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兩顧茅廬

作者︰江山不落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他的笑容,就像一針鎮定劑,讓蔣百里覺得很溫暖︰雖然還年輕,但少帥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臉青澀、夸夸其談的年輕人了。他的土改、新政、建黨、建軍,以及在西北的功勛,已經讓他漸漸成為一棵參天大樹,需要仰視了。

然而張漢卿還是那麼隨和。他一臉喜悅︰「沒想到一別四年,又在這里看到蔣先生。先生一向別來無恙?」

到此,蔣百里才把心放下來。不管怎麼說,以這個人的身份,也以自己對他的了解,自己無論如何決定,性命無憂耳!來的人是張漢卿,此刻已名滿天下的奉軍少帥。

他與張漢卿可是老朋友了,一別四年多,當年毛還沒長齊的年輕人,現在已經成了譽滿天下的少帥、麾下精兵十萬的傳奇人物了。

對這種以訛傳訛,張漢卿也只能抱以呵呵︰動輒精兵十萬、大兵百萬的,你以為是說評書?萬人都是泥整的這麼簡單?自己現在通共控制4個陸軍師、2個騎兵師,也就七、八萬人馬而已。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蔣百里和張作霖有隙不假,和張漢卿卻沒有沖突。雖然是父子,但兩個人做事的方法截然不同,抱負也儼然不一樣。再說上一輩的嫌隙,老和小字輩別著也沒什麼意思不是?再說憑心而論,他對于張漢卿還是很欣賞的。當年如此,現在亦如此。

蔣百里之所以是大家,自然有他的涵養。他也笑笑說︰「能在寒舍招待聞名天下的少帥,方震之幸也。少帥克俄人雪國恥、平蒙亂復疆域、在甘肅數戰皆捷,那是名列孫、吳一類兵家的人物。又听說少帥擔任了甘肅督軍,以少帥弱冠之年,當是民國史上亮眼之星了,可喜可賀啊。」

嗯,這是個好的開始,沒有再明顯的排斥了。

不過他的消息好準確哦,也就是在昨天直奉兩大元首會談之時,張作霖戲謔地提到徐世昌對他恢復東三省巡閱使兼蒙疆經略使等的頭餃︰「這繞了一圈,等于我重新活過了一次。」

這是對他此戰的封賞不滿了。也是,他的東三省巡閱使在兩年前就頒布的,而兩年之後攜大勝之余威,他的主職餃仍然沒有變,就連蒙疆經略使的兼職也是在去歲定下的。

反觀直系,曹錕由原任的只有虛名的湘贛川鄂四省經略使擬任直魯豫巡閱使,連吳佩孚都擬任為巡閱副使,這讓老張覺得對他不公平。

可是他已經封無可封。東三省巡閱使兼奉天督軍,兼蒙疆經略使兼節制興安、熱河、綏遠、察哈爾四省都統,已經不亞于副總統的權限——就是總統也未必有他活的滋潤!

沒辦法只能作了折衷,老子無可賞那就賞兒子,所以就有了擬任張漢卿為甘肅督軍的風聲。這個消息是確實的,也一定會落實,只是這蔣百里的消息來源也委實驚人,看來他專注于文學也不過只是個幌子,否則他為什麼對政治有如此的熱情?

不怕他有本事,怕他心死。張漢卿心里又有了幾分把握,他連說不敢,只真誠地說︰「我只是浪得虛名,哪有蔣先生實打實的為中國人揚眉吐氣的過往?跟日本人斗贏了,是好漢;跟自己人打,就是贏了又有什麼意思?」

他的話,倒極合蔣百里的心思。他半生都在研究日本,所以對此有極強的興趣,特別是對未來極有可能左右國家的少帥對日本人的態度。憑借各種報刊,他知道張漢卿一向對日本人不假以辭色,但那都是報道,真正能夠揭露他內心的,是他在日常生活中的態度。

很多時候,政客的話,只能半信半疑,更多時候,則要反著听。這東北張氏父子平時震天價反對日本侵佔|中國,以前是山東,後來是東北,再後是滿蒙,但是鐵路還是一條條被日本人建著,日本人還是一點點向東北滲透著。好像到目前為止,東北那個自治政|府也沒把日本人怎麼著呢!

