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息亂(下)

作者︰江山不落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現官不如現管,拍老袁的馬屁肯定不如拍段芝貴來得有效果,還可以趁機美化一下便宜老爸,所以張漢卿繼續發表感言︰

「日本人為何敢如此步步緊逼?除了國家孱弱,還有一些反對勢力欲效法吳三桂,引外兵擾亂我國。南方政權尾大不掉,帝國主義勢力範圍把中國弄得四分五裂,這種情況下,中國更需要一個集權的中|央政|府完成統一,國家憲政如何發展,自有廟堂統籌,且有上將軍坐鎮奉天運籌帷幄,我等不宜人雲亦雲,靜觀其變即可。

日本人在奉天所作為,必當不能出條約之範疇。家父也為此憚精竭慮,但勢單力孤,情勢如此,無可奈何。洗刷恥辱,須靠大家一齊努力,非一人之過。

學良在此吁請各位父老,以大局為重,耐心等待,外敵當前萬勿自亂陣腳,以逞奸人之計。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民眾已醒,鬼神難欺。要知今日之宇內,均是國民之天下。大總統為天下計,必不負我天下人。」

張漢卿長吁一口氣,心中暗說︰「慚愧,幸虧平時能夠有機會灑灑萬言,關鍵時刻還真頂得上。」

別人只覺得他氣勢蓬勃,有理有據很耀眼,只有張作霖心里納悶︰「媽了個巴子的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小六子從哪里學來的好口才?」

這一席話,有情有理有據,游行人群也只是道听途說心憂天下的沖動之舉,面面相覷後,眼看好好的一場游行要泡湯,當先一個領頭的青年人大聲說︰「大家不要信這些官老爺子的鬼話,現在的中樞,對內搞愚民,對外搞賣國。這奉天的將軍府和北京城里是蛇鼠一窩,日本人逐漸蠶食我東北領土,我中華民族到了危險的時候,同胞們再不奮起抵抗,就要亡國滅種了!」

游行可以,但當著和尚的面叫禿子,那張大帥可不是省油的燈,殺起土匪來是面不改色。旁邊人見他說得激動,有些口不擇言,擔心青年會引來橫禍,趕緊地拉了拉他的衣襟,輕聲說︰「禁聲。」那個青年眉清目秀長得很斯文,說的話卻很尖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張漢卿倒有些佩服這個人的膽量,女乃女乃的,沒吃過虧不是?這年頭,兵荒馬亂的,當局弄死個把人不比殺只雞簡單?要是在後世文|革期間,侮辱領袖直接一個現行反革命讓你兩輩子翻不起身,還不帶平反的。就是在言論開放的後來,這樣的話也是要進局子里跟偷竊嫖娼打架盲流等呆幾天改造下的,搞不好嚴重點還會發生點什麼「躲貓貓死、沖涼死、洗臉死、喝粥死、激動死、喝水死、噩夢死、床上摔下死、睡姿不對死、摳粉刺死、上廁所死、證據不足死、蓋被死」什麼的跟你玩玩,讓你在神奇的中華大地上名噪一時,締造新的傳奇,同時也在《中國看守所死亡名錄大全》上涂抹上亮麗的一筆。不是有句話說是「欲知死法有多少,看守所里見分曉」 嗎!

此外還有句老話「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你以為喊兩嗓子,皿煮就能來啦?噢,想多了。

還好,當時風氣較正,民間倒很少有以言獲罪的。領導人嘛,公眾人物,要講究個氣度啥的,再說此時皿煮思潮漸漸從西方傳到東方,咱們這些掌握槍桿子的大老粗們還沒深刻理解到皿煮的真義不是?沒模清,就不能隨便有什麼動作,咱們文化上已經落了後,動作上不能再落下乘,不然要被人譏笑不皿煮不是?君不見五四運動打了政|府官員燒了他家都沒事?不見後來轟動民國的調侃大總統徐世昌的記者僅被罰了一百元了事?

不過若是這些老粗當局知道皿煮後面還會有個專政,估計一個個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專政的大棒來的。精彩紛呈的民國史,也許就此會少許多點綴與溫情,多幾分暴虐與無奈。倒是張作霖的臉色不太好看。說實話,把自己的便宜老爸張作霖和北京城里的袁世凱大總統平起平坐,在這時還是抬舉了他。說壞話就說了吧,這位便宜老爸不應該太耷拉著臉,當著這麼多人呢,太沒風度啦。

