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顧問

「好,那我們開誠布公了吧,我知道您想干嘛。」

听到親王殿下如此說,埃德加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依舊笑嘻嘻地看著對方。

「您知道?那您就太厲害了,畢竟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別跟我玩這套了,埃德加。」查理不耐煩地打斷了埃德加的話,然後皺著眉頭看著對方,「您明明貪生怕死,又不肯吃苦,卻眼巴巴跟著陛下跑過來,又故意讓艾格妮絲小姐同陛下接近,打得什麼主意別人可能看不出來,難道還想瞞過我嗎?老實跟我承認吧,你們特雷維爾家族是不是打著利用艾格妮絲小姐來取悅陛下的主意?」

被查理直接點破內心所想,埃德加頓時心里就有點慌張了,不過他畢竟在社交場上鍛煉了那麼多年,早就已經學會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所以他只是愣了一瞬間,就又恢復了笑容。

「您這麼說可就過分了……您侮辱我就算了,畢竟我是波拿巴家族的臣下,我理應承受;可艾格妮絲不一樣,她並非臣僕,而是陛下的朋友,如果您的這些話落到了陛下的耳中,恐怕會讓陛下生氣的。」

看著埃德加這麼油鹽不進的樣子,查理一下子也是無語了,他知道自己嚇唬不住埃德加,而且以埃德加的身份,自己也絕對不能動粗或者脅迫他做什麼,所以猶豫了片刻之後,他放緩了語氣,以非常友好的視線看著對方。

「不要誤解了,埃德加……我是你們的朋友,至少在這一件事上,我非常支持您的想法,我認為,如果艾格妮絲小姐和陛下有,嗯,親密的關系,那麼絕對是一件大好事。」

看到查理說出自己的想法,埃德加心里頓時竊喜。

父親交給他的任務本來就是鞏固同波拿巴家族的關系,如果自己有親王殿下作為盟友的話,那豈不是事半功倍?

不過,雖然心里高興,但是他表面上還是要故作矜持,「哎……您就別提這個了,不瞞您說,在我來之前,我和我夫人本來都非常樂于看到陛下和艾格妮絲走到一起,畢竟他們十分般配;可是來到這里之後,我卻直接心涼了——因為我發現特蕾莎公主殿下已經來了,而且她又是陛下承認的未婚妻!這可讓人太遺憾了,所以我不得不拋下了這種妄念,哎,算了,這大概就是命運的捉弄吧……」

「就算有特蕾莎殿下那又怎麼樣?誰規定陛下只能喜歡她一個人呢?」查理不以為然地回答。

「您好像對特蕾莎殿下有意見?」埃德加小心翼翼地問。

「我對特蕾莎殿下個人沒有意見,但誰也沒辦法忘記她是個奧地利人——先皇自己當年就為娶了一個奧地利女人後悔了多久?」查理嚴肅地回答,「想想看當年帝國和奧地利打了多少次仗,最後還被奧地利人背叛,這些仇怨難道我們就能輕易忘了不成?還有,如今陛下幾次三番要我們奉她為主母,服從她的命令,而特蕾莎卻只信任那些自己身邊帶過來的人,對我們從來不假辭色,笑話!難道我們為陛下奮勇拼命,最後是在為奧地利人打工不成?這豈不是天大的荒謬?」

查理說得那是義憤填膺聲情並茂,不過他內心里當然從來沒有在意過什麼「歷史仇恨」,在他看來往事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真正讓他嫉恨的只是特蕾莎折辱過他;以及一過來就把他排除出了核心圈子而已。

當然,明面上他只能拿出這個當做理由了。

現在他是拿特蕾莎沒辦法,一方面特蕾莎掌握了他的把柄讓他難以動彈;另一方面陛下確實對特蕾莎言听計從,他也沒辦法從中作梗。

那麼反過來講,只要陛下另有所愛,就會讓他們兩個之間生起嫌隙來,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另尋靠山,再也不用害怕特蕾莎的鉗制。

