第519章 舌尖能抵百萬兵

作者︰江山不落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陽春三月的迪化城,還是一片蕭瑟的場景。幾天前的一場大雪,給這里裝飾得明亮之余,還多了些點綴。此時,省政|府的大堂里,卻是人聲鼎沸、歡聲不斷。

這是作為省政|府新任主席的樊耀南設宴歡送張漢卿離疆的場景。盡管很多人沒有邀請到,省政|府的中高級官員們幾乎全數抵達。他們說是送少帥,卻知道地位相差太遠,而只能殷勤地在樊耀南周圍打轉。

昨天的新疆最高五人領導小組名單吹皺了一池春水。省委書記蘇德臣、副主席吳恩培、武警部隊司令張作舟、建設兵團兼白俄軍團司令張宗昌和省主席樊耀南入選,讓人驚掉下巴的是督軍楊增新和督軍署參謀長唐聚武卻被排斥在外。

唐聚武好解釋,如果作為參謀長的他入選而督軍卻在外,那少帥這事就做得太不地道了。可楊增新落選,這意味就大了。有人說,這是督軍大權旁落的標志。

實際上,這位督軍的權力確實大大縮水。在軍政分離、軍警分離後,他這個督軍也只有真正督「軍」的份了。就是軍隊,他也只享有名義上的管理權︰軍改後的作戰權集中在參謀長唐聚武手中,人事權力集中在政治部手中,一應後勤補給都交由後勤部管理。三個部都並行向西北人民軍總司令部負責,就連警衛部隊也是由人民軍充任。

造成這一原因的是這位督軍仍然抱著以前的習慣插手政事,他之前的影響還是很大的,而樊耀南還是對這位曾經的老上司有忍讓的心理。為最大限度地邊緣化他,張漢卿才不得已施加狠手,用排斥他參加五人領導小組的辦法表明態度。

軍政大權旁落的楊增新很快體會到了這種落差,與樊主席府上門庭若市相比較,他的府上當天晚上來的賓客幾乎絕跡,只是到深夜才有一個神秘的客人登門。

「督軍,我就說樊耀南不可信,他是典型的有女乃便是娘的主,現在已經投到奉天的那小子身邊去了。那個什麼五人小組,把督軍排斥在外,姓樊的卻一句公道話也不說,這真是豈有此理!依我的意思,等姓張的離開後,督軍調動軍隊,把奉天的那撥人都趕出新疆去!讓他們知道,新疆到底是姓楊還是姓張!」

楊增新眯著眼楮看著金樹仁說︰「不要這麼說,老夫不在五人小組也是應有之義。少帥說了,一個健全的政|府應該少些軍人參政,而是由文官決定政治事務,倒不是針對我。早襄能夠入圍,表示我們新疆還是有人才的,你也不必因此而對早襄有什麼不滿。他的為人我清楚,絕沒有什麼改換門庭的意思!」

金樹仁對楊增新口是心非的回答並不在意,而是自顧自地說︰「督軍太厚道了,以至于讓奉天那幫人欺侮到頭上!督軍曾經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也曾經是進士出身,那是標準的文官出身!想想五人小組中的張宗昌、張作舟是什麼人物?前者就是一個武痞,後者是一個典型的武將,他們倒有資格進去!」

楊增新的憤懣被激發出來,但他隱忍的功夫做得極好,當年用兩年時間打敗阿連闊夫就是以退為進。對金樹仁,這曾經的左膀右臂,他還是真情流露了︰「那有什麼辦法?人家大權在握,還能讓老夫做這個督軍已經夠多了的,還想奢望其它?老夫年紀大了,和他們斗不起了,新疆的天下該看他們的了。」

金樹仁已經被一擼到底,楊增新是他起復最大的指望。見這位督軍似乎已經喪失銳氣,不能不設法予以激勵︰「督軍,雖說歸化軍被改編,可是短期之內他們哪來那麼多的軍官可更換?這絕大多數軍官還是督軍任上升任的,對督軍還是很有感情的。姓張的軍隊一離開,我們就起事。您是中|央任命的督軍,調兵遣將乃分內之事。當初奉軍入疆,督軍沒有辦法;督軍重掌政權,我看奉軍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再調頭和我們打仗?真要這麼的,我們就和他們干一場!」

楊增新用他那洞察人世的眼神看著金樹仁,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當人家手里的十萬人民軍是傻子不成?他搖頭說︰「甘肅距此雖然遙遠,但遠非遙不可及,人民軍要是再揮兵入疆,你我拿什麼來擋?」

「至于軍隊」,他微微苦笑說︰「歸化軍本來戰力就不足,現在少帥埋了幾枚炸|彈在新疆,別說改編後能不能再調動軍隊還在兩可,就是一個建設兵團的萬把人的白俄兵,你我拿什麼和他們打?看看張宗昌駐軍的形狀,從哈密到吐魯番到庫爾勒,這些軍隊是在迪化城南作為倚靠呢,焉知不是防著歸化軍的生變?」

