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取舍

在埃德蒙的屢屢求情之下,艾格隆也只能順水推舟,打消了「強迫梅爾塞苔絲立刻和埃德蒙一起」的念頭。

在埃德蒙看來,梅爾塞苔絲現在正承受著巨大的心靈煎熬,剛剛發現自己多年來一直生活在欺騙和背叛當中,三觀幾乎震碎;而且丈夫才死了幾個小時,這種情況下,讓她立刻就拋棄掉之前的過往投入到另一個人的懷抱當中,實在有點強人所難的。

所以埃德蒙的想法就是兩個人先都冷靜下,以後再靜靜思考何去何從。

雖說嘴上嘲笑埃德蒙不敢果斷,但是在內心當中,艾格隆對埃德蒙的痴情與自制暗暗感到佩服——此時此刻,他已經大仇得報,心心念念的舊情人就掌控在他的地盤上,幾乎可以任意擺布,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得意忘形,反而能夠克制自己的,尊重梅爾塞苔絲的意見,這確實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

當然,佩服歸佩服,艾格隆卻不會去學,他們兩個有著完全不同的處事方法,對艾格隆來說,想要什麼就要用盡辦法搶到手才是他的生存準則,無論是皇位還是女子都是如此。

之後,埃德蒙結束了自己的覲見,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為了體現對自己心月復寵臣的優待,艾格隆在楓丹白露宮當中,把離自己寢宮很近的一間套間分配給埃德蒙,方便他在宮中的時候隨時可以覲見,不過因為埃德蒙大部分時間在外執行任務,所以這間套間被他轉交給了愛米麗母女居住。

正如他之前所預料的那樣,他將愛米麗夫人帶到楓丹白露宮的時候,果然引起了一些質疑聲。

畢竟,此時的愛米麗雖然早就不知道丈夫身在何方,但名義上還是「唐格拉爾夫人」,作為一個有夫之婦,被一個外人帶進皇宮實屬有礙觀瞻;

如果說僅有上一條那也還好,但更嚴重的問題是,銀行家唐格拉爾之前還卷款潛逃,讓許多投資者損失慘重;尤其是諾德利恩公爵一家,幾乎被唐格拉爾坑到快要破產,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也遷怒到了唐格拉爾夫人身上——之前如果不是埃德蒙出手相助的話,公爵甚至早就把愛米麗拉去逼問財產順便還債了。

現在諾德利恩公爵因為是投靠艾格隆最早的名門貴族,所以在宮廷中享有優厚的待遇,有他從中作梗,愛米麗在這里的處境就更加難過了。

所幸,在埃德蒙提出要求之後,艾格隆為了照顧自己的寵臣,親口允許了她住進來,總算才避免了被宮廷拒之門外的恥辱。

僥幸進來之後,愛米麗一直保持著低調,可謂是夾著尾巴做人。

不過即使環境如此艱難,愛米麗仍舊極為竊喜,慶幸自己終于走到了這一步。

畢竟,當初她為了錢嫁給唐格拉爾之後,在上流社會當中階級下滑,幾乎所有名門貴族都將她拒之門外,只是禮貌性地來往一下而已;而現在,她已經處在宮廷的心髒當中,換言之在上流社會當中,也將實現「階級超躍升」,而這正是愛米麗心心念念的東西。

只要沾上了一抹宮廷的光輝,她之前那些被人譏笑的往事也就不會再有人提起了,她將是被眾人仰望的貴婦,享受所有人的笑臉相迎。

當然擠進了宮廷是一回事,想要在這里立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愛米麗清楚自己並不受宮廷歡迎,她也知道自己必須小心謹慎做好每一件事,才能改善自己的處境,得到一塊立足之地。她也以清醒的頭腦,為自己想好了接下來應該走的路。

首先,她必須討好埃德蒙。伯爵大人不僅僅是對她有恩的恩人,也是她現在一切地位的來源,如果失去了伯爵的寵愛那她別說飛黃騰達了,馬上就會失去一切被趕走。所以她必須比任何人都更加靠近伯爵,並且想盡一切辦法迎合他奉承他,維持自己的恩寵不衰——好在她也看得出來,伯爵是個重情義而且念舊的人,只要一直都在精神上滿足他,他絕不會拋棄自己。

其次,她要盡快想辦法把「唐格拉爾夫人」這個討厭頭餃甩月兌掉。之前這個頭餃能給她帶來優越的生活,但現在只能給她帶來無盡的恥辱和煩惱,她連一秒鐘都不想被人提起這個稱呼了。

