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鐵血

江東。

長街上的戰斗還沒有結束,就在孫策暴烈的一槍破掉一架床弩的時候,就已經把閣樓之上許貢三人嚇的膽戰心驚的。

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刺殺,但是沒有想到還是低估了孫策這個弱冠之年的少年,那暴力的一擊,算是把他們三個震懾住了。

孫策太強大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孫策左右兩個護衛,武藝絕對不在孫策之下,不然就憑孫策,面對三架強大的床弩,就算再強大也要飲恨于長街之中。

就在周泰和孫策爆發實力的時候,許貢三人就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今天晚上恐怕是一個陷阱,三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慌亂,二話不說,三人直接下了閣樓,在樓下等到的十來個護衛保護之下,立刻撤離這是非之地。

不過他們剛剛打開一扇隱蔽的後門,一看,面色頓時大變,一下子驚慌失措起來了。

他們看到的是已經候在屋外,整整齊齊的縣兵,一個個穿著簑衣,隊形整齊,最少上百人,其中還有幾人頂著油紙傘,在雨中舉著火把,已經把這里重重的包圍了。

「朱治?」張初咬咬牙,凝視著領頭的人,面色變得無比的蒼白。

領頭的是一個高大孔武的大漢,穿著一身縣令的官袍,很嚴肅,身上散著一絲絲的殺氣,正是吳縣的縣令,朱治。

「諸位,久違了!」朱治嘴角一抹冷笑,看著三人,冷聲喝到︰「是爾等束手就擒,還是讓本官親自來動手啊!」

「殺!」

上百縣兵明顯都是精銳的江東軍士,齊齊拔出手中的環首刀,殺氣濃郁,壓制這幾人仿佛都可以出手。

朱治擔任吳縣的縣令之後,孫堅從軍中把佷兒孫賁調來擔縣尉,開始整頓維持吳縣治安的縣兵,把幾個兵曹都換掉,還從軍中調來了兩百將士,作為縣兵的根基。

許貢三人面色一瞬間變的無比的蒼白起來,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

「原來這是一個圈套,好手段!」許貢一步踏出,面色有些猙獰,盯著朱治雙眸赤紅,心中一股怒火燃燒。

到了這個時候,他心中已然明白了,這一次的刺殺從頭到尾都是孫家的計謀,就是想要把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

斗笠男子的身軀也不由自主的有些顫動,讓孫家抓了一個現行,即使是他的身份,恐怕也是在劫難逃了。

張初也面色難看的可以,他不怕死,但是恐怕連累到張家要完蛋了。

這時候,朱治身後,幾個人撐著油紙傘,護著一個翩翩的少年,少年的一雙琥珀眸子在黑夜之中甚是閃亮。

「許貢!」周瑜抬起頭,眯著眼楮,凝視著中間的許貢。

「周瑜,你就是周瑜。」

許貢一看到周瑜的身影,突然恍然一悟,有些駭然,大聲的喝到︰「今天的圈套是你設計的?對不對?是你?」

對于周瑜的傳聞,他也略有所聞,但是有些不相信,甚至壓根就不在乎,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沒閱歷,沒經驗,在聰明也不過是小聰明,能有什麼作為,多半是謠傳的,卻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栽在了這個少年之手。

「沒錯,你知道嗎,這些天我周瑜實在太想念你許貢了,都想到有些茶飯不思了,今天終于逮到你了。」周瑜嘴角一抹幽冷的笑容,大喝一聲︰「給我全部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諾!」

一眾縣兵听到命令,立刻如狼似虎,一擁而上。

「兒郎們,殺出去!」

許貢幾人當然不會這麼束手就擒,這種情景就算是螳臂當車,困獸猶斗,也要拼一絲的生機,身邊的十來個護衛直接動手。

不過三兩下功夫,這些護衛就讓精銳的縣兵給一一的干掉了,許貢三人更是讓他們五花大綁的起來。

「把他的斗笠給我揭開,我很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周瑜雙眸之中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看著那個斗笠男子,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