唉,說多了都是淚。金樹仁最大的希望便是依靠楊增新重新奪權,現在這位督軍銳氣已失,憑他自己的力量想都不用想。他滿懷激憤地說︰「難道就看著他們拆毀省府大堂的楹聯印記?雖然督軍現在權力不再,這些人也太目中無人了!」

說到此事,楊增新也有幾分血性。

在兼任省政|府主席時,在省府大堂上,楊增新一直懸掛著他自己撰寫的楹聯,上聯是「共和實草昧初開,羞稱五霸七雄,紛爭莫問中原事」,下聯為「邊庭有桃源勝景,狃率南回北準,渾噩長為太古民」。在他看來,這既是其治疆策略,也是對自己的褒揚。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不管內地各軍閥如何爭斗,自己只巋然不動做新疆第一人,把自己的理念貫徹全省,亦是人生一大樂事。可是當樊耀南正式成為省主席後,他的身邊人員偷偷把這塊匾卸了下來。兩個月過去了,現在恐怕都已經布滿灰塵了吧?

樊耀南起初也很生氣,這不是在督軍的傷口上撒鹽嗎?主人既換,留下這些東西也沒什麼影響,畢竟施政方案才是硬道理。這楹聯一撤,動靜太大,楊督軍心里不知會怎麼想?是不是以為這是分庭抗禮、另起爐灶的表現?雖然他完全有條件這麼做。

不過當他听說幕後的授意人是少帥時,忍不住苦笑,也不好說什麼。張漢卿不滿意楊增新的施政方略是事實,但沒必要為了拉他上戰車而和楊督軍撕破臉啊。既決心為振興新疆做些事,有些做法他是一定要變革的,不需要張漢卿再拉他一把。

他對此事的默不作聲,吹到楊新增耳里,就是樊耀南的默許。這個事比張漢卿拿了他的省主席職位還要牽動他的心,畢竟職位是變動的,既往的輝煌(或認定的輝煌)被否定才是人生最大的失落。他一直努力不想這件事,但是當金樹仁再度提起時,他還是從小月復升起一股無名火來。

見成功地搓動楊增新,金樹仁很得意。他是個很有抱負的人,也經過自己的努力做到了政務廳長的位置。只因為自己的政見(也還有寶座的考量)沒有面見張漢卿便被一擼到底,讓多年的心血化為一旦,這對任何一個政治人物都是不可接受的。他尤其不能接受的是曾經和他平起平坐的樊耀南一躍而成為新疆民政最大的官,認為這是對他的侮辱。

「督軍若有想法,容我和歸化軍的一些骨干聯絡。他們有很多人在此次改編中被降職的降職、調崗的調崗,但是在軍中還有影響力。只要督軍一聲令下,他們一定會帶人反水。迪化城中只有警衛營是姓張的小子留下來的,督軍有親隨營完全可以和他抗衡,我再拉攏駐軍,控制全城不在話下!那時候督軍以大義的名義號令全省軍隊,誰敢不從!就是姓張的小子知道我們生變又能如何?這民國又不是奉系一家說了算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也要看看形勢和張漢卿的個性是如何。不過抱著試一試心態的楊增新還是對此表示默認︰「茲事體大,上下官兵們若是有想法,我不會干涉;但是若沒有一定把握,我不會強求。」

就是奪權,也不能大動干戈,所以自己能夠不做惡人他還是決定看著金樹仁做。萬一不行,還有個伸縮的余地。

金樹仁在心里怒罵了一句「老狐狸」,他這是坐看成敗呢。自己贏,他樂得重攬大權,只是會分一杯羹給自己;若是輸了,他會推作不知把自己撇得一干二淨。然而相對于他,自己的心情更為迫切,所以這個惡人,他是做定了。

成功說動楊增新的金樹仁興高采烈地連夜串聯楊增新的老部下去了,楊增新也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第二天要送別人民軍少帥,他這個督軍無論如何都要到場的。

在省政|府大堂前下車,望著熟悉的地方,只兩個月時間就已經物是人非了。什麼時候,他能夠再度入主這里在這里發號施令呢?空頭督軍的滋味實在不舒服,有沒有機會,就看金樹仁的了!

不過當張漢卿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似笑非笑的眼神︰「楊督昨夜辛苦了,眼角都有血絲,恐怕是沒睡好吧?其實有些事情沒必要這麼辛苦,您年紀也大了,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就不要勞神了。但是金樹仁這些人,世伯還是少親近的好,不然一世英明,就毀在這些人手里。」

沒來由心里一突,楊增新第一個反應就是——事——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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