解決辦法只能是繼續借助伯爵,然後由伯爵出面向陛下求情——畢竟,在這個國家,有的是想要討好上層的神職人員,只要有陛下一句話甚至一個暗示,那有的是人願意幫助她解除和唐格拉爾的婚姻關系,只要教會解除了婚約,那她就重新恢復自由身了。

在某些想入非非的時刻,她甚至已經在暢想自己成為基督山伯爵夫人、成為帝國最受人矚目的貴婦之一的美妙未來了——當然,她也知道這一點很難實現,只要解除了婚姻就已經是她目前最大的勝利了。

再次,除了伯爵這個救命稻草之外,她也必須在宮廷當中另外找到願意幫助自己、或者說願意給她施舍一點幫助的人。

這個人選,當然也只有愛麗絲夫人了——如今因為得到了特蕾莎皇後的重用,愛麗絲夫人可謂是楓丹白露宮里面最炙手可熱的人之一,擁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兩個人是舊相識,而且愛麗絲還是撮合她和埃德蒙的主要推手之一,現在她自然而然地也想要繼續借助愛麗絲的幫助,投靠到她的庇護之下,好在這里立足。

當然,愛米麗也知道,宮廷雖然繁花錦簇,但也是最沒有人情味的地方,她想要借助愛麗絲的幫助,但是也必須證明自己值得幫助,她以後也必須服從愛麗絲的命令,才能夠換取繼續得到庇護。

愛米麗之前是眼看著愛麗絲因為嫁給埃德加-德-特雷維爾而被上流社會排斥、甚至被自己的家人拒之門外的,沒想到,因為時勢的風雲變幻,她居然咸魚翻身,一躍來到了如此令人艷羨的位置,而她卻因為命運的打擊而淪落谷底。

要說不嫉妒愛麗絲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形勢比人強,心里雖然不服氣,但也只能無可奈何,她今後也只能壓制住內心的嫉妒和無奈,小心討好愛麗絲了。

總而言之,雖然現在處境艱難,但愛米麗權衡利弊之後,認定自己只要把以上三件事做好,就可以擺月兌困境,然後再憑借自己的處事經驗在宮廷當中立足,實現夢寐以求的階級上升,讓那些之前嘲笑和欺負自己的人統統閉嘴。

在這個春光明媚的上午,愛米麗坐在梳妝台前,仔細地打扮著自己,她以將軍們運籌帷幄的架勢為自己籌劃未來,躊躇滿志地想要在這個最輝煌的所在拼下一席之地。

而就在她堪堪梳妝打扮完成的時候,套間最外面一間房的房門被打開了,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直接走了進來。

「大人!」愛米麗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然後帶著自己最明媚美艷的笑容,如同小鳥依人般投入到了伯爵的懷抱當中,「我正想著您呢!」

「愛米麗……」埃德蒙沒有和往常一樣摟抱住她,而是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糟糕,看來他今天心情不佳……愛米麗頓時心叫不好。

她在伯爵懷中抬起頭來,仔細看著他的臉,他的表情現在極為微妙,有悲有喜,但看上去就像是失魂落魄了一樣,簡直無法形容。

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不開心——

愛米麗知道,作為失去了幾乎一切的人,自己唯一能夠回報伯爵的就是「情緒價值」,而自己以後的立身之本也是這個。

所以,她溫柔地看著伯爵。「您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埃德蒙點了點頭,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也只能保持沉默。

總不能說我剛剛把我的情敵逼死了,並且還想和他的老婆再續前緣吧……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許多不如意的事情,看開點就好了。就算一時有什麼難題,也可以慢慢去解決啊?」愛米麗溫柔地開導著他,「既然現在我們在一起,那您就開心一點吧,我可是一直都在想念您啊……」

一邊溫柔寬慰,她一邊故意把自己高聳的峰巒貼到埃德蒙的胸膛上,還輕輕地磨蹭了幾下。

如果是過去的愛米麗,她也不喜歡如此露骨地去迎合一個男人,更喜歡以貴婦人的手腕玩那種欲拒還迎的套路;只是眼下愛米麗知道自己繼續籠絡住伯爵,再加上年紀已經接近三十歲,所以只能「加碼」,期望用這種毫無保留的迎合,挽留住伯爵的心。

