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救下聞人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顧雲汐隨華南季艷一行人進宮那會兒,亥時更鼓剛剛敲過。

進宮的過程並不難,顧雲汐身穿東廠四品近侍官服,且和兩名宮婢一樣,身上都有出入禁廷的腰牌。

只是,華南季艷身為皇後嫡出的四公主卻喝得伶仃大醉,環抱顧雲汐哭哭啼啼吵鬧著要陸戔的行為,著實讓神武門的守衛們唏噓。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瑾兒使了整銀子,算是堵住了他們的口。

幾人先到梧桐苑送別宸王,接下來,顧雲汐跟隨瑾兒、瑤兒攙扶公主去往坤寧宮。

路上兩位宮婢還喋喋抱怨著,幸虧錢皇後今日不在宮里,否則定要對她二人一頓好打。

不過,眼下宮門業已上鑰,等會兒少不了再使銀子打點當值內侍,不讓他們將公主醉酒夜歸的丑事傳入正殿,來日被皇後知道了去。

顧雲汐隨後支招,既然兩名宮婢會武功,翻牆該是不成問題。若要不驚動值夜人,她們只需直接翻牆進入坤寧宮再躲進偏殿的公主閣,外出酗酒一事便不會被人發現。

至于顧雲汐自己,也只好勉為其難,獨自背爛醉哭鬧的四公主翻牆了。

至坤寧宮苑西牆幾人停身,再往前,轉過拐角便是坤寧宮外苑的宮門,她們選擇于此處施展計劃。

夜色濃重,一條黑影倏然從樹後閃出,輪廓翩躚修長。

「何人!」

瑾兒最先看到,厲眉向對方低喝了句。

「來者可是宮婢瑾兒?」

對方以同樣低的聲音反問,借著銀素稀薄的月光,引頸向姑娘們細瞧過來。

顧雲汐驚詫,那聲音不是陸淺歌還能是誰?

瑾兒與瑤兒也在同一時刻認出聲音的主人,紛紛細步上前,嘰嘰喳喳的問候欣喜之中夾帶些許埋怨︰

「陸侍衛,真是你啊?這幾天你都跑去哪里了!」

「就是,公主都快想死你了……」

陸淺歌不理聒噪的二人,緩步走出紅牆斜照的投影,將一方俊美面容淌于月輝下,深邃的面部線條一絲絲的斑駁著珠貝的光華。

一對紫眸冷然注視東廠近侍裝扮的顧雲汐,眸光犀利如刃,仿佛能在瞬間深深插穿顧雲汐的身體,將她劈作兩半。

顧雲汐被他異樣的眼神盯得莫名,心頭微微發慌,不覺緊張的眨了眨眼。

那日他被冷督主一掌擊傷,她還為他擔心過許久,如今觀其面貌身子該是養好了。然此時冒險回宮,難道為了……

「屠暮雪,你果然在為東廠賣命。」

陸淺歌猝然一句,聲音幽冷。

此時,他自己也說不清心情究竟如何。

「屠暮雪」一身四品侍衛官衣裝扮灑月兌,身為女子竟給個太監作貼身近侍,二人的關系可想而知。

胸前錚錚怒火,隱痛莫名,他情不自禁的再次想起從前某個痴情的姑娘,對于她的付出他由衷感覺不值,即使他知這時的自己也許應該慶幸,慶幸東廠提督的喜新厭舊,如此待自己尋到雲汐,便可順理成章的帶她遠走高飛。

可是,默然注視眼前這個距離冷青堂最近的女子,陸淺歌終是持著慣有喜好打抱不平的性子,憤憤然一聲低斥︰

「我從前就告訴過你,離東廠提督遠些,他不屬于你!」

顧雲汐愕然,雙眸瞪得斗大,隨即沉面,果斷回敬︰

「不關你的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怨懟說著,她將華南季艷推進陸淺歌的懷里。

華南季艷身子猛然顛簸兩下,接著感覺狠狠撞上一寸堅實而溫暖的胸膛。

「你、你是誰啊……」

華南季艷費力的抬起頭顱,勉強睜開醺紅的醉眼,張口時一股渾濁的酒氣悉數噴到陸淺歌的臉上,引他極為反感的皺緊了劍眉。

瑾兒與瑤兒驚喜的圍攏過來,湊在華南季艷身旁不停呼喚︰

「公主、公主,快醒醒啊。陸戔啊,是陸戔回來了。」

「……陸戔?」

華南季艷怔怔挺直麻木的身形,偏頭仔細思索一下才記起這個名字。

她抻直脖頸,努力聚集渙散迷蒙的眼光,望著眼前的絕好俊容一刻,驟然驚醒,隨即撲進陸淺歌懷里,無比歡快的舉臂勾緊他的脖頸,生怕他再跑掉一般︰

「陸戔,好陸戔,你終于回來了,太好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喂,你干什麼,快放開我」

陸淺歌一時怒意沉沉,強掙兩下,剛將磨人的女孩推開,她就又借酒勁扎進他的懷里,用力環住她的腰,被酒液烘得灼紅的小臉緊貼了他的胸膛,滿足的闔了眼,小嘴抿動,勾勒出幸福的弧度。

顧雲汐凝視眼前亂哄哄的場面,無奈的嘆氣搖頭,孑然轉身,舉步走遠。

「屠……」

陸淺歌鬧不過華南季艷,只好將她打橫抱起,撒目遠觀,遁地就被前方絳紫的背影捉牢了眼目。

這是錯覺嗎?

