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兄妹相認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清幽的月色下顧雲汐頂著全身汗濕緩緩的坐起,背對海風動手整理散亂的衣衫。

耳鼓「嗡嗡」作響,身子綿軟無力,她不禁臉色嬌紅,瞪一眼身邊的人,氣喘吁吁的嗔斥︰

「一回來就這般折騰,變著法叫人家上癮,自己又不來真的!」

冷青堂打掉纏在身上的沙粒,鞠著滿眼壞笑將人撈進懷里,貪戀著她渾身的香氣︰

「免得你總懷疑我是鬼,這下看清了吧。我問你,鬼可有那東西?」

顧雲汐打他一巴掌,一頭埋到他的胸上,羞赧的支吾著︰

「沒見過,不知道。」

冷青堂一吻印上她額頭,低啞的聲調動情而寵溺︰

「乖,天亮我們還有要事,留著力氣吧。今兒個先讓你與它正式見見面,熟悉熟悉,待成親當晚你再細細的吃……」

「去,不要臉!」

被他用最孟浪不羈的話語挑逗著,顧雲汐更覺難為情,不禁雙手捂住耳朵。

舉頭看天,濃沉的夜色定是時辰不早了。

顧雲汐恢復一本正經的樣子,問道︰

「督主,眼下我們去哪兒?你把我偷出華南信的行宮,被他發現那被子卷里的人是婢子東珠的話,他定會派人端了東廠的營地。」

「放心,華南信不會急于打草驚蛇。他既然調出五十艘東清水師戰船圍島,必是準備明日誘我那孿生兄弟現身。」

顧雲汐的面容頓時驚愕︰

「您都知道了,您的孿生兄弟現下就在桂平?」

冷青堂凝視女孩的雙眼,眸色沉靜如海,無波無瀾︰

「萬里秘密見過我了,帶給我一些消息。我那兄弟眼下帶人去了桂平行宮潛伏,明日也對華南信有所行動。我帶你逃出行宮,待華南信發現必然認為是那個沒能死在海里的‘冷青堂’所為。故而,他們兩相爭斗之際,我們這頭正好去取玉璽。」

顧雲汐拍額,眸光冉冉︰

「到底是您足智多謀!想來您的兄弟處處冒充您對咱們而言倒也有些用處。他那樣的做法等同于將他自身擺在明處,無形中就將您護在了暗處。只是令我感到不恥的是,閔國公居然那般貪生怕死,簡直是個敗類、懦夫!」

