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袁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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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郭嘉將韋氏交給了,即將出城的曹宏。並編了一套緣由,說要跟糜家聯姻。

郭嘉將曹宏拉到一旁,恭維道,「曹先生,此次議和你功勞最大,但終究不是件光彩的事,您解了徐州的危難,但您的對頭,卻並不一定領情。所以……」

郭嘉觀察著他神色的變化,繼續道︰「徐州可是群狼眼中的肥肉啊,先生的富貴跟地位,並不能說是高枕無憂,如果先生能促成此事,那就是我家公子的媒人,那日後萬一有什麼變故,青州就是先生避難的地方。」

听著郭嘉的話,曹宏思緒變了又變,壓下心中的洶涌說道,「在下知道了,我定會跟陶使君,陳明厲害,促成少將軍的好事,請郭先生和少將軍放心。」

郭嘉面帶微笑,低聲道︰「督促錢糧運來郯城的事,也拜托先生了,先生是此次雙方罷兵和好的大功臣,少將軍決定在那筆財貨中,一百抽一送與先生,還望先生盡力從中周旋。」

曹宏笑著假意推辭一番,但拗不過郭嘉的堅持,只得道了謝,然後歡喜地帶人回下邳。

誰說曹宏這種人沒有用處,用好了照樣可以拆掉對手城牆,前秦符堅和王猛,不也是如此利用燕國大臣的嗎,這就是反間。

郯城府衙偏院中,袁熙也再次見到了戲忠跟曹昂兩人,打算和他們攤牌了。

「二公子可是想好出兵事宜?」戲忠問道。

「顯奕,當時共同殺敵的願望,今日終于可以實現了。你我。」曹昂顯得十分興奮。

曹昂尚未說完,就見袁熙突然表情變得淡漠,眼神有些微妙,幽幽說道,「我剛剛收到冀州來的消息,說是鄴城失守,被黑山賊佔據。父親正要召我回去做商議……」

大廳一陣沉默,寂靜無聲……

戲忠臉色微變,暗道要遭,不過還是強作鎮定道,「二公子何時听來的消息,可驗明真偽?莫不是陶謙、孫堅等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望二公子明察,切不可匆忙行事啊。」

袁熙緊盯戲忠,眼中帶著說不清的意味,冷芒一閃,說道,「此乃千真萬確,我軍休整後就要回青州了,不能幫曹世叔復仇,實在過意不去,兩位輕便吧。」

凝視袁熙許久,戲忠嘴角突然浮起一抹淺笑,見瞞不過袁熙,所幸也就放開了,于是正色說道︰「日後若與公子為敵,某必置公子于死地!公子乃我兗州之大敵也。」

「哈哈,戲先生此言恰合某心,我袁顯奕等著,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袁熙接著說道︰「以戲先生人品智慮,某所行之事應已盡悉。既是如此,我二人說話無須多做轉圜了。」

戲忠知道事不可為,應付一番後推辭說要準備回曹營。不過戲忠這次的出使,也給自己幾年後,被袁熙軍殺害埋下了伏筆。

戲忠回了驛館屋里,而袁熙則是叫下了曹昂,他要和曹昂敘舊一會兒,是的,敘舊。

「子脩,你是知道這件事的吧?」袁熙目光銳利,毫不避讓地問道。

曹昂支支吾吾,尷尬道,「我,我……」

袁熙擺擺手,阻止了曹昂的辯解,負手背對著曹昂說道,「我知道子脩你的難處,但願日後我們,不會在站在對立面。如果真那樣的話,我……我會保你一支血脈。」

「我亦當如此!」,曹昂聲音哽咽,顫聲說道,點了點頭後走出了大廳,十分蕭瑟悲涼。

曾經帝都的至交好友,如今已形同陌路矣,真是造化弄人啊,不過後來太宗宣武帝袁熙,念及舊情還是給曹昂留了一支骨血,並讓岳父夏侯惇扶養長大,這是後話。

後院。

糜貞抽泣著,推開案幾上的物件,酥胸微浮,惱火道,「快去將袁顯奕給本小姐叫來!」

原先府衙里找來服侍她的婢女,都驚慌地退到門邊,面對這糜家小姐,神情畏縮害怕。

糜貞看到婢女的表情,突然想到什麼,歉意道︰「不關你們的事,是那袁顯奕的不是。」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袁熙進到了房里。看到袁熙出現,糜貞別開頭,撅著嘴一聲不吭,一副十分不想見到袁熙的樣子。