許貢張初都在預料之中,不過這個斗笠男子就有些讓他驚喜了,不過這個人的身份他也猜到了**成。

一個縣兵暴力扯下了他的斗笠,把火把靠近,露出了一張有些發福的臉龐。

「你是吳縣前縣令,顧舟?居然是你,我要殺了你。」朱治微微有些吃驚的看著這個男子,頓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勃然大怒起來,死死的凝視著他,真想要一刀干掉他。

顧舟雙眸冷漠的看著朱治,雖然顧鴻三申五令的不讓對付孫家,但是他還是不甘心自己的官位一下子讓孫堅給拿下了,所以才會暗中支持許貢,刺殺孫策。

長街上的三架床弩就是他一手提供的。

「世叔,稍安勿躁,還不能殺,他我還有用。」

周瑜走上前,琥珀眸子凝視著顧舟,微微眯眼,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笑道︰「顧舟,我真的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機會,給了孫家的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顧舟猛然之間面色大變,凝視著周瑜,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縮起來,他感覺到一股猛烈的不安,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家族。

「你說呢?」周瑜冷笑。

「周瑜,你敢?」

顧舟頓時明白了,他成為的孫家攻擊顧家的理由,這一刻,他無比的後悔,冷然冷喝一聲,在幾個縣兵的鎮壓之下,雙眸暴瞪,死死的瞪著周瑜,大聲的道︰「此乃我個人之舉,與顧家無關!」

「有沒有關系,你說的不算,顧家說的不算,我伯父說的才算!」

周瑜聳聳肩膀,轉過頭來,對著朱治輕聲的道︰「世叔,把他們三人各自關進一個**牢房,一天十二個時辰,找人死死的盯著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死掉,這就是我們的籌碼。」

「放心吧,公瑾!」

朱治先是沖著周瑜點頭,然後對著幾個兵曹,大聲的道︰「把人給我帶下去,小心看管,一點差錯都不能出,明白嗎?」

「諾!」

一眾縣兵押著三人,踏著細雨開始返回的縣衙。

五日前,瑯琊諸縣。

在軍中還剩不到兩日存糧的時候,青州軍終于攻破了諸縣。

諸縣被攻佔半日後,袁熙帶著郭嘉、許褚等親衛進了縣城。

袁熙等人徑直到了縣里府衙,他們發現府衙周圍聚集了很多兵士,並且這些青州兵嘈雜聲一片。

袁熙皺了皺眉,心想肯定出事了。

「肅靜!」許褚粗著嗓門大吼。

青州兵被這一大如驚雷的吼聲鎮住,又看到騎在戰馬上的袁熙等人,他們頓時安靜下來。

袁熙策馬上前,用馬鞭一指,「怎麼回事?出個主事的人來。」

人群讓開,走出個胸前纏著布帶的負傷中年,正是周倉。只見他上前說道,「少將軍,先前您下令,說破城之後兵士可分庫府里一半錢帛,然誰知這官家沒有多少儲存,這點東西根本不夠一千兄弟平分!」

袁熙吃驚,他本以為徐州富庶,錢糧的儲存必定豐厚,這使他懷疑陶謙提前獲得消息,是不是轉移了那些庫存。

顧雍這時也從府衙走出來,他拿著一本賬簿給袁熙看,回稟道,「少將軍,這官家當真沒有多少入賬吶,徐州兵中多有豪族私兵,平時駐守莊園,戰時協助守城,糧草也是他們自己供給的。」

袁熙被打個措手不及,他根本沒有料到情況會是這樣,這也是信息不達暢的結果。

袁熙看著一眾兵士,又看了看周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可是攻城時負傷的?」

「在下周倉,只是攻城時受了一點箭傷罷了,不打緊。只盼少將軍能給我等兄弟一個答復。」周倉緊緊盯著袁熙說道。

「請少將軍給個答復!」周圍的青州兵,也紛紛附和說道。

袁熙被整的十分錯愕,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于是他冷冷問道,「這里庫存是不多,那你們要怎樣?」

