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作聰明

作者︰四月的顰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夜如水,晚風瑟瑟。

靜樂郡主悄悄跟在雲汐主僕身後,始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她甚至半途中月兌去了一雙繡鞋,以防止腳下的任何聲響使得自己前功盡棄。

錦鯉湖榭宴上她就察覺到了異樣。

在九叔華南赫起座離席後不久,景陽宮的那只狐狸精居然也退場了。

女孩心中疑雲頓生。

看樣子,他們兩人該是又躲到什麼地方,偷偷幽會去了。

強壓內心如火燒灼般綿綿不絕的痛,靜樂一路尾隨顧雲汐,想要查出個究竟。

踏著夜色在宮道上走了一刻,靜樂發現前面那婢子突然蹲身之後,和她主子拐入了左側的小徑。

那是通往如意畫館的路吧?

靜樂稍稍頓步,只眨眼的功夫再向前端看去,就見月色下的石板小路上獨剩了雲妃一人,正頭裹湘蜜色挑花靈紋披風的兜帽,靜靜優雅的走著。

哈,自己去做壞事前還不忘打發了僕人!

靜樂兩拳緊握,氣得咬牙,忍住想要立刻撲將上去一番拳打腳踢的沖動,耐著性子繼續跟隨了一段路。

砰然炸裂聲從背後響得毫無征兆,數多煙火在女孩背後的半空中層層盛放,奼紫嫣紅,五光十色,照得大地亮如白晝。

第二輪煙火表演,開始了。

靜樂郡主的全部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前面的目標身上,冷不丁就被猝然怒放的煙火嚇得身形一顫,目現空盲。

萬千鱗光閃耀,鋪天及地的光芒為靜樂照亮了視野前方林立的高牆。

而雲妃,不知何時竟不見了蹤影。

就這麼跟丟了?不可能吧……

女孩猜疑著,帶著滿心的懊惱加快了腳步。

走到牆根下她才辨認出來,這段宮牆乃如意畫館的後身。向右繞去再過一壁,就是正門了。

如意畫館是為歷屆貢女畫像,進獻皇帝的場所。

雲妃入宮後得仁憲皇帝隆寵,後宮兩年間未有新屆貢女充入,如今的如意畫館和半荒差不了太多。

難不成,狐狸精與九叔,約在如意館偷情?

事不宜遲,靜樂郡主一手提著繡鞋,疾步繞過兩段高牆,來到了畫館的正門。

描金百蝠紋朱漆木門果然敞開了一半。

靜樂側身進入,貓身穿過小院,直奔對面黑漆漆的正堂。

未模到廊下,就听得那緊閉的門窗後面,女人的吟喘和男人的呼吸,伴隨陣陣富有韻律的沖擊盡數傾了出來。

女孩驚得一手壓上唇瓣,及時掩住呼之欲出的喊嚷聲,倒退了數步才勉強定住雙腳。

心跳虛虛,驚怒的一張臉在明滅斑斕的煙火下越發顯得蒼白,五味陳雜的感覺憋得胸口兩肋隱痛漲懣。

果然、果然……他們兩個,背叛了皇帝哥哥。

眼角有晶瑩的冰冷滑落,靜樂無力的轉身,而後跌跌撞撞跑出了小院。

顧雲汐自如意畫對面的柳樹後現出身形,默然目送靜樂郡主踉蹌著跑遠,悠悠抬手落下兜帽,水灩灩的眸中迸出兩道精芒。

……

靜樂呼哧帶喘回到御花園,跑進錦鯉湖榭亭時華南信正倚在椅上,郁郁寡歡的觀望源倉大將軍和九皇叔推杯換盞。

方才二輪煙火起,未見顧雲汐換妝回來,帝君感覺甚是無趣。

靜樂瞬間怔住,呆呆的看著那瀛人身邊談笑風生的銀發男子,感覺極端難以置信。

怪了,他不是……正在如意畫館里和雲妃偷情嗎?

怎麼會……

看他一身寶藍桂枝交疊雲雷紋長袍與剛出亭時的不同,女孩還是很難相信,他真的只是為去某處更換外袍。

可是,從御花園到如意畫館的路途不算近,就算飛檐走壁,彼時還沉浸在溫柔鄉里的他,也絕不可能比她提早回到晚宴上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與雲妃偷情的男子,另有其人。

這樣異想天開,女孩突然間心里樂開了花。

好啊,那只臊狐狸真是作到頭了啊。

一個二嫁的不知廉恥,先是勾引皇帝哥哥,入宮為妃了還不滿足,居然還敢勾搭九皇叔。

等兩個男人都到手了,現下又在其他男子身上打起主意來。

等我回了皇帝哥哥,正好九叔在場,等會兒去拿那只狐狸精,也叫他好好認識認識她的丑惡嘴臉。

席間眾人看到靜樂儀態不恭的闖進榭亭,還把腳穿的繡鞋提在手上,全都驚得停下正在做的事,瞪著大眼干瞅著她。

源倉大將軍「哈哈」大笑了幾聲,手指女孩對上首的華南信說了幾句。

咨客听了,也笑得擠眉弄眼︰

「皇帝陛下,大將軍在問這個舞娘預備獻上什麼舞蹈,需要月兌鞋光腳不可?」

華南信臉色頓紅,尬然看了看源倉,將隱怒鐵青的臉孔轉向了靜樂,沉聲道︰

「胡鬧!瑩兒,你這是要做什麼?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是個郡主!」

「皇上贖罪,瑩兒、瑩兒有十分要緊的事情告訴你。」

女孩閃轉粲然的琥珀眸子,看過銀發男子一眼,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斂回眸光,蹲身自顧自的穿好繡鞋。