袁熙揮揮手,讓婢女退下去,向前走去,輕聲說道,「糜小姐,兩軍正在議和,恕我不能將你遣送到下邳了,請糜小姐見諒。」

糜貞瞪著一雙美眸,氣呼呼地問道,「袁顯奕你當真送我嫂嫂回去了?」

「千真萬確,待跟陶使君談妥退兵事宜後,就送你回,你哥哥糜竺那里去,本公子我說到做到。」袁熙看著嬌俏的糜貞說道。

「袁顯奕,你們真的要退出徐州了!?」糜貞看著袁熙,一臉不信任地問道。

袁熙微微一笑,隨即點點頭,又上前一步,輕挑問道,「哎?怎麼,糜大小姐莫不是,要說,不舍得在下?!那真是榮幸啊。」

糜貞啐了一聲,暗道袁熙無恥,羞惱嬌聲道,「你們青州兵都是壞蛋,搶掠我們的東西,殺我們的人,你們混蛋,袁顯奕你也混蛋。」

袁熙神情潦寞,因為允許公掠,底下的兵卒在執行過程中,難免出現過激行為,但想到因為自己跟孫堅的加入,至少沒有出現曹操屠徐州的事,也就略微寬慰一些了。

只見袁熙突然臉色一正,說道,「在為將領,奉的是上頭的命令,再說陶徐州前番也是屯兵兗州攻擊我袁家。是他不對在先。」

糜貞瞪大雙眸,她可不知道這些事,只是倔強道,「那你搶了我家的東西該怎麼說。」

袁熙淡淡一笑,無奈說道,「你們家富可敵國,那些東西不值一提,算是借我的怎麼樣?」

糜貞氣呼呼地別開臉,不想理無恥的袁熙,但是袁熙說不出心中有什麼感覺,現在的糜貞天真爛漫,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女,他無法把她,跟長阪坡枯井邊的那烈女,看成一人。

「袁顯奕,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糜貞突然轉過頭看著袁熙,弱弱地問道。

女人真是善變啊,袁熙搖搖頭,隨意說道,「達成議和之前,只要糜小姐不離開郯城,你去哪都行。」

糜貞眼珠一轉,道也不見外,自來熟地對袁熙說道,「郯城我還真沒有來過,那你跟我一起去逛逛好不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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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軍中軍大帳。

戲忠向曹操拱手施禮,歉意說道,「主公,袁熙知道了,鄴城被奪的事,在下無力讓其留下,未完成主公的囑托,慚愧。」

曹操哈哈一笑,寬慰道,「多他袁熙軍也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不就是江東猛虎嗎,我曹孟德還怕了他孫堅不成?」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心里隱隱有,討伐徐州無果的預感,畢竟孫堅可是當代名將,可不是陶謙劉備之流可比的。

五代十國時後梁太祖朱溫,不也是如此對待李克用的嗎,說是不怕,不過內心確實慌的一毗,不過為了安撫眾人,他們不能怯場。

曹昂情緒低落,問道,「父親,今後當真在沙場上和顯奕相遇,我該怎麼做?」

曹操臉色轉冷,不悅道︰「你還是我曹操的兒子嗎?沙場下你可以跟對手結交,但上了戰場,你們就是生死大敵,不把對手徹底擊垮,倒下的就是你自己!真是蠢才,想我曹孟德英雄一時,怎麼生了你這樣的兒子。」