當然這種想法好歸好,卻沒有那麼容易實現,因為想要踫到能讓陛下把視線從特蕾莎殿上轉開的女子實在太難,而艾格妮絲小姐的到來,倒是讓他看到了希望。

按照他的想法,若真的這個想法成功實現,到時候只要自己拉攏特雷維爾家族,再巴結好艾格妮絲小姐,打出「排擠奧地利人」的大旗,願意站在自己這邊的人絕對不少。

慷慨激昂地說出這番話之後,他用灼灼燃燒的視線看著埃德加,等待著他的回復。

對親王殿下的話,埃德加當然也不可能全部相信,不過從殿下激動和怨憤的語氣當中,他看了出來對方確實對特蕾莎相當不滿,而且非常樂意看到自己的謀劃成真。

這就夠了啊……

「您要是這麼說的話,其實……其實我也有點類似的想法。」他忍住了自己的竊笑,然後用哀嘆和發愁的語氣回答,「我們不能讓過去的錯誤重復一遍,最好要讓他更加熱愛法蘭西一點……奧地利人對陛下的影響實在太深了,這不太好,法國人民不會喜歡的,作為陛下的忠心臣僕,我們應該為此想想辦法。」

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兩個人都知道可以到此為止了,他們互相對了一個眼神,然後彼此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留在邁索尼的特蕾莎,當然不知道,此時此刻已經有一個針對她的小集團悄然成型,她現在的日程,已經被艾格隆遺留下來的繁重工作給壓得難以喘息了。

管理後方、協調處理和希臘盟友的聯絡、聯系自己的父母請求援助、收容前來投奔艾格隆的志願者……樁樁件件,每一項都是麻煩事,偏偏她又只能自己一個人來承擔,艾格隆只離開了短短時間,她就感覺到有些身心疲憊。

另外,為了不讓父母為難,她還刻意不讓自己過于招搖,極少出現在人多的場合,這無形中,更加增添了她的工作難度。

不過,為了自己和艾格隆的未來,她依舊咬牙堅持著,絕不肯讓自己露出疲態,因為她知道,如果連這點事情都自己堅持不下的話,那不僅辜負了殿下的期待,更加會讓自己的那些誓言都變得荒唐可笑。

在處理完了今天的文書之後,特蕾莎揉了揉干澀的眼楮,然後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在夏奈爾的引領下,來到了法利亞神父的房間里。

艾格隆在離開之後,特意把法利亞神父留給了特蕾莎作為特別顧問。

一方面神父半身不遂,跟著去打仗實在不方便;二來特蕾莎縱使天資聰慧,但實在年輕,沒有經驗,所以也需要留一個老人輔佐——從這方面來講,沒有什麼私心的法利亞神父,是最好的顧問人選。

在短暫的接觸之後,特蕾莎也立刻被這位學識淵博又不失風趣的老神父所折服,每次在有空閑的時候,都會抽點時間和這位神父聊聊,一方面可以請教請教自己的疑難,一方面也能夠舒緩壓力。

從夏奈爾那里,她還听說了神父和他的義子埃德蒙-唐泰斯的悲慘遭遇,她心里同情之余,也不禁有些感慨命運的玄妙——神父被拿破侖的部下抓捕投入牢獄;而基督山伯爵則是因為支持拿破侖而被投入牢獄,兩個可憐人因為相反的理由入獄,卻不得不在獄中抱團取暖,終于才活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之前的事情都已經是過眼雲煙,眼下這對義父義子都已經是艾格隆的忠實手下,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在特蕾莎沉思的時候,半躺在床上的法利亞神父,也在細心地打量著特蕾莎。

「公主殿下,您還是適當休息一下吧。」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溫柔地對特蕾莎說,「我看得出來,您現在正在承受巨大壓力,已經十分疲憊了。」