之前她每次這麼做之後,都會讓經驗不足的埃德蒙欲火上竄,然而此刻的埃德蒙卻依舊失魂落魄的樣子,毫無「斗志」。

糟糕了……到底怎麼回事?愛米麗有點慌了。

是已經喜新厭舊了,還是遇到什麼大禍事了嗎?她頓時也害怕了起來。

看到伯爵的時候她已經想到了事情糟糕,卻沒有想到這麼糟糕。

她最害怕的是自己對伯爵失去了吸引力;或者伯爵因為辦事不力在陛下面前失寵,這兩種情況無論哪一種發生,對她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她壓抑著心中的慌亂,然後祭出了她最後也是最有力的武器。

「大人,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了嗎?難道我對您的熱愛令您厭倦了嗎?為何我如此熾烈的想念,都無法讓您產生共鳴,甚至您的心跳都不曾為此加快半分?」

一邊問,她的眼楮也浮現出了淚花,隨時會泫然欲泣的樣子。

雖然心情非常糟糕,但看到愛米麗梨花帶雨的樣子,埃德蒙還是不可避免地心軟了——畢竟,他們兩個也有著超乎于尋常友誼的「深情厚誼」。

嚴格來說,愛米麗才是「第一個」和他結合過的女子,對任何男人來說,第一個總是會留下特別難以忘懷的印象的。

「跟你沒關系,愛米麗,是我自己的責任。」他輕柔地撫弄著愛米麗的臉,然後安慰對方,「我遇到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所以在為之煩惱。」

「如果您遇到了什麼難事,請別忘了,我永遠在您的身邊。」愛米麗的眼角邊滾出了淚珠,然後以最誠摯的眼神看著埃德蒙,「也許我勢單力孤,不能為您解決任何問題,甚至都沒有資格去听聞那些機密重事,但是我會用盡我全力為您祈禱,祈禱您一切順利。您想要任何的鼓勵,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別的方面上,我都會欣然為您去做,直到讓您恢復起來為止。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夠稍微回報您對我的恩情,也稍微平復我心中對您的熱愛……」

愛米麗越說越是激動,最後悄悄地踮起腳來,親吻到了埃德蒙的嘴唇上。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一席話是有點「討好恩主」、逢場作戲的成分,但是和埃德蒙相處久了之後,她也動了「以後就干脆一直賴在他身邊,別再折騰也折騰不起了」的念頭,並且越是和他糾纏在一起,就越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說多了以後,以至于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有幾分真有分假了——當然,對愛米麗來說,分那麼清楚也沒有必要,重要的是,她不想離開伯爵的身邊,也無法想象被他拋棄的後果了。

愛米麗原本就以貌美而自夸,今天又是剛剛盛裝打扮過,雖說年近三十但看上去仍舊如同是剛剛從花瓶里捧出的鮮花一樣鮮女敕,令人炫目——即使埃德蒙有回憶加成,也不得不承認她比從小生活貧困的梅爾塞苔絲多了幾分美艷。

這樣的美人全意逢迎,讓原本心緒繁重的埃德蒙,在如此毫無保留的熱吻之下,漸漸地迷失了自己。

埃德蒙慢慢地忘卻了原本的煩惱,迷失在了愛米麗的熱吻之下,不知道多久之後,他才漸漸地清醒了過來,然後兩個人的嘴唇才分開。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熱吻,但意義似乎有些不同。

「沒有我,你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埃德蒙小聲說。

「是呀,沒有您的話,我哪兒能從谷底爬起來,然後來到這里呢?我永遠會感您的恩的,大人。」愛米麗听不懂這番話的意思,所以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

埃德蒙不再多言,只是緊緊地抱住了愛米麗,貪婪地從中汲取生命的滋養。

確實如同梅爾塞苔絲所言,時光會改變很多東西,現在的他也不再能夠把她一個人當做整個世界了。

那就讓時光來決定未來吧。

基督山伯爵的這個段落到此為止了,其實在寫之前我也有點糾結,到底應不應該讓這對老情人再續前緣呢?

好像很簡單,但細想之下又有點難。

對伯爵來說,找回白月光真的已經是他人生最大的追求嗎?在原著里不是,在這個被我魔改的故事里,好像也不是。

思考了一下之後,我覺得,伯爵雖然殺伐果斷,但是在感情上,他好像反而是「被人推著走」的一方,而且非常念舊又有點優柔寡斷,在原著當中面對著海黛的攻勢他就是如此,在本作當中,面對著動機不同、但同樣熱情的愛米麗,恐怕他更加難以拋開,所以,在兩個人之中還橫亙著太多的難題,可能真的只有時光才能慢慢解開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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