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投門子

作者︰江山不落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吉林軍隊見大勢已去,只好罷兵求和。7日後,孟恩遠與張作霖打電話,表示願意下台。由于上火,他嗓子腫得連說話都困難,不得不找人代為說話。

張作霖在電話里對傳話人說:「我個人沒有意見,一切都是北京的命令,我沒有辦法。請你對孟說,他不退是不行的!」

16日後清晨,孟恩遠眼含淚水把吉林督軍的大印交給了奉命接替他的鮑貴卿。

至此,由孫烈臣控制黑龍江省、鮑貴卿把持吉林省、再加上早已親自領任在手的奉天省,張作霖終于完成了統一東三省的霸業,成了名符其實的「東北王」。

槍桿子里出政權,亂世尤其如此。不過張漢卿倒樂得有鮑貴卿這個「蔣干」在彼,經常提醒乃父多在場面上「尊重」一下這位天子之重臣,這樣可以給段祺瑞一種錯覺︰在東北,鮑貴卿是有用的,是能夠約束到張作霖的行動的,這樣一來,不久自己要進行的東北政治經濟改革才會少些來自中|央的壓力和忌諱。

至于「寬城子事件」中延伸的隱秘,只有張漢卿等少數幾人知道,它徹頭徹尾是由張漢卿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劇。執行的主角,便是後來逸聞遐邇的「特戰大隊」。那位船井的朋友,也是特戰大隊的安排。不過利用日本人打擊政敵,終究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情,事件的主角們對此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使得這一事件如眾多的故事一樣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無論如何,「寬城子事件」忽如一夜春風來,讓此後的局面「千樹萬樹梨花開」,讓奉軍幾乎是兵不刃血地奪取了吉林,也令張作霖對「特戰大隊」的作用刮目相看。戢翼翹作為最受張漢卿賞識的首任大隊長和全軍訓練總監,從此真正進入張作霖的視野。

吉林易督,包括省長連同其督軍署總參議一道,上上下下空出了十數個要缺,難免讓人眼紅。鮑貴卿已經身為老張的屬下,自然在官員的配置上唯老張是從,而此次孫烈臣入主黑省,一些官員的任免亦為應有之義。所以難免有一波走門子的行為,使得老張的大帥府比往常格外熱鬧。

有人歡喜有人愁。押對寶了的人很高興,至于不幸走了彎路的人就是折磨了,像鮑貴卿在黑省任上的督軍署總參議丁超就如此。

他是楊宇霆力薦的,也是楊的鐵桿。現在楊失勢,他非常擔心自己會被換掉——外界也正有此風聲,正在上下走動,要投帥府的門子。走大帥府的門路不代表就是去找大帥,少帥的客人也很多,丁超就準備這樣干。

張漢卿用人一向還是很為人稱道的,反正在奉天官場的人看來,他不唯親,只為賢。他所推薦的人,如政治上如王永江、莫德惠、米春霖等人都是能力有目共睹的;軍隊里能干的就更多了︰韓麟春、郭松齡、王以哲、戢翼翹、姜登選、林蔚…無一不被稱為軍界後起之秀;黨內人物不為外人所熟知,但吳家象、高紀毅、朱光沐也都是年輕有為。

最讓人贊嘆的是,他所推薦的人都是細行謹慎且對他忠誠無二。很難想象,以他在政界、軍界如此短的資歷下竟然能夠識人善任,當真是伯樂再世?

真相只有張漢卿清楚︰他之所以能夠識人,是因為沾了歷史的光。既然注定是優秀的人物,稍盡綿薄之力推他們一把又何樂而不為呢?這些人中,此時免不了尚有名不見經傳的,當然對張漢卿的知遇之恩懷有好感,再加上張漢卿本人的優秀素質在,親近也就在所難免。

而張漢卿對于他所看中的人,都是不遺余力地推舉。像韓麟春是軍職中升得最快的,早已經成為一師之長;他在各個方面給王永江鋪路,使其成為東北三省在行政上僅次于張作霖的高官,很多時候已經可以代老張行事。至于非他的人,只要有本事,他也是利用少帥的超然便利給他們以機會。有時候卻也能化非嫡為嫡,如張作相,現在已經成為挺少帥聲音最強大者。少帥系能夠快速崛起,是兩者綜合的結果。

知人善任是一種能力,能夠治病救人則是一種手段。對犯了錯誤但不是原則性的,他也不會一桿子擼到底。像與他在權力控制上有一定交集的楊宇霆,內部人士都知道,是這位少帥力保他的命的,不然憤怒的張大帥是要殺人的。

當然,是不是老張的作態沒人知道,或許是老張讓小張施恩于眾也未可知,但關外募私兵事件,最後只有楊宇霆得到去職的處分,其他人都沒有受波及是真的。

因為張漢卿知道乃父的心思︰楊宇霆在他起家的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不是一句話可以抹平的,對這位曾經在奉天人脈極廣的屬下,張作霖還是極為欣賞的,只是因為其私行不謹而在當時的情境之下順水推舟讓他做了替罪羊而已。

但老張可沒有株連的習慣,對他曾推薦的人根本不會有其它心思,再說楊宇霆推薦的人多了去了,難道就憑他一個人的事情就一窩端了?那奉天的官場要被清空了!