「孩兒知錯了,緊遵父親教誨。」曹昂趕緊抱拳認錯道,不過內心還是有些慌亂無措,比起後來的魏文帝曹丕,曹昂確實寬厚的多。

曹操點點頭,語氣放緩問道,「說說你們去郯城,所見的袁熙軍怎麼樣?如實道來。」

戲忠回想了一會,說道,「雖然我跟大公子不是接觸得很多,但就所見來說,青州軍確是一支勁旅。他們兵卒精干勇決,雖然也有搶掠,但軍法分明,令行禁止,不比我軍差。」

「袁本初的好兒子啊,將來必是我等的勁敵啊,真是可惜啊,我兒能有袁熙一半能力那該多好啊。」曹操幽幽嘆道。

隨即曹操問道︰「以志才看來,這袁顯奕此人如何?」

「難以駕馭,非少主之臣!」戲忠回應道。

「如何難以駕馭?」曹操追問道。

「眼神!」戲忠說道︰「不知主公可見過狼的眼神?」

曹操並未答話,示意戲忠接著說下去。

狼,他是見過,然而狼的眼神,他卻從未留意過,呂布嗎?!應該和袁熙的不同吧。

「孤傲,居高臨下,視天下如無物!」戲忠緩緩說道,他將他對袁熙的感覺總結了一下。

「志才之意……」

「此人可用,可殺,不可留!」

「既是可用,因何不可留?」

「可用,乃因近日須他遙相呼應,方可分軍配合對付陶謙,趁機擊破孫堅!可殺,卻因此人無法駕馭,倘若強留日後必為所害!」

捋著下巴上的胡須,曹操露出一抹不舍。

當年陳留募兵,天下英雄多有歸附。

正是憑借前來歸附之人,他才有了如今的權勢。要暗殺袁熙,他不太好決斷,而且袁熙身份地位也很敏感。

荀攸沒有表示什麼,但心中也有了退兵的想法,于是趁機說道,「主公可有擊破孫堅的法子?不縛住這頭猛虎,徐州何如能下。」

「公達可是有了什麼計策?且說來,大家參謀參謀。」曹操期待地問道,隨即把暗殺袁熙的事給蓋過去,說實話,曹操挺喜歡袁熙的。

荀攸搖搖頭,說道,「主公,前有盟友退兵,後有孫堅擋道,徐州一戰,我軍實在毫無勝算!請……請主公三思。」

戲忠也有這個憂慮,但深知曹操性格的他,終究沒有說出來。曹操神情突然變得難看,不悅道,「公達是勸我莫要復仇了!孫堅雖強,但我軍新勝,士氣高漲,將士用命,還不至于到了必敗的境地吧!」

荀攸毫無畏懼地跟曹操直視,繼續勸說道,「主公心中當真這麼想的?袁術敗退,此時正是一舉佔據豫州,收其土地人丁為我所用的時候。打下豫州,我軍有了兵員、糧秣,兩面夾擊,還愁拿不下徐州嗎?」

「屆時孫堅退去,袁家忙于征戰河北,我等只需在徐州內部稍用計謀,則徐州一戰可下。不然損兵折將也不無可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需一個忍字而已,主公三思啊!」荀攸跪下勸說道。

看著拳拳之情的荀攸,曹操熟視良久,他緊握案幾,神情變化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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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

病床前,曹宏小心地,將議和文書念給陶謙听。糜竺、糜芳、陳登等人隨侍一旁。

陶謙一邊听一邊捂嘴咳嗽,而陳登則是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一旁的糜芳勃然大怒,罵道,「袁熙小兒欺人太甚,不僅搶了財貨無數,還扣押了小妹!」

糜竺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此時不是說私事的時候,比起徐州的安危,家里的損失算什麼!莫要再說。」

糜芳低下頭去,不再出聲。陶謙拉長聲音問道:「元龍啊,籌集的錢糧怎麼樣了,你看能不能答應?」

「可以籌集起來,但是那些人怨言可不會少。」陳登不無憂慮說道。

陶謙擺擺手,沉聲道,「事情緊急,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你多向他們說說難處。出了這些錢可以消除一場大禍,不出身家性命都保全不了。就這樣吧。」