周倉猶豫了下,抱拳道︰「官家庫存是不多,但城里那些世家豪門的錢糧可是不少。」

袁熙驚愕不已,青州兵是想搶掠城里徐州豪族,這幫青州兵確實不好管。

「請少將軍兌現承諾!」青州兵群情激奮。

這些青徐黃巾軍改編過來的青州兵,大都是亡命之徒,他們過慣了寇略的征戰生活,雖然經過調訓,作戰步入正規跟專業,但匪氣跟桀驁依然不改。

歷史上的青州兵,也只听曹操一人的命令,曹操過世後,竟然不受繼承者曹丕的號令,而全部解散回鄉了。從這就看出他們的一些特征,驕悍難管,這還是被袁熙征服後。

袁熙臉色難看,郭嘉策馬到他身邊,輕聲道︰「青州兵軍心,徐州大族民心,兩者只能取其一,公子速做決斷。」這就是為何安史之亂後那麼多亂軍了。歷史上曹操治軍甚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不嚴則都成了以下克上的亂軍了。

縱兵搶掠徐州大族的財貨錢糧,就是徹底斷絕了短期內入主徐州的可能。收束兵士,則會失了在青州兵的威信。是軍心,還是民心?

「請少將軍體恤我等拼死苦戰!」一眾青州兵跪下道。也許他們出發點沒錯,但是這是在逼宮對嗎,這就是作死,怪不得後來周倉等人,被袁熙安排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閑職。

抓軍心不僅是,平時治軍嚴謹,威信跟賞罰分明更是重要。

袁熙沉默不語,神情有些陰冷,他將手抬高,遲遲沒有放下,他在猶豫著。

突然他將手揮下,下令道,「遷移到城中的大家門第,其錢糧全部收繳,所得記錄入賬簿,待統計完畢分一半與眾將士!」

「遵少將軍令!」一眾青州兵卒呼喝道。

袁熙再朗聲喝道︰「有一條,我軍令必然言而有信,但如果有私藏財物、殺人、*者,殺無赦!」

袁熙身後的虎衛配合著,呼喝道︰「殺無赦!殺無赦!殺無赦」

青州兵卒被鎮住,一會後紛紛再次單腳跪下,「尊少將軍令!」

袁熙的嫡系虎衛可不是吃素的,這就是為何唐朝中後期,藩鎮之亂,大將出鎮一方,先選親軍,就是為了防止地方軍,以下克上不服管教,防止被兵柬。

■■■

就在陶謙要答應,跟青州軍議和時,一個人出言阻止,「且慢!諸位不知袁熙在瑯琊,除了搶掠錢糧外,還干了什麼勾當嗎?」

眾人看去,說話的是陶謙親信曹宏。

曹宏言語間頗為激動,「袁熙縱兵在瑯琊搶掠了財貨糧食。不僅如此,還強遷當地士民百姓去青州!再者,遣送青州軍的錢糧從哪來?」

劉備愕然,他一直在陰平,不知道瑯琊的情況,所以他也靜待下文。

曹宏憤恨袁熙所做所謂,也是有原因的,青州軍強制遷移的,不僅是身家自由的農戶,連當地世家大族的佃戶,也一並脅迫,這就損害了徐州士族階層的利益。

並且徐州士族勢力龐大,徐州雖然富庶,但錢帛糧食多集中在大家士族手中,官家府庫其實並沒有多少囤積,連徐州兵也多有豪族的族兵組成。就是陶謙這個徐州牧也要依照當地豪族意願行事的原因了。

曹宏、糜竺等豪族,當然害怕青州兵打來,也剝奪他們的利益。而且議和所需的錢帛官家支付不起,肯定要他們來支出。

陶謙很是頭痛,于是問道,「那該如何?」

「那就遣兵加強東海、瑯琊的防守,使其不能越過兩郡。」糜竺建議道。他家產業多在東海,要轉移必定損失慘重。

陶謙當然知道,這些大家豪族的想法,如果保護不了他們的利益,那麼這些徐州士族就會放棄他,他就是這幫人的代言人。

後來劉備和呂布主政徐州,都是被他們選做代言人罷了,倒不是真的臣服他們,只是把他們推在前面保護他們利益罷了,他們從來只把,劉備和呂布當做雇佣軍使用,而不是君主侍奉,這就不難理解為何徐州為何屢屢生亂。