不過丁超不清楚,他離奉天太遠了。看到很多人「進步」太快尤其是孫烈臣由最初的一個旅長而師長進而督軍,當時一發渾便也想親自掌兵,經楊宇霆一忽悠就上了套,答應他作關外私募新兵旅的旅長。當然此職務還未開始即胎死月復中,但奉情局還是問出了口頭協議。他很後悔,若不是蹚關外那趟渾水,自己在黑省不說可能有進益,但絕對不會降職,也不用現在這樣提心吊膽了。

黑省易督,鮑貴卿只身去吉省,孫烈臣接替。作為鮑貴卿任上的總參議,丁超一下子就閃了腰。一般來說,督軍署中最貼心的有兩個人物,一是總參議,也就是執行秘書長、作內當家的角色;一是參謀長,作為在軍隊中的代言人。兩個職務都是非親信不能擔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因為軍政分離已經形成傳統,所以大概率上,張國淦省長在行政上的權力,新任督軍孫烈臣不會介入。而在軍事上,由于他並未兼職師長,在黑的29師、第1師又各有其主,都是有大背景的,在大概率上也不會伸手。唯一會安頓的,是督軍署的相關職務,這也是督軍的主要權力之一。

想想自己與孫烈臣並無交情,再有關外那檔子事,若想不被搬開,先下手為強是要緊的。他思來想去,走張作霖的門路並不見得妥當,因為此前並無交集;反倒是少帥,嗯,他們在天津有一段時間的交流,或許有用。

黑省能和張漢卿遞上話的人不多。前省長翟文選听說是他推舉的,但和自己關系一般;前督軍鮑貴卿那里能搭上話但估計沒用,否則沒理由自己不跟他一道赴吉林任職。思來想去,他想起一個人來︰張首芳!

張首芳是張漢卿(如假包換的張學良)的胞姐,嫁給鮑貴卿的兒子鮑豫才,張、鮑的親家關系就是這麼來的。雖然鮑貴卿在自己的事上應該無能為力,但只要張首芳肯為他說話,一切都不是問題!而作為總參議的自己,對鮑府是熟門熟路得不得了。

張作霖以親家之名把鮑貴卿從北京調到黑省任督軍,又轉任吉督,看起來很重視的樣子,但稍有政治頭腦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不想讓鮑在黑省生根啊!想一想也不奇怪,鮑貴卿本來就在東北有盤根錯節的關系,又長期在中|央任職,如果讓他長居一地,特別是黑省這鞭長莫及之所,難免有機會讓他坐大。張漢卿在他還沒坐熱之時調他到吉林身側,而且是孤身一人上任,用心良苦。

對此,張首芳很不滿意。一邊是父親,一邊是公公,都是親人,為什麼要防範得像仇人?公公再不濟,肯定不比孫烈臣等外人遠啊,為什麼孫烈臣上任之後父親宣布黑省官職任孫安排、公公上任之後吉省官職卻依舊掌握在奉天手中?連帶著丈夫對此都有些不滿,若不是忌于張作霖的勢大,能不能做夫妻都不敢打包票!

所以听完丁超的擔憂,張首芳積攢已久的怨氣就迸發了。

「你是我公公的人,他們也敢動?」

「你有沒有找過漢卿?」

前一句不需要要回答,因為是她的怒話;後一句話丁超不知道如何接話,他只能說︰「如果大帥決定了,少帥那里也不好說話吧?再說,我和少帥交情還談不到,管用嗎?」

「怎麼不好說話?他連省長都能推薦(翟文選)!你和他沒交情,他是我帶大的,我出面難道還不管嗎?」

「只是你怎麼跟著楊宇霆搞這麼一出?黑省總參議不如一個旅長強?」

丁超很赧顏︰「我是一時鬼迷心竅…」

「好了,不要說了!家弟的事,我負責給你說和,你就安心做你的總參議吧。」

丁超的門子投對了,張首芳一生氣便要去奉天和張作霖說個明白。她是個暴脾氣,連張作霖對她都是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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