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虎落平陽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許是石榴天生貌丑,對顧雲汐連哄帶嚇時目眥盡裂的容色便更是丑,果然就將正做反抗的女孩鎮住了。

抗爭才止,旁邊一個婆子就探出大手扣住顧雲汐的下顎,將她的櫻桃小口強行掰開。

「唔……」

一聲壓抑的申吟從顧雲汐咽喉里升出,她的表情極是疼痛。

石榴見狀,心底似得到一分滿足,森森笑意越是寒磣。

水蛇腰前傾,弓出一個直勾形,石榴呲牙陰笑,手中瓷海挨近女孩的臉︰

「這可是分量十足的檳榔濃濃堿水,咱們特意煮來給姑娘淨口清身使用,請姑娘好好享用吧!」

顧雲汐愕然擴睜眼睫,怔怔注視纏珠紋瓷海的大口向她臉上傾倒下來。

她想要大聲吶喊「住手」,可嘴巴被人強捏開,除發出「嗚嗚」含糊不清的悶吼,根本講不了一句話,只能怔怔任由那盆冷卻的檳榔水撲向自己的眼簾而來。

顧雲汐痛苦的閉眼,只覺有一股泛著堿腥的冰涼液體灌進了口鼻,將她嗆得劇烈的咳嗽,胸口陣陣起伏洶涌。

婆子終于松開了她的下巴,那些禁錮她的四肢的一雙雙大手,也都撤去了。

她們圍著顧雲汐,十多只眼楮齊刷刷盯向地上水泊中的她,目光狠毒銳利。

一大海的檳榔水,連吐帶撒,真進肚的其實不過五口。

卻足以使顧雲汐半身濕透,月復中的不適如利刃凌剮一般,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了身。

石榴扔了空掉的瓷海,綠豆眼中放射出利利的寒光︰

「姑娘身上又髒了,奴婢這就讓婆子抬了您去浴室潔身。

方才之事姑娘莫怪奴婢。您吃了那多的蔥蒜,濁氣積于五髒,只清口,味道仍會隨汗液散出。

少時咱們督主來了聞見,依舊不美。必用濃稠的檳榔水兌堿面灌洗腸胃,方能將氣味祛干淨。」

這些個經年在伙房勞作的人,對食材所具之優缺處、食材相輔相克等常識,了解得最是全面。

拾掇事材體染什麼污、什麼味,該以何相克食材解除,最有獨特卻見效的一套妙招。

顧雲汐原本吃得飽飽,眼下被石榴強行灌了幾大口檳榔水,月復中滾瓜溜圓的渾脹感里夾雜著隱隱的螫痛,那正是濃堿的作用。

石榴見顧雲汐仿若蠕蟲似的擰著身軀,兩手捂住小月復仰躺,完全無力再作掙扎,就吩咐婆子們將**的顧雲汐打橫抬到浴房,重新投進浴桶。

石榴在廊下遇到暗中盯梢的小年子一眼,逐的對他挺起平坦的胸膛,自滿得志道︰

「人我可替您拾掇利落了,您趕緊讓內侍進督主房里更換床褥桌圍吧。」

小年子搖頭作笑,于石榴面前豎了大拇指,夸贊︰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還要說咱的石榴姐,辦起事來手段就是高明。

若說那丫頭片子,哎呦……咱督主都拿她沒轍呀!」

「哼!」

石榴瞧見小年子那捶胸頓足的模樣,丑陋的五官耷拉下去,神色甚為不悅。

月兌皮的手掌向扁平胸脯上「  」拍幾下,憨聲道︰

「督主那是稀罕她,舍不得動手,石榴我可不會憐香惜玉。

年公公,您說那姑娘有什麼好的?不就是比我生得白,頭發比我的長、比我的黑?

石榴我擦上脂

粉涂上頭油,也不比她差到哪去!還有我這里,您看您看,挺直起比她的還大!」

石榴一面抱怨一面將兩手放到胸前,拼命挺起身,恨不得要將脊椎倒弓到彎斷。

她也不顧小年子嫌棄而艱難的表情,又探出帕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當面抽噎︰

「我將真心寄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我心悅明督主,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