顧雲汐面若冰霜,面朝大海淬了口。

冷青堂面色淡然,大度道︰

「也不能全怨他,他到底思量甚多,所做之事無非為著他的一雙兒女。」

經督主提點,女孩才恍然大悟,收起怒意沉沉的臉面,開始為雲瑤姐陷在京城皇宮里的處境,頗為擔憂。

看到她擰眉低落的神情,冷青堂直言道︰

「丫頭,我想好了,待我們得到那半塊玉璽後,我要用它與華南信做個交易……」

顧雲汐啞口怔怔。

冷青堂玉面上再無多少表情,眸色定定望向寬廣無垠的海面︰

「從前我想皇位,是認為華南澤的長子心智不足,大羿皇嗣凋零本無合適的人選繼承大統。如今華南信已經登基,我身為華南皇室宗親,再與他爭便是全天下的罪人。」

「所以,您要交出剩下的玉璽,來換取雲瑤姐、換取東廠其余五番部下的自由。」

顧雲汐輕嘆,聲音輕柔,被海風裊裊的吹散開。

她的督主,從不是個冷情冷性之人——

冷青堂轉身,鄭重點頭,目光帶著歉意︰

「我曾承諾以江山為聘,將整個大羿的天下帶給你,如今恐怕做不到了。丫頭,你會因此怨我嗎?」

女孩急忙把頭搖了又搖,走近他,以眼神明亮的看著,對他顯露體貼的笑意︰

「督主,你忘了嗎?雲汐此生所求,非是社稷江山,非是玉座金台,唯一生一世一雙人。有你便有山川湖海,草根生活也是精彩。」

女孩笑容明媚,梨渦淺淺的容顏如小太陽一般溫暖炫目。

就是她臉上晶瑩剔透的光暈,頃刻點亮了冷青堂漆黑如夜的眸色。

「丫頭,謝謝你。」

他的心情激動澎湃,向她展開手臂去。她亦靠近,與他緊緊相擁。

倏然腳步紛雜,五六人身著黑衣闖進二人的視野。

最先表情一驚的人是顧雲汐,她胸襟劇烈起伏著,小手攥成拳頭挨近冷青堂。

冷青堂一手護住她,目現犀利,機警的眯眸凝視那幾人走近,垂低的右手悄然準備好,隨時向對方出擊。

「屬下一番擋頭艾青拜見督主!」

相距十幾米,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看清月色下那張瑯華清俊的臉,急急加緊了步伐,繼而在男子身前跪倒。

拱手的瞬間,淚流滿面。

後面幾人全部跪下,聲聲喚著「督主」,不斷抽噎著。

冷青堂也是動容,將他們一一扶起。

輾轉于生死,蹉跎過後的再遇,方顯緣分如此之珍貴。

顧雲汐也與大伙見禮,眼中淚水彌漫。

眼見一番這幾人行為舉止皆屬正常,雖不知他們如何擺月兌了蠱笛的控制,然得以再次成為督主最忠心的部下,這讓顧雲汐暫時松了口氣。

艾青抹了把臉,對冷青堂道︰

「督主,四番、七番業已與程千戶成功回合了,千戶大人命我等來此處迎接督主,先行趕往昆篁島。督主,船就停在前方,屬下為您帶路。」

「好,趁天未亮,我們即刻動身。」

冷青堂看看天色,隨後拉住顧雲汐,輕拍她的手背溫柔笑著說︰

「船上有一人正在等你,你務要見見。」

「等我?」

顧雲汐詫異,不容多想,就被督主牽手,與大伙趕到小型樓船的秘密停泊處,快速登上船去。

雙腳才在甲板上,便有一道欣長的身影落到她的眼前。

「小若!」

來人急不可待的喊出聲來,目光灼灼,早已不復昔日的尖刻凜冽。

顧雲汐本能的向後傾身,瞪眼打量此人,猛然眼底一亮。

「玉、玉玄磯?」

她愣愣的看他少有的黑色勁服裝扮,墨發半掩迎風翩躚。

還沒忘記從前被他多番刁難的事,顧雲汐打心里怕這瘋狂的道士幾分,便向督主身邊靠近一些。

眼光重疊,玉玄磯已找不出合適的言辭去形容此刻他的心情。

又見女孩婉轉閃爍的眸色流露出無抵的驚惑,他手壓胸膛,炙聲道︰

「我是哥哥,我是鄭沐修,你的二哥哥啊……」

話音未落,人已經站立不穩,哽咽著彎曲了脊背。

以往十幾年的光陰,玉玄磯從未像今天這樣放肆的大哭過,哪怕身受常人無法隱忍的屈辱,他也只會咬牙硬挺。

可是今天,此時此刻,他就像這樣在一個女孩的面前,懺悔般的痛哭失聲。

冷青堂挽著顧雲汐的小手,靜靜的笑著撫過她的秀發。

「督主,這是怎麼回事?」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烏黑的眼楮睜得大大,帶著許多不安。