曹宏點頭附議,接著又說了袁熙求親糜貞的事,等著陶謙等人做決定。

糜芳再也靜立不住,他快步上前,抓住曹宏的衣襟,怒道,「你可敢再說一遍,袁熙竟然要我家小妹做妾!這豈不是欺辱我糜家嗎!」

糜竺臉上也掛不住,他在思考袁熙提出這件事的原因,貪圖糜貞的美貌?或是貪圖糜家的財力?還是兩者都有。

曹宏開口勸道,「如果青州軍收了財貨後,反悔而不退兵,我等也無可奈何。但與之結成姻親並公布天下,他袁熙還能詆毀得了?曹袁聯盟必然立即破解。」

陶謙若有所悟,歉意地看著糜竺,貌似忠厚地說道,「子仲啊,這畢竟是你的家事,你做主,我們不出面干涉。」

糜竺臉色難看,父母早亡,糜貞是他撫養長大的,他對這個小妹也是異常疼愛,不是個杰出的英豪他是不會將糜貞托付的。以才貌、家世、前途來說,袁熙不失為一個好人選,但如此強迫的方式他心中自然抵觸。

陳登又站了出來,也配合陶謙勸說道,「糜大人,恕我說得直白。就事論事的話,袁熙不過圖糜家的財力,還有在徐州的影響。而對我們來說,與袁家聯姻破壞曹袁兩家聯盟,就能保我徐州安危。即便將來曹操再次侵襲,徐州也算有了個可能的外援。」

糜竺商人的本性,使他權衡著這件事的利益得失,所以他遲遲未說話。

陳登看眾人沉默不語,他話鋒一轉,突然說道,「如果不想出這筆錢糧和聯姻,也不是沒有辦法擊敗青州軍,只是有些風險罷了。」

眾人驚奇,陶謙虛弱的眼中也閃過好奇,也示意他說出計策。

陳登冷笑一聲,說道,「袁熙貪圖錢糧,縱容兵卒搶掠,這也是他激勵士氣的法子。但所謂成敗一線之間,諸位想想,我等送去這麼一大筆財貨,青州兵不需拼命,就可獲利並保全性命,那時他們哪還有心再戰。」

陳登觀察了一會眾人神色,接著道︰「當他退兵之時,我等遣下邳所有精銳,配合孫策尾隨攻擊。那樣青州兵泄了銳氣,必敗無疑!」

陶謙立即坐起來,雙手激動地顫抖,但一會後他疲軟下來,神情猶豫,顯然陳登的計謀,確實夠犀利很辣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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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城里家家閉戶,還處在對青州軍恐懼之中,街市上清冷異常,只有幾個閑人。

袁熙帶著糜貞,還有許褚等人一出現,連那幾個閑人都消失而去,搞的袁熙尷尬不已。

糜貞哼了一聲,不悅道,「還說你們青州軍不是無惡不作,你看看,哪個人不怕你們的。」

袁熙搖頭苦笑,無奈說道,「我對這些百姓可是秋毫無犯。再說,打起仗來有幾個百姓不怕的?再說,你看我像惡人麼。」

糜貞撅了撅嘴,她轉臉看到一家米鋪,恨恨說道,「呢,前邊那是我家的產業。」

果然,標有一個遒勁的隸書「糜」字的米鋪前,青州兵正將店鋪里的存貨裝車。

米鋪前還聚有七八個平民,他們拿著米袋,眼睜睜看著被搬出的糧食被搶走。

「軍爺,軍爺!您行行好,給小店留下一點糧食吧,不然郯城這些街的人,就沒有吃的了,您行行好吧,求您了。」

一個青州兵卒將店伙計推開,罵道,「滾開,你爺爺我執行地是公務,上頭的交代。」

那七八個平民也不住在一旁叩頭,哀求道,「軍爺,莫要拿走糧食,大軍進城來,再也沒有糧米買賣了。」

此時一個老漢顫抖地,拿出一小串五銖錢,怯聲問道,「跟軍爺買些梁米行不行?」

兵卒拿過那串錢,蔑視地踢開他,陰狠道,「一邊涼快去,這是軍糧,不想活了。」

老漢著急,上前想搶回銅錢。那兵卒冷笑一聲,撥開老漢雙手,一腳將他踢到在地。

老漢頭部著地,頓時磕出一片鮮血。

「爺爺!爺爺!」老漢身邊,一個少女跪在老漢身邊,悲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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