想我石榴要人有人,要貌有貌,只是生不逢時,未有機會與督主獨處。

如今,那外來的小蹄子竟敢霸佔督主的寢室,接下來怕是要捷足先登,霸佔督主的人了。

可嘆!不公平,上天待我石榴真是好不公平!督主與我明明心意互通,憑什麼那小蹄子一來,就睡進督主的寢室?!」

「你說什麼?」

小年子听了石榴慷慨激昂的言辭,險些笑噴出來,反問道︰

「石榴姐,你如何說督主與你心意相通啊?你如何知道?他對你有過表示?」

石榴不再擦臉,幾根蘿卜碩粗的手指來回攪動帕子,半分嬌羞半分得意的神態寫在那樣一張丑臉上,真是怪異又突兀︰

「督主他是什麼人,自然會高傲矜持一些,不會明著對我表白。

可他每次經過廚房時,見我于門口洗菜,便會直直望我半天,對我勾唇一笑。

那種眼神,脈脈含情、暗送秋波,所含之意,石榴我如何不知?」

小年子听了容色一凝,暗自苦笑。

看來真是石榴會錯意了。

督主確有幾次路過伙房,那時小年子就與其他內侍相隨左右,倒也見過石榴守在伙房門口。

明督主對她笑沒笑過,小年子不得而知。但他記得清楚,那時督主邊走邊對身旁眾內侍嬉笑著說︰

「看那洗菜的丫頭啊,真真兒是丑得可以!」

小年子未將事實說破,見時辰不早,就指揮兩名內侍進了明瀾屋里,更換被褥桌圍等物。

石榴回到浴房,監督婆子們為顧雲汐洗身。

這次,浴桶里放入的香料品種繁多,混雜得使人完全聞不出是各種味道。

那五味雜陳的氣息,像甘松又像蘇合,似丁香又如迦南。

總之是多重香料揉,奇特的氣味薰得顧雲汐腦闊疼。

低頭再看,那渾圓的浴桶木沿兒前面擠滿一圈大手。

那些皮糙肉厚、泛著豬皮的粉紅甚至有幾只干到月兌皮的手掌,看得人耳暈目眩,胃液翻滾只想狠狠嘔吐。

我顧雲汐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她煩悶的想。

看樣子,整治嚴、桂二嬤嬤的方法根本沒法用在這些粗使下人的身上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說一步,見機行事……

晌午剛過,冷青堂便坐著轎子出了提督府,趕往東廠。

于如意嶺圍剿武林兩大幫派,將是一場殊死惡戰。東廠介入,必然要成功而返。

為使行動萬無一失,冷青堂到達東廠之後便召開緊急作戰集議,遣兵調將、部署行動計劃。

入夜後,冷青堂將親自率領手下五支番隊千余人馬出京,趕赴鄰省分界地如意嶺作埋伏。

東廠七番擋頭蔣雄殞身後,冷青堂已派一隊緹騎趕往蔣擋頭的家鄉,為其家人送去蔣雄的骨植,與一筆可觀的安撫費

之後,他任命蔣雄手下一副隊,名叫「石磊」的青年,接任七番隊新擋頭之職。

集議結束不久,昭獄來人向督主報告,瑞嫣晚重傷不治,剛剛在牢房里面咽氣了。

冷青堂隨即吩咐獄卒,按他口述之詞秘密偽造一份口供,再將瑞嫣晚的手印按于口供上,留存以備後用。

至于她的尸體,大可卷進破席筒里隨意處理掉了。

待獄卒退下去,千戶程萬里向督主詢問道︰

「爺,您可是有什麼計劃嗎?」

冷青堂精致淡紅的嘴角扯出一抹涼薄的笑意,撩眉譏誚的說︰

「待如意嶺一事了結後,你我入坤寧宮去。本督是時與咱們的皇後娘娘,好好聊幾句了。

本督要以瑞嫣晚說事,逼她復我司禮監掌印之職……」

說話間,有一絳紫身影疾步打外面馳入,立于督主眼前,匆匆拱手一禮後,語氣透著十足的難耐與焦灼︰

「督主,雲汐妹妹還在明瀾手上!」

來者正是蕭小慎,听得入夜後五番開拔,他終于坐不住了,闖進正廳當面向督主問個明白。

冷青堂如夜般徹黑的眸中,光芒幽黯的閃了幾閃,微微緊了眉,直視蕭小慎緩聲道︰

「本督會將她安全接出明府,卻非今日,也非明日後日。」

「可、可她已待在明瀾府邸許多天了,您真的從不擔心嗎!?」

蕭小慎再難抑制內心的急躁,歪頭直視桌案對面、神情泰然自若的督主,問話之聲略高了一度。

「小慎!你太沒規矩了」

副座上,程萬里翻眸怒視徒弟,語氣狠厲的對他斥責。

冷青堂面色如常,依舊不見氣惱,不緊不慢道︰

「小慎,本督做事自有計劃。之前你屢次違背命令,私自行動之事本督心中一清二楚。

你是本督之近侍,這次行動帶上你,為的就是防你擅自行動闖下大禍。

既隨本督多年,你總該對本督有所信任才是。」

蕭小慎驟然沉聲,炯炯雙目凝向督主一對平靜的眸色。

督主的雙目幽黑,如永不見底的深淵,于深沉與安寂的神情之中,更透出十分的凜冽與攝人的壓迫感。

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使人有些毛骨悚然。

蕭小慎全身陡然一寒,剛剛那強勢的質疑態度頃刻之間消失殆盡。

倉皇垂目,他再不敢與督主做對抗。後面種種未及傾吐出口的話,也被他悉數咽回了肚子里。

「屬下莽撞,已然知錯了!」

蕭小慎單膝及地,向上首叩拜道︰

「請督主責罰。」

冷青堂嘆氣,擺手︰

「下去吧,靜心歇息一刻,天黑我們便要啟程了。」

「是。」

蕭小慎起身,猶疑一下,逐的緩步退出正廳。

四下再次變得安靜。

冷青堂卻在主位上端坐如鐘,低頭遲遲不語。

巍然的身形落于暮色殘陽的昏黃光暈里,頓顯慘淡而廖落。

心緒翻滾不寧,輾轉澎湃間,他默然祈禱︰

丫頭,再堅持一下,等我回來

程萬里在旁邊坐著不動,見督主容色異常,正因什麼而失神。

便是心知肚明,不好去打攪,唯有禁聲陪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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