「雲汐,我曾經告訴你,你還有一位哥哥,如今此人就在眼前。國師,就是已故鄭國公的兒子,你同父異母的二哥哥。」

「哥哥……」

顧雲汐順著冷青堂手指的方向驅動目光,淚盈盈的看著已哭得潰不成軍的男子。

「小若,是哥哥對不起你……」

……

淺淺一彎鉤月掛在天上,光華如瑩白的水,潺潺瀉向寧靜的海面。

顧雲汐站在船尾,听玉玄磯道完以往之事,不禁鼻翼翕動,幾次潸然淚下。

「我們的父親真是個出色的男人,明知我的娘親是先帝派到鄭府的細作,還對她百般體貼……哥哥,大娘常年身體抱恙,實是為著大哥的死吧?」

玉玄磯低眸,不出聲的點頭,寂靜的雙目始終看著樓船行駛時船底在海面上破開筆直的白線。

淚珠子不斷從顧雲汐的兩眼往下砸︰

「你和督主為鄭家、為復仇做出太大的犧牲。而我身為鄭家的一員,卻什麼也沒有做。」

玉玄磯拉住她,對她扯出淺淺好看的笑顏︰

「好妹妹,你為東廠效力、鞍前馬後協助赫哥哥,怎麼能算沒有出力?」

神色一黯,他突然咬牙,深惡痛絕道︰

「倒是我不好,彼時我不知實情,居然親手將你推給了明瀾……」

「哥哥,」顧雲汐立時截住他自行攉臉的動作,急切搖頭︰

「好了,都過去了,我從不怪哥哥。你看,我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我的臉也換回來了,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了。」

她靠到玉玄磯的懷里,舉起黑漆漆的眼楮對他忽閃忽閃,嗓音幾分清甜、幾分調皮的誘哄他開心︰

「今天我實在是太開心了。一下子遇到了督主,一下子又認了個哥哥。哥哥,你說咱倆的緣分是不是早就被老天爺安排好了啊?當年在蓬仙觀,你還說你的妹妹像我一般大,那時你都不知,我其實就是你的妹妹吧?」

玉玄磯呵護的摟她,心情有所好轉,感激的笑著為她擦干腮邊的淚痕︰

「小若,還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還記得那年你在蓬仙觀求的姻緣簽嗎?」

女孩面朝大海努嘴,兩手抓住哥哥的手︰

「記得啊,你當時說它是下下簽,而我後來與冷督主確實歷過許多的坎坷。不過哥哥,我不會害怕那種命運,也不會斷絕與冷督主相愛。我和他商量好了,了結昆篁島的事後就尋個桃源聖地隱居起來,到時你一定要和我們一起去啊!」

「昔日行船失了針,今朝依舊海中尋。若然尋得原針在,也費功夫也費心……」

玉玄磯兀自背誦簽文過後,難為情的笑笑︰

「小若,對不起,是哥哥騙了你。那支簽並非下下簽,不過是支中簽罷了。」

「什麼?」

女孩瞬間掙出哥哥的懷抱,眼簾挑到極限,張大的嘴巴完全可以塞進一枚雞蛋︰

「這、這是真的?」

玉玄磯表情篤定︰

「你與赫哥哥的感情需經一番波折,最終得以修成正果。而我當時心懷國恨家仇,不想赫哥哥有所拖累才故意作梗,想要拆開你們。後來也是我,偷偷摘去你手腕上的紅繩,因為我知道,那是他親手編織送你的。」

女孩含羞,訥訥的點點頭。

「你能原諒哥哥嗎?那時的我太過自私,行為實在荒唐了。」

「哥哥,一切真的過去了。」

顧雲汐甜甜的笑著,抬手指向天邊最亮的星子︰

「今天是我們兄妹相認的日子,你看,我們的父母、大娘都在天上看著我們,正在祝福我們呢。哥哥,今後我只想和你、和督主幸福快樂的生活,珍惜每一天。」

他們靜靜的相擁,一同注視天際盡頭。

歲月如歌,多少人靜靜的走來,靜靜的離去,最終成為回憶的畫面。

許是命運弄人,讓弦上的他們幾經磨難才擁有今日的貼近、今日的距離。

然,血雨腥風終會過去,如同黎明來臨,黑夜在曙光下消弭無形,再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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