華南信心煩皺眉,對她懨懨的揮手︰

「你吃飽的話就到別處去玩,有什麼事明兒個再說。」

「不行,這事關乎到你的寵妃!」

女孩起身後月兌出一句,態度堅決。

「雲汐?」

華南信俊方的白臉上掠過遲疑的神色,目光化作一縷寒煙輕飄飄的瞄向下首第一席的男子。

對方神色如常,坦然喝酒夾菜,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誠然叫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見帝君不發話,靜樂細步至御案前,湊到他的耳畔小聲嘀咕起來。

現場寂靜無聲,眾人面面相覷,滿臉的驚奇疑惑。

「怎麼回事啊?」

「是雲妃出事了。」

宮妃席上逐漸起了竊竊私議聲,這群長舌婦本就喜好談論是非,而今听聞事情有關景陽宮的雲妃,更不可能輕易放過這麼優質的談資。

「哎,你說她會出什麼事啊,出去都有二十人的儀仗貼身護著,難不成還能掉到井里去啊?」

「噓,你們看,皇上的臉色不大好……」

經一人提示,眾妃引頸,果然看到聆听狀態里的帝君臉色瞬息萬變,緊接著驟然圓睜了黑爍爍的眸,眸底凝起氤氳陰冷的光澤。

狠狠推開靜樂,眸光似劍射向源倉夫人一旁空落落的席位,華南信倦倦的閉了兩眼。

再睜開時,他輕聲喚來梁縝︰

「去,讓月西樓帶十名錦衣衛亭外侯著。」

換上一副笑面環看下首眾人,帝君開口,嗓音如碎玉投珠︰

「各位先行自便,朕有事去去就來。」

銀發男子裝模作樣的站起,滿眼都是虛偽的關切︰

「皇上,不要緊吧,可要微臣跟隨。」

帝君負手大步而出,口吻幽冷︰

「不必,你與汪燦陪好使臣。」

——

皇宮另一端,典書閣二樓僻靜的房間里,長案邊兩道相依親密的身影被側入窗欞的清明月光投在青磚地上,拖出墨青的痕跡。

幾度翻覆的抵死纏綿過後,雲汐急促的氣吐幽蘭,緋紅灼灼的面上滿載甜蜜與愉悅。

華南赫身心滿足,將嬌軟的小女人打橫抱離桌案,和他一起坐到玫瑰椅上。

歇息一刻,他手捋女人汗津津的青絲,感嘆道︰

「真是不公,你分明是我華南赫明媒正娶的妻,如今你我見面卻搞得好像偷情。」

雲汐坐在夫君的腿上,享受著他親手為她綰發,逐的勸慰他道︰

「眼下華南信登基不過兩年,雖說他喜奢揮霍無度,然朝野之中也有不少為之效力的能人,想要背後動他們也不容易。赫,看來我們真要再辛苦幾年了。」

攏出一個精美的發髻,華南赫覆了雲汐的葇荑,深深看著她柔聲細語︰

「好,這次我都听你的,以後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有一絲懷疑。」

雲汐頭靠他的肩頭,知他這話是指靜樂郡主下藥華南信一事,輕輕擁了他,十指貼在他汗水黏_膩的脊背上恬婉一笑︰

「別急,我已經想到一個辦法出宮,眼下還缺時機。那時候,我們便可相依相伴,共圖大舉。

我哥哥已經傳回音訊,他正遍走大羿集結道宗的余部,初步成立了‘紅焰教’,華兒也在為我們暗中運作。

赫,你要盡快聯絡到江淮安,讓他為我們拉攏到汪燦此人。」

「明白。」

華南赫內心振奮,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神情又添幾分幽幽︰

「雲汐啊,苦了你了。從東廠走到現在,這些年你跟著我並沒享過什麼福。」

雲汐微笑著擰起他的一寸銀發︰

「我們夫妻一體,說這些做什麼。」

抬眼望向窗格,雲汐嘆道︰

「時候差不多了,赫,你先走,出宮務要小心。我還要回去找華南信,驗看那邊的成果。」

「哎,你也小心。」

華南赫起身穿好衣袍,托住雲汐的小臉與她深深纏吻過,眸光溫軟現出一絲不舍。

「主子。」

待華南赫離開,知棋進房打開手中的包袱,從里面掏出嶄新的衣裙配飾。

月色下為雲汐裝扮好,主僕兩個一前一後走下樓梯,在夜色的宮道上揚長而去。

造景石後有黑影一閃,慢慢接近了典書閣。

登上二樓,逐一房間看過,他終于在把角的小間里嗅到滿室情靡的氣息。

劍眉玩謔的挑起,他雙臂環抱在胸前,唇角抿起邪肆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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