「確實如此,不過我的壓力再多也沒有艾格隆更多了,所以我承受得住。」特蕾莎執拗地搖了搖頭。

接著她又慶幸地笑了笑,「好在上帝保佑,艾格隆目前進展順利,我們這些辛苦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初戰勝利確實值得慶賀,不過這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必然還有更大的考驗。」法利亞神父輕聲回答,「陛下之前能夠出其不意地來到敵人的薄弱處,但接下來他必然會面對敵人的反擊——而這一次,我想他已經站在了明處,土耳其人知道他來了,一定會更加小心的。」

特蕾莎心里清楚神父說得都對,她心里最擔心的自然也是這里。

只不過,擔心又有什麼意義呢?這正是她必須要面對的一切。

「這些問題殿下自己會處理好的,我們想得到他自然也想得到,我們做好我們的分內之事就行了。」她鎮定地回答,「如果上帝保佑,我們自然會一切順利;如果命運捉弄了我們,至少我們也會一起接受那個結果。」

接下來,她又換了一個話題,「殿下這一次抓到了一些俘虜,他在前線無法處理,所以把俘虜都送過來了,他說這些人都由我來處置,您覺得我應該怎麼處理他們?」

「您是擔心不能管理好他們嗎?」法利亞神父反問。「那為什麼不把他們都交給希臘人呢?」

「如果把他們都交給希臘人的話,恐怕他們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了。」特蕾莎小聲回答,「雖然我知道既然是打仗那就必然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不過如果讓我親手把他們都送去死的話,我倒是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我想,有沒有什麼辦法稍微挽回一下。」

法利亞神父停頓了一下,偷偷瞥了特蕾莎一眼。

如果是陛下,或者路易、查理兩位親王殿下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有任何這方面的顧慮的。

特蕾莎殿下再怎麼聰慧決絕,畢竟還是個少女啊……不過這也是好事。

「那些士兵里,您可以以選拔教官為名,從中挑出一部分人,讓他們來訓練那些投奔過來的志願者們——這些人畢竟上過戰場,有一定的經驗。至于其他人,就讓他們服勞役吧,搬運物資也需要人手。」沉默了片刻之後,神父給出了自己的建議,「不過,一定要打散他們,不讓他們互相之間聯系。」

頓了頓之後,他又加了一句,「至于他們中的軍官,您就直接交給希臘人吧,他們會處理的。士兵只要能活命就會感恩戴德,軍官不是那麼容易滿意的,您可以在有限範圍內發善心,但是絕不要讓自己的善心成為危險的源頭,哪怕百分之一的風險,對現在的您來說也是不可容忍的。」

特蕾莎靜靜地听著,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我就按您說的辦吧。」

毫無疑問這也意味著她會親手將一些人送上死地,不過這也是她必須學會的一課,她知道自己應該去背負這個責任。

至少她已經有所安慰了。

「殿下,您既然來到了這里,那就是讓自己走上了一條和其他公主不一樣的路,我想您之前就會有所覺悟的。」看到特蕾莎的表情,神父溫和地提醒了她,「讓您這樣的孩子年紀輕輕就經受這些,確實不太妙,但是所幸,我知道您意志堅強,我相信您能夠在經受住這一切之後,仍舊能夠維持自己的本心,而不是偏激地否定之前的自己。

仁慈確實是一種奢侈品,您有多大的余裕就灑出多少,現在您雖然不能廣施仁慈,但是若有一天您能成為帝國的皇後,我希望而且相信您必將恩澤整個國家。」

神父的安慰,讓特蕾莎卸下了心中的重擔。

「謝謝您的安慰,神父。」她笑著向神父道謝,「有您這樣的智慧長者在身邊,我確實感覺安心了不少……我衷心希望您也能一直身體健康,繼續留在我和殿下的身邊為我們排憂解難。」

「這個我只能盡力了,畢竟上帝的旨意又有誰能猜透呢?」神父灑月兌地笑了起來,「不過,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會為陛下和您貢獻我的一切,以回報你們的尊重和信任。」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殿下,是我。」夏奈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吧。」特蕾莎把夏奈爾叫了進來,然後再問,「有什麼事情嗎?」

「您母親的回信到了。」夏奈爾恭敬地回答。「還有一些信使,自稱是受您父親所托過來為您效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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