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閔瑞背叛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夜晚的月亮大大一輪,涼白光輝穿透稀薄雲層。

程萬里奉命至桂平行宮打探顧雲汐的消息,听聞其于夜宴上不勝酒力,已被安排在行宮里睡下了。

程萬里當即感覺到不妙,卻不敢強行要求帶人離開,只得獨自策馬原路折返。

馬蹄在清寂月光下肆意狂奔,黃土大道上寬廣無人,兩側茂密的樹植在飛馳後撤。

突然前方夜鳥成群騰空飛起,好似受到某種驚嚇,在夜穹下沒命的撲打翅膀,相互亂撞一番振翅飛向遠空。

要在平時,老程絕會立刻勒住馬僵,警惕周遭的動靜一刻,或前行或繞道,再做打算。

然此時的他受秘術的加持只會簡單的執行秘術施降者的命令,因而對待眼前的異狀想都不行一下,便兩眼空洞的瞪圓,繼續打馬揚鞭。

一側的樹叢里傾出兩條黑影,一人直奔馬頭,展臂就來搶奪程萬里的馬僵。

程萬里抖手一鞭,狠狠甩了出去。

耳邊冷風掠過,「嗖嗖」刺耳。

那偷襲程萬里的人瞬間察覺到危急,四肢夾緊在半空一個扭身翻轉,及時躲過了攻擊。

老程緊急策馬,馬兒仰頭在圓月下發出長鳴,前蹄高高揚起來,將程萬里拋下了馬背。

雙腳剛一沾地,另一黑衣人急沖沖的拉下了面的黑布,滿面欣喜激動︰

「程千戶,我們是跟隨白擋頭的四番弟兄啊,您不認得我們啦?」

程萬里的目光現出短促的凝滯,接著五官凶惡異常,一個扭身拉開架勢,對二人率先展開攻擊。

「千戶大人,您怎麼了?」

「我們真是東廠四番的人,您先停手,听我們說啊——」

兩個黑衣人圍繞鐵塔般魁梧的男子一壁上躥下跳躲閃攻擊,一壁盡最大努力向他解釋道︰

「四番、七番弟兄隨督主南征,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奸人陷害,這才耽誤了與您回合,您莫要生氣……」

「程千戶,您究竟是怎麼了!」

兩人大感意外,怎麼都想不通程萬里為何會行為反常,與弟兄見面就打。

轉眼五十回合已過,程萬里越戰越勇,招式也愈加狠戾起來。

他看準一個機會,翻手用馬鞭的硬桿狠杵一人肋下,立時骨折筋斷,崩裂聲錚錚的響起。

那人倒地不斷哀嚎,淒厲的哀鳴在蕭瑟的深夜里猶如鬼哭神嚎,回蕩刺耳人。

另一人見狀容色驚恐,招式明顯慢了下來,被程萬里側目近身的下一刻,驅動二指殘忍的摳出了一對眼珠子。

眼前一熱,滿面腥辣。

可憐的番衛手捂兩個血窟窿,指縫間鮮紅源源不斷。

他疼得完全沒了喊嚷的力氣,身軀只會劇烈的顫動。

程萬里對兩個手下敗將獰然大笑,甩手扔掉掌心里被攥得稀爛的眼珠。

正欲牽馬繼續趕路,又有一黑一紅兩道身影擋住他的去路。

「萬里,你究竟還認不認得本督?!」

冷青堂身著夜行衣,負手立于強壯而發狂的男子面前,高束的墨發滌蕩在夜風中,俊美沉面,清寒如玉。

陪在他身旁的那道火紅身影,當是曾經的大羿國師玉玄磯無疑。

程萬里渾濁灰白的眸子緊鎖冷青堂的五官,眉頭愈加緊蹙,像是被什麼怪異之事困了心智,歪頭細忖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他變得越為狂躁,雙目灼紅,喉嚨里發出詭異的低嗚聲。

凝視眼前的「攔路虎」渾身較勁,伴隨幾聲布料撕裂的聲響,老程那兩條寬闊的手臂陡然擴大了兩周,像是充足氣體般的足足漲大了兩圈,凸起的肌肉完全撐破了番服。

只見老程上身皮膚緊繃欲裂,條條肌肉線條高低起伏不平,那許多的青筋血管交纏凸起,清晰可見。

冷青堂暗自吃了一驚,幾月未見,他真不知自己最為忠誠的部下究竟遇過什麼人、經過什麼事,因何變得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玉玄磯直視披頭散發的東廠千戶,冷徹的眸子踱過絲絲精芒,心中多少明白了什麼,卻不肯輕易出聲,只默默守在旁邊,隨時機警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眼前程萬里五官邪厲,揮動兩臂向冷青堂發出猛攻。