青年人的話,說客氣點是真話,不過以張漢卿的立場,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老子剛剛醒來還沒弄清楚狀況嗎?好歹也讓我清醒清醒想想以後的路再鬧啊!但不管怎麼說,這些熱血青年都是中國未來的脊梁,向正確的路引導,比空灑一腔熱血好得多吧?他只是淡淡看著這個人,冷冷地說︰「喊幾句口號就能讓日本人屈服啦?那我明天在《奉天日報》上為老兄留一刊頭條罵個痛快!」

青年人本已激動的調門瞬間大了許多,他直勾勾地盯著張漢卿說︰「如果中國的四萬萬民眾連喊的權利和想法都沒有,中國才是真的要亡國了。我今天就是做鬼,也要把民眾的心聲喊出來,強比你枉稱少帥縮頭做烏龜!」

還真是硬的怕不要命的,可是不要命的還怕不要臉的呢。張漢卿知道,這種場合下一昧地質疑、爭吵于平息事端無補。一旦激得自己惱羞成怒有了什麼肢體沖突,反而更會火上澆油,好不容易可能會平息的事態死灰復燃,這正是對方想要的。在這種情況下,就要快刀斬亂麻,把對方一棍子砸死!

他心里直想著「小樣,等下給你好看的」,嘴上卻說︰「不是吹牛,比嗓門,奉天還沒幾個是我的對手。要是喊喊就能把列強攆走,我打今天起就不吃不喝專門在這兒喊。可是有用嗎?同胞們,列強能夠听進去的不是吶喊,看的是拳頭大小,比的是鐵和血!在這一點上,我和大家都是一樣的一腔熱血。奉天講武堂即將重開招募軍官,同胞們要是真的想保家衛國,那就拿起槍,挺起腰桿子說話才有用。是不是真好漢,軍營里見。能不能拒絕日本人的無理要求,槍桿子管用。怕只怕某些人口號喊得漫天響,真正刺刀上膛時,慫了。」

請將不如激將。他這一聲「慫了」,帶著一絲戲謔,人群忽然發出一陣笑聲,把緊張的氣氛整個打破了。這正是張漢卿的效果,先揚後抑,以戲制怒,把人們的憤怒用某種方式釋放出來,是消除民眾怨氣的絕好方法。

青年人哪受得了這個,大聲賭咒說︰「我王以哲對天發誓,自今日起即投身軍伍,不避刀槍,為國家貢獻全部力量,至死方已!」

張漢卿心里一動,王以哲?歷史上東北軍的中樞骨干、自己未來的得力助手、姜化南不幸之後的衛隊長、能力超強的訓練人才與政工人才啊,原來在這里!本來自己重生後就想找幾個忠心耿耿的手下,現在竟然開門紅,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真實歷史上的王以哲,若不是張漢卿現在遇上他,這廝就要投身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再見到他,已是正史上五年後的事情了。

張漢卿很高興,是那種穿越後終于覓到知己、朋友和同志的幸福。王以哲沖動他不怕,年輕人就應該有點血性——誰還沒有個年輕的時候?穿越最大的優勢就是能有一雙火眼金楮,熟知過去、熟知大事、熟知名人。東三省乃至全國有能力的人才不少,在里面挑選既能且忠者來打造他的未來小班底是一項持續且緊迫的事項,王以哲就將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

不過他不動聲色地說︰「好,奉軍就差你這種有血性的好男兒,咱們陸軍隨營講堂見,我在里面等你!」這番極具鼓動性的話激起了人群的情緒,許多人也大喊著︰「算我一個!」

陸軍隨營講堂最早的名稱是「東三省講武堂」,由最早的東三省總督徐世昌創設。辛亥革命前後經歷了停辦和復辦,旋改名為陸軍二十七師隨營講堂,分為軍官團和軍士團,今年初再次停辦。如果沒有張漢卿的出現,它的重新開辦要到1919年的「東三省陸軍講武堂」,後者可是當時與雲南講武堂、保定陸軍軍官學校並稱的中國三大軍官學校之一!這時候黃埔軍校還沒有成立。

張漢卿可不是隨口講講,在路上,他已經想好了打響他在奉天的第一槍,就應該從游說張作霖重建軍校開始。俗話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培養人才越早越好!相信以張作霖的雄心抱負和眼光,說服他重啟講武堂應該不難。

到這個份上,因勢利導才是正解。喧鬧的人群,已經從怒氣沖天的對當局的討伐變成熱血澎湃的參軍**了。

段芝貴頷首長吁,看著張作霖說︰「正所謂將門虎子,‘鳳雛雛于前’,以後的天下,是令郎輩的了!」張作霖不無得意,哈哈笑道︰「誠如香岩兄所言,作霖怕是不敢領受了。」這個小六子,能識得老子的心思,不但讓我面子有光,還讓軍隊溶入新鮮力量,不枉了我栽培一場!

曲終人散時,只留地面上紙片紛飛,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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