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撫軍】

其余新軍五營,皆在太平倉那邊的軍營當中,只有敢勇營今日前往豹房輪值操練。

王淵接到皇帝命令,立即騎上快馬進城,從北安門直入皇城。

因為持有特殊信符,王淵沒有下馬步行,而是騎馬奔向豹房校場。

豹房校場的真名為「內校場」,原本是皇帝檢閱、訓練皇城侍衛的地方,朱厚照直接用來訓練入京的邊軍。

校場以南還有個「虎城」,專給朱厚照親手養大、差點咬死江彬的那只老虎所建。其余老虎皆喂養在象房,並無什麼特殊待遇,就像豹房只養一頭豹子那般。

虎城南邊有個「羊房」,羊房南邊有個「蠶池」,蠶池東南邊才是真正的「豹房」建築群。那里已經臨近西華門,朱厚照若想上朝或去內閣,其實是非常方便的,跟住在後宮沒什麼距離上的區別。

但是,如今的文武百官,把整個西苑都統稱為豹房,離豹房挺遠的內校場也成了豹房校場。不清楚皇城地理位置的,還以為朱厚照跑多遠呢,哪想這貨是緊挨著紫禁城住下。

王淵策馬來到校場,數千敢勇營士卒正在休息,因為訓練他們的將領被召去豹房了。

玩骰子的、踢足球的、講笑話的、睡大覺的……簡直亂七八糟,校場里干啥的都有,烏煙瘴氣哪像「天子親軍」?

這是因為近期皇帝生病,不咋去校場檢閱部隊。而江彬升任後軍左都督之後,又跟皇帝去江南轉了一圈,回來便不怎麼關心部隊了。皇帝和江彬都不上心,下邊的將士自然開始懈怠,能按時輪值前來點卯已算「訓練有素」。