陸淺歌錯愕的閉眼再迅速睜開,重新向她打量。

確實,她的背影……真的像極了雲汐。

夜色漆黑,四下寂靜。

顧雲汐獨自走在寬闊無人的宮道上,神情清冷淡淡。

陸大哥回來了。

他這時候回來,定然是為昆篁島圖而來。事關重大,必須要盡快回東廠告訴督主才行。

打定主意加快腳步,突然遠處有異常的響動傳來。

顧雲汐現下耳力不差,只稍作停身,她就听到隱隱的喊嚷聲︰

「有刺客,別讓他跑了!」

「那邊,快追」

有刺客?

顧雲汐陡然警覺起來,目光炯炯銳利有神,轉目向四下打量。

接著冷風撲面而至,一道人影落到顧雲汐對面。

她本能的倒退了一步,心猝然緊繃,雙眸冷凜的眯了眯。

四目相視,顧雲汐即刻認出此人來。

盡管來者一張臉被頭上斗笠遮得嚴實,然左臂空蕩蕩的飄擺長袖,便是揭露此人身份的最好證明。

「你是聞人前輩?」

不等待聞人君正開口,顧雲汐率先問起,一句話直接道破了他的身份。

獨臂俠客詫然心驚,斗笠顫顫,其下一張大臉向上抬動幾分,犀利的眼芒肅然掃過前方陌生的面孔。

聞人君正今夜與陸淺歌一同進宮,與徒弟分別以後,他獨自前往冷宮會見某位故人,結果兩人的對話聲音引來巡邏禁軍的注意。

聞人君正情急之下飛身就逃,于是順理成章的被人當成夜入皇宮的刺客,引眾多侍衛窮追猛趕。

聞人君正並不認識眼前擋路之人,听她聲音是個姑娘家,偏偏又一身穿東廠番衛的裝扮,居然謙遜的口稱他為「前輩」。

時間緊迫,聞人君正不想久留在此。

今夜出行他未佩兵刃,眼見對方是個東廠人,他即刻心存警惕,獨將右拳緊握牢固,以冷冰冰的口吻問向顧雲汐︰

「你是何人?!」

顧雲汐暗喜聞人君正眼下認不得自己的這張新臉,又听得禁軍的吶喊聲音離近了,逐的斂去清寡的眉色,表情謙誠對方抱拳︰

「晚輩久仰大俠的威名,大俠請跟隨在下,在下可助前輩出宮。」

說罷,旋身疾步,腳下生風。

聞人君正蹙眉,猶豫之色更濃,卻听得嘈雜腳步聲越發接近過來,索性把心一橫,緊跟顧雲汐而去。

在她的指引下,他們來到紫氣東來閣,先後飛身登上瓊樓頂層的琉璃瓦檐。

顧雲汐繞過鎮獸旋身而下,單足踏上白玉圍欄再一提縱,便騰身越出了宮牆。

聞人君正緊隨照做,落地時人已在宮外的甬道旁。

眯眸向周遭望了望,聞人君正半露于斗笠下方的嘴唇動動,牽出一絲細微笑紋︰

「小小年紀武功委實不錯,只可惜人為東廠效力,空有一身本領卻淪為了朝廷的鷹犬。」

顧雲汐听得火氣上頭,真是什麼師父教出什麼徒弟。

觀陸大哥那般桀驁不馴,果然師父便是狂妄自大之徒。

想來那年他在亓陵郡假扮太守被督主放過一馬,今兒個就來夜闖皇宮,才是得救便迫不及待反口咬人了。

氣歸氣,顧雲汐卻不想輕易和他翻臉,畢竟自己救他是抱有某種目的的。

悄然低眸望向聞人的一截空袖,顧雲汐暗道,難道與之前夢境的情景一樣,他的左臂真是被督主用劍削去的,故而他才會對督主、對東廠仇恨至深?

可又是為何,這個獨臂男人總會出現在那樣的夢境中,同樣一幕,背起我要帶我走?

那夢境,彼時我曾患見血昏時經常出現在午夜的夢境,是否正是真實存在的過去?

剛剛宮里與聞人君正偶遇的剎那,顧雲汐便意識到他是能夠解開自己心中種種疑惑的關鍵人物,如此她必須救下他,不能任由他被禁軍帶去。

聞人君正發覺自己被身邊的東廠番子盯了許久,表情幾分疑惑幾分憤懣,容色大沉狠聲一句︰

「你究竟是何人,總看著我作甚?你的救命之恩我改日一定奉還,無要緊事你我就此別過。」

「……鄭冉是你何人?」

顧雲汐直視他突然問起,面色平和沉靜,聲音無溫無緒。

憑借直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與自己的父親相識。

俠客倏然間身形怔了怔,仿佛化作一尊巍峨的雕塑。

半晌,他僵緩的挪動腳步與她拉開一段距離,刻意舉高斗笠露出一張滄桑的方臉,面部肌肉緊獰抽搐,眸色如火,咄咄抵向顧雲汐。

他誤會了,他認為她必是從那閹人口中听說過十幾年前鄭家的屠門慘案,隨即一聲冷笑,森然驚悚︰

「哼!今日是你救下聞某,聞某感激不盡,可這也抵不了冷青堂十幾年前犯下的罪惡。你回去告訴他,總有一天,聞某會替鄭兄、替若兒、替鄭家死去的男女老少向那廝討個公道!」

凜然話畢,聞人君正闊步向前,獨臂背影在蒼茫的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見了。

顧雲汐沒能追上前去,她被他一番沒頭沒尾之話搞得頭腦更加糊涂起來。

不過,她也從他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辭里截獲到一個重要信息︰

他,居然稱她的父親為「鄭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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