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哭諫

原本劉璋麾下,以別駕龐羲、趙韙這二人為首,但如今這二人一人被殺,一人被貶為外郡郡守,都不在成都。

現在的成都的百官中,從職位來看以治中從事王商為首,其後便是從事張肅、王累、鄭度等人。

王商字文表,廣漢郡郪縣人,此時還兼任蜀郡郡守,世人將其和王朗相提並論,都認為是高才博雅的人物。

此時益州中很多官吏都是王商推薦給劉璋的,無論在劉璋心中還是在地方都很有威信。

因此,劉璋也第一個看向了他。

王商思索了一下,出列說道「天子詔書,自當應允遵行,只是此意到底是天子之意還是大將軍之意,明公還應三思。」

王商開了個頭,其他人也紛紛稱是,認為這要求大概率是大將軍馬強的意思,不用遵從。

劉璋一想有道理,正準備點頭,又一人出來說道「王公所言極是,但還請諸位細思,為何馬子玉早不要明公遣質子,晚不要明公遣質子,偏偏此時要提出這樣的要求?」

劉璋看向說話之人,見是自己新提拔的主薄黃權。

黃權,字公衡,巴郡閬中縣人,此時不過二十余歲,之前在巴郡擔任郡吏,在之前的趙韙叛亂中表現突出,不但沒有跟隨趙韙作亂,還主動募兵和趙韙作戰,因此被劉璋看重提拔。

「公衡此話何意?」

「在下听聞馬子玉已定涼州,大漢十三州其已得九,唯益、荊、揚、交四州未附,其豈能甘心功績限于此?

故而河北兵馬下一步或是南下荊、揚,或是攻伐漢中。

漢中道路險阻,卑職料想馬子玉必然是要走南陽攻荊州,然後順江而下破揚州。

如此一來,馬子玉唯一擔心之事便是明公是否會出巫峽攻其後路。

故而此次要質子,實為馬子玉投石問路之計!」

「什麼?不是說涼州羌人還在造反嗎?馬子玉就平定了?」

「涼州羌人亂了百年了,馬子玉出兵涼州才多久?消息可保真?」

「如果河北之軍南下,荊州之軍能抵擋的住嗎?」

「恐怕難啊,否則劉景升怎會連宛城都不要了?」

黃權將自己的判斷一說,下面就和炸了鍋一樣。

黃權見有人不信,便表示這些消息是他從耗牛羌回來的商隊中得知的,必然不假。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劉璋有些慌亂的看向下面的群臣。

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他實在不想再面對一場戰爭了。

之前趙韙之亂就把他嚇得夠嗆。

要不是東州兵效死,劉焉留給他的張任、嚴顏等將也都是能征善戰之將,現在坐在成都城里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王商當即出列說道「如馬子玉只是想探知明公虛實,明公何不也探一下馬子玉的虛實?」

「何意?」

「明公可遣使去河北,只說因張魯、劉表阻擾,難以送子入朝,然後進貢南中特產以贖罪。

如馬子玉容得下明公,必然會安撫使者,並上表天子寬赦明公。

如此,明公便可再遣使結好以求伯安公之位。

如馬子玉容不得明公,則是遣子亦死,不遣亦死,當練兵積糧,外結劉張,讓馬子玉知曉我益州也有忠勇之士,不可輕辱!」

劉璋听得是連連點頭。

他本就沒什麼雄心壯志,別說和劉備相比,就是和劉表相比,他都差得遠。

劉虞的現狀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完美結局。

劉璋當即拜張肅為自己的使者,準備出使河北。

劉璋的任命剛剛結束,就激怒了一人。

「明公糊涂!」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是王累。

王累一臉悲憤的頓首說道「馬子玉名為漢臣,實為漢賊,此獠欺君罔上、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更依兵強劍利,以變法之名,行奪權之實!

此賊今日還未稱王篡位,一來擔心身後罵名,二來則是還有益、荊兩州尚為漢土,心有忌憚耳!

如馬子玉破荊州,得益州,滅揚州,天下豪杰束手,何人還可制他?

到那時,大漢何存?

到那時,明公于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見大漢二十三位先帝?」

劉璋被說的滿臉通紅,他哪里會不知道這些,但他實在沒有勇氣去對抗橫掃諸侯的馬強。

畢竟他連張魯都打不下來,一次次的事實證明,他真的不是一個開拓之主的料。

他能守成就不錯了。

正所謂惱羞成怒,劉璋無言反駁王累,干脆揮袖直接轉身離去。

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王累見狀,傷心的直接哭倒在地,但又有一人直接上前動手抓住了劉璋的衣角喊道「明公不納忠言,日後必為青史所笑!」

劉璋低頭一看,是建寧俞元人也,姓李,名恢。

「你不過一小吏,焉敢如此?」

劉璋簡直要氣炸了,這李恢不過一書記官,在這大殿上連個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居然敢上手。

這也是兩邊的武士一下沒反應過來,現在看到了,急忙上前就拉。

那李恢也是硬氣的,死死的抓住劉璋的衣角不松開,口中不斷喊著諫言。

劉璋又氣又惱,用力一扯,李恢只覺得一陣劇痛,數片指甲帶著鮮血飛到半空中,不由慘叫一聲將手收回,鮮血滴在地面,即使如此,李恢依舊哭諫不停。

劉璋看了一眼李恢,心有不忍,搖頭道「拉下去上藥!」,說完便轉身離去。

眾人見狀,不由唏噓不已,各自散了。

張肅回到家便開始收拾行李,一身材短小之人走過來問道「兄長這是要去哪里?」

張肅回頭,看到來人笑道「是子喬啊,使君讓我出使河北,兩日內就要走,我不在時,家中就靠你看顧了,你莫要惹禍。」

這身材短小之人乃張肅之弟,名松,為人放蕩不羈,但才學極佳,識達精果,此時為蜀郡郡吏。

「兄長要去河北?可是要出使馬子玉?

今日听說王從事在議事時哭諫而使君不從,到底是因為何事?」

張肅嘆了口氣,干脆也不收拾了,讓僕人準備了一下酒菜,和張松說起了白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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