王淵手持皇帝印信,躍馬將台,喝令道︰「點軍!一刻鐘不到者,斬!今日無故缺席者,斬!喧嘩嘈雜、隊形不整者,斬!」

三個「斬」字喊出,校場立即炸鍋,將台附近的士兵驚慌集結。

王淵手持大明制懷表,一眼不發盯著時間,十五分鐘過去立即問道︰「何人職位最高?」

「卑職鄭虎拜見王侍郎!」一個將官單膝跪下。

王淵下令道︰「立即清點人數。」

就在此時,有幾個士兵奔至。卻是天寒地凍,他們躲角落喝酒去了,醉醺醺的有點沒反應過來。

「斬!」王淵喝道。

「啊?」

鄭虎以為自己听錯了,數千士卒也有些懵逼。

王淵穿著正三品文官服,頭戴烏紗,帽插三英。他躍下將台,來到鄭虎身邊,鏘的一聲拔出鄭虎的佩刀,朝那幾個集結遲到的士兵走去。

那些士兵雙股顫顫,但又心存僥幸,自認為是江彬的兵,王淵不會真敢胡亂殺人。

一個士兵說︰「王侍郎……」

聲音戛然而止,王淵一刀斬出,人頭沖天而起,那刀法不比專業劊子手遜色。

「饒命!」

剩下的士兵邊喊邊逃,酒勁全給嚇沒了,只恨自己沒長四條腿。

王淵快步追趕,連出數刀,刀刀致命。

當王淵回到將台時,正三品官服未染血跡,干干淨淨仿佛啥都沒發生。

只是,台下鴉雀無聲,校場內一片死寂。

「當!」

王淵把刀扔回去,落在鄭虎面前,把這家伙嚇得從單膝跪地變成雙膝齊跪。

「清點人數。」王淵提醒道。

鄭虎噌的一聲站起,慌忙招呼官校,以閃電般的速度點名,回來稟報說︰「稟王侍郎,共有十七人未至。」

「名字記下,除了自己生病、家里死爹媽的,就算妻妾生孩子也得問罪,」王淵強調道,「全部斬首!」

「是!」鄭虎暗吞唾沫,只覺口干舌燥。

王淵朗聲道︰「江彬已被擒獲,犯了欺君大罪!」

「轟!」七彩中文

全場嘩然,震撼莫名,難以置信。

「嗯?」王淵皺眉不悅。

這聲音並不大,卻仿佛能傳遍校場,整個軍隊瞬間就安靜下來。

鄭虎再次跪下︰「王侍郎,我等敢勇營將士,並非江彬之嫡系,也未伙同這逆賊欺君。」

王淵笑道︰「陛下只誅江彬,並不打算牽連將士。否則,就不會派我王二郎來撫軍了,直接讓皇城侍衛抓人更方便。你們可願信我?」

鄭虎連忙說︰「卑職深信不疑!」

「我等深信不疑!」其余將士也跟著大喊。

王淵點頭微笑︰「很好。」

鄭虎已經嚇出一身冷汗,詢問道︰「王侍郎,那我等應該……」

「繼續操練,就當無事發生,」王淵問道,「這位鄭將軍,你可知我今日為何殺人?」

鄭虎心想︰還不是為了立威。

口頭上卻不敢這麼回答,鄭虎奉承道︰「世人皆知王侍郎治軍嚴格,那幾人在豹房校場喝酒,還誤了點軍的時刻,本就該當死罪,王侍郎殺得好!」

王淵冷笑道︰「爾等身為邊軍,卻有幸駐扎京城,更能輪值在皇城操練,這是何等的皇恩浩蕩?你們捫心自問,有多少人在京城吃飯不給錢,有多少人在京城欺壓良善百姓?你們領著足額軍餉,每日飯食皆是精糧,怎不思報答聖君之恩,連六日一操都要懈怠!若是我帶的兵,老子把你們全殺光!」

鄭虎趴伏在地,渾身顫抖說︰「王侍郎教訓得是,卑職今後必定嚴加約束士卒。」

王淵命令道︰「今日操練至酉時一刻,然後列隊回營,其他事情莫問。可有听到?」

「卑職遵命!」鄭虎慌忙應答。

王淵讓太監弄張椅子過來,就坐在將台上看著,他的任務是撫軍,不讓邊軍在皇城鬧起來。

誰還敢鬧?

被王淵砍死的幾具尸體,都沒人敢過去收尸,幾千士卒就挨著尸首瘋狂訓練,生怕這個正三品文官又抽風砍人。

直至天色將晚,王淵盯著敢勇營離開皇城,這才前往豹房方向去復命。

朱厚照很會享受,整個豹房建築群,在太液池中間地帶,南北方向全是湖水,豹房就是個大型多功能臨湖園林。多功能的體現,是有寺廟、有街市、有動物園、有大花園、有健身房……堪稱生活設施完備的住宅區。

「陛下,敢勇營出城了。」王淵稟告說。

「知道了,」朱厚照突然有些後悔,問道,「二郎,朕這次是不是有點沖動?」

王淵回答︰「臣也經常沖動,但從不後悔。」

朱厚照啞然而笑,復又問道︰「你跟江彬有隙吧?」

王淵回答︰「臣對事不對人,便是仇敵,若對方行利國利民之舉,臣也不會因私怨而公報。新錢之事,關系重大,誰敢沾手,臣必欲除之而後快!」

朱厚照再問道︰「你說,江彬逾制無數,他真敢謀反嗎?」

王淵搖頭︰「他不敢造反,但他有能力造反。新軍六營,他統率其中四營,更可帶一營直入皇城操練。一營邊軍就有數千,若哪天他真的發瘋,豹房沒有城牆護著,臣便是趕來救駕都來不及。」

朱厚照問道︰「你想勸朕別讓新軍在內校場操練?」

王淵說道︰「並非如此。新軍依舊可入皇城,也可讓一人統領數營。但是,坐營操練之將,不得掌控軍隊!便如那江彬,又是後軍左都督,又掌控新軍四營,還能負責新軍操練之事,何其危險也?陛下是把一柄鋒利刀子,親手遞給江彬,全看江彬起不起殺心!」

朱厚照思忖道︰「此言有理,掌軍之將,操軍之將,必須分開。」

「陛下聖明。」王淵奉承道。

朱厚照突然招手說︰「二郎,過來做得近些,你我君臣好久沒徹夜長談了,今晚就留在豹房一起閑聊暢飲吧。」

王淵和朱厚照、皇貴妃暢飲時,楊廷和突然得到消息,驚呼道︰「江彬真倒了?」

這場政治斗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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