蔣百里笑笑,有心試探,他說︰「贏日本人,談何容易!日本人自明漢維新起,以小博大,先是甲午海戰敗北洋水師,再以弱勝強,在海上連滅俄國兩支艦隊。現在他以全勝之姿,擠身歐美列強陣營,外有英國聯盟,內有工業、經濟之發達,又佔有中國之資源,想要贏他,難矣!」

張漢卿笑了。他看著蔣百里,一字一頓地說︰「蔣先生,我們先不做無謂的口舌之爭,我也知道你對于日本人的仇視態度,否則,你再有能力,我也不會來找你。

至于我,你也不用試探。不怕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反日派。我在東北以及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標︰打倒日本!我來這里的目的,也是為了一件事,發揮您的強項,把奉系的散兵游勇整頓好,把奉系的綜合力量整合好,把奉系對日本的戰略規劃好。一旦時機成熟,我將發動奉系,把日本人全部趕出中國去!」

蔣百里震驚了!面前的這位少帥,用他看起來還不很成熟的面容,講述著一個很撩人心的宏大計劃。他絕對相信張漢卿的話,也為他的激情所感染,但是,他需要冷靜地判斷,來決定張漢卿是否是值得托付的對象。

事半功倍,事倍功半,取舍之間,關鍵在人,中國已經落後得太久,容不得再錯下去了。

他靜靜地問︰「奉軍和人民軍在少帥父子的帶領下如日中天,少帥未免太過于杞人憂天了?」

張漢卿的回答既冷靜又中肯︰「先生不用試探,我們的問題我早已發覺,只是奉系積習難改,一時半刻之間想改造卻無從下手,所以我尋找機會另建了人民軍。現在人民軍與奉軍分隔兩地,由于我自己需要重點兼顧作為大本營的西北事宜,無暇分身。而奉軍目前的控制權並不在我手上,十多個師的東北軍、西北軍和地方保安軍隊支離破碎,需要人來統籌,這是一個大動作。

奉系目前只關注在發展工業經濟,還沒有能力或機會把這些轉化為軍事能力。政|府的錢越多,我越擔心會引來餓狼。現在的奉系因為在剛剛的大戰中獲得很多好處,埋下了直系反目的危機,在外又面臨日本包括歐美列強的重重壓力,任重而道遠啊。一著不慎,足以滿盤皆輸。可是如今的奉系上下是什麼心態?既恐日、又自大,真有什麼風吹草動,不用別人打,自己就會哄起來、亂起來、散掉了。」

話說得很直接,也符合實際。蔣百里作為旁觀者看得很清楚,但沒想到當事人之一的張漢卿能夠有這種眼光解剖自己,光憑這一點,就有人杰的潛質。听到這里,蔣百里對張漢卿的好感上升了,不過他仍需要謙虛一下。他頷首說︰「我只是一介文人,只會紙上談兵,而且從來沒有打過仗——講打仗的水平,少帥絕對遠在我之上。」他既謙虛又設身處地地說︰「我在軍事上最大也只做到軍校校長,在政治上最高職務只是總統府的參議。你是東北的少帥尚且無法,我一個外人,又怎麼能夠助你?」

張漢卿微笑著說︰「對于先生的能力就不用過謙了,打仗,是將軍們的事。先生,是帥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那才是先生的本事。奉軍已經尾大不掉,牽扯到的利益太濃,我不打算在改造他們身上花太多時間。

但是奉系的工業經濟是我一手締造,我需要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既使它們上規模成體系,成為中國持久戰爭的保證,也需要它們具備隨時轉為軍工的能力。這種軍轉民、民轉軍的大運籌,非有大本領的人坐鎮不可。先生在軍事學領域頗有見樹,現在我給您一個舞台,就看您願不願意把它變成現實了。

如果得先生之力,奉系強大的工業能力可以隨時變現為軍事能力,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隨時用這種能力武裝屬于我的軍隊——人民軍。只有當我足夠強大時,改造奉軍才會水到渠成,希望先生助我!」

蔣百里不禁再次打量張漢卿。這少帥的抱負真是不一般的大啊,而他的想法,也不是一般的合理呢︰既不急于求成,又能量身定做,將來成大器者,非少帥莫屬!

學得一身藝,報與帝王家,蔣百里由不得心動了。在這亂世,也只有少帥,能夠實現自己胸中理想抱負了。不過,他與張作霖的齷齪…

這算什麼事嗎!張漢卿笑得很燦爛︰「家父當時不知道先生助我,否則先生在奉系絕對是不下于佔鰲叔、輔忱叔一般的人物。雖然家父草莽出身,但他的心胸絕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狹隘。想當初馮德麟馮世伯和家父斗得那麼凶,家父在最後還是舍大力保他平安,並提攜他的長子在奉系做參議——現在已經擔任空軍籌備處處長了。

只要先生不怪罪當年的那場恩怨,我保證家父會對你以禮相待、倚為長城的。」 為平息蔣百里心中對于張作霖的畏懼及表達自己招納賢才的誠摯之情,張漢卿甚至以「神來之筆」盜得一首詩來言傳心聲︰

「精禽夢覺仍餃石,斗士誠堅共抗流。

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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