「萬里!」

冷青堂已經發覺情況不大對勁。

接招時,他感到千戶大人的手臂僵硬如鐵。

即便是武功最為精絕的練家子,那僵硬的肌肉與骨骼也絕非是在正常人身上該有的觸感。

眨眼間百式已過,程萬里身上多處受了內傷,而他像是完全不懼疼痛,更加不知疲倦,一次次倒地緊跟一個魚挺起身,繼續展開攻擊。

時間在點點流逝,冷青堂與程萬里的對戰還在繼續。

冷青堂自身武功高強,持續的過招過程中倒沒有吃過什麼虧。

而程萬里的情況卻很糟糕,他上身官衣破損,滿身熱汗夾裹滿身黃土和成了稀泥。

又經夜風一吹,那身黃泥很快就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硬殼,甚為狼狽。

冷青堂看到心愛的部下如此樣貌,一時泛起惻隱之心,再不忍出手。收回架勢,他的眸光寸寸儒軟︰

「萬里,你快告訴本督,這三個月中,京城留守的弟兄們到底遇到了何事?!」

程萬里遭受一擊單膝跪地,緩緩抬起麻木的頭顱看向冷青堂,凶光畢露的眸底血絲凝聚。

喉結上下滾動,似有怨憤的嗚咽積壓在胸腔里。

風過,千戶大人蜷曲的腿陡然蹬地而起,一記猛鷹撲食再次迎面向冷青堂襲去。

冷青堂瞳仁凝縮點,仰面觀望間正要出手招架,眼前猛的沖入一片火紅。

玉玄磯搶先一步擋在冷青堂身前,長臂靈活扭轉,與魔怔的男子對過五招,繼而聚力連續三掌拋出,重重擊在老程上三門的穴位上。

一道微小細長的銀芒震出後頸,程萬里立時身止不動,劈掌擎空的姿態保持不多時,就想個失去縱線提引的木偶,身子瞬間坍塌下去。

「萬里?你把他怎麼了!」

冷青堂追過去,蹲身替部下檢查傷勢。

玉玄磯自一棵樹干上取下一枚銀針,走近冷青堂交給他看︰

「放心,程萬里不會有事。他只是中了天衍門的‘軀儡術’,眼下主穴上的銀針被我以內力逼出來,人休息一刻便會恢復意識。」

冷青堂低眸看到針鋒上絲絲沾染的血痕,一時心驚肉跳,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是什麼邪術?難道說,本督南征期間有人趁虛而入,以‘驅儡術’控制了本督的部下不成?」

玉玄磯凜然作笑,精致的眸染上銀針閃爍的冷光︰

「‘驅儡術’以銀針為引刺入人的中樞神經達到對其任意操控的目的,手段確為殘忍。不過,若以內力擊打相應穴位震出銀針,倒不致人有性命之危。能將這等邪術運用自如的人,必是天衍門的弟子。」

「天衍門……」

冷青堂擰眉重復,猝然心中一驚,冥冥之中想到了某個人。

說話時程萬里微曲的指頭顫顫而動,迷蒙的雙眼倏然睜大,一骨碌坐了起來。

「我這是在哪兒?……督主?」

看到視野前方熟悉的面容,老程神情大愣,用力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努力回想起前事。

冷青堂兩手搭上老程的肩頭,激動之余不忘關切問詢︰

「你感覺怎樣了,身上可有何不適之處嗎?」

程萬里困惑的看看玉玄磯,復而將視線轉回,盯向冷青堂的臉頰︰

「督主,您何時找到國師了?還有,您左臉上的傷疤又是何時痊愈的?」

盡管听得一頭霧水,冷青堂卻知部下非是胡言亂語,逐的與玉玄磯互看一眼。

程萬里突然想到什麼,驚愕喊出聲來︰

「壞了——」

……

桂平皇家行宮外,新帝華南信帶領一小隊御林軍與隨侍的陳英陳公公,秘密接見了南珠玉玨的主人。

那人外套一棕灰色披風,一張臉被寬大的風帽遮擋去四分之三。

寂靜的月光灑在他的肩上,將他清瘦的身影拉得更為修長。

在他腳下是一四四方方的紅木漆盒,描金的蓋子攏得嚴絲合縫。

以華南信與手下站立的角度,根本無法看清來者的五官,然這已不是謎題。

因為他向新帝呈交玉玨的過程,便是有意對其表明真身的手段。

華南信巍然屹立,犀利的眸子鎖定對方暴露在風帽外的口鼻,輕笑︰

「沒想到王爺您不僅活著,還會主動跑來求見朕。更沒想到,王爺至今隨身帶著先皇恩賜你的玉玨。」

來人拱手,沉冷的嗓音透著揮抹不去的疲倦︰

「臣欺君罔上罪該萬死,然臣受華南皇氏多次恩賞就是沒齒也難忘懷。此番深夜前來有事向皇上秉明,臣依舊感念君恩,只想繼續為朝廷效力。」

華南信眉眼狡猾挑起︰

「哦?朕早已下旨任命新任水師統帥上任,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道王爺還能叫朕出爾反爾,收回成命不成?」

來人眉眼不眨一下,迅速踢出腳下的漆盒︰

「就算再沒機會,臣也要創造機會。」

華南信垂目看了看,示意陳公公。

陳公公細步上前,蹲身打開盒子的剎那間,一聲卡脖子驚叫,一跌坐在地,又連退了數步。

盒子里是顆人頭,即便蓬頭垢面滿是血污,華南信也認得它的五官。

人頭的主人,正是從京城前來桂平、即將上任的東清水師統帥姚啟。

華南信對空擊掌,不冷不熱的說著︰

「好啊、好,王爺果是有膽識之人。如此,你便說說看,你用什麼重要消息換回你的水師營統領大權?」

來人翻手取下風帽,袒露在寒冷月光下的臉色尤為慘白。

唇弧勾起,他的身子微微一躬,漫聲開口︰

「閔瑞參見皇上,敢問皇上,冷青堂未死的消息對您而言,夠不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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