陳登家族也是徐州的門閥之一,明白他們的想法,但他還是苦勸了陶謙一番。

最後陶謙只得吩咐道︰「彭城、下邳兩地遣一萬兵卒前往馳援。」

趙昱本就不願應陶謙的征闢,看陶謙不肯用計,氣道︰「既然如此,請使君允許在下回本鄉廣陵駐守。」

陶謙拗不過他,又不願背負一個不敬名士的惡名,只得允許。

■■■

袁熙帶著郭嘉等人,在道旁看著青州兵,將縣里百姓遷移往青州方向。

青州還有不少荒蕪的無主之地,本著不浪費的原則,下令將縣里百姓都強制前往青州。而在徐州的百姓中,也還有不少從青州,或是其他州郡逃難到徐州的人。而那些大家豪強,袁熙也只得放他們逃亡東海等地。

馬車、牛車、獨輪車,能用得上的工具全被用上。五萬戶縣城的居民,或是附近到城里避難的農戶,被五千青州兵押解向青州而去。

士民百姓眼中或冷漠,或麻木,或憤恨,但他們在青州兵刀槍下不得不拖家帶口地加入遷移的隊伍去。

隊伍中,一個挑著籮筐的老嫗突然地被絆倒,旁邊一個推著獨輪車的老翁,將車就地一放,將她扶著坐起,也顧不得車上雜貨的跌落。

旁邊行走的其他民眾自顧不暇,許久都沒有人上前理會。

袁熙看著皺眉,策馬上前,叫過一個兵卒,「他們怎麼回事?沒有其他家眷了麼?」

那兵卒也不知道,只得搖頭。突然,那老翁臉色難看地干笑道︰「家眷?我那兒子守城時也被你們給害了!呵呵!」

袁熙心里一突,讓兵卒幫照料他們後就策馬走開,幽幽說道,「奉孝,如此一來,袁二公子仁義的名聲,恐怕就沒有了吧。」

郭嘉搖頭,看著袁熙說道,「或許公子,並不在乎這個名聲呢。」

袁熙心中變冷,在軍心、民心跟仁義背離的時候,他選擇了強勢的軍心。這樣他只能將鐵血的統一道路,一直走下去。北齊獻武帝高歡面對鮮卑軍隊和民心也是如此取舍的。

諸縣的縣尉卞宮被綁著,給管亥帶到了袁熙面前,卞宮四十多歲,一副堅毅方正的容貌頗有威儀。此時他正怒視著袁熙等人。

「給他松綁。」袁熙吩咐道。

但兵卒給他松綁後,卞宮並不領情,「呸!你枉費袁家四世三公,高義正直的名聲,竟然領兵無故侵襲我徐州一方樂土,還縱兵搶掠!」

「你就是卞宮吧?先生豈能說我無故侵擾呢?我軍可是應曹兗州之邀,報仇雪恨而來,再則你徐州兵年前屯駐兗州,攻擊我冀州,那就不是無故侵襲了?」袁熙無語笑道。

卞宮語塞不知如何反駁,但還是對袁熙怒目相視,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先生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家小跟諸縣一干百姓著想,熙請求先生歸降,協助遷移這一縣百姓前往青州。」袁熙出聲勸道。

卞宮眼楮瞪圓,怒道,「我乃陶使君的臣子,怎能降你這等面善心惡,暴虐凶殘之徒!」

袁熙本就被這些事弄得心煩,看他如此不識抬舉,不禁被激怒,冷笑道,「我是凶殘之徒?呵呵!」

管亥惱怒,抽出腰間佩刀,架在卞宮/頸上,罵道,「***,你這廝也太不識抬舉,要俺還是黃巾那會,早一刀宰了你這**。」

袁熙也不由冷笑,說道,「既然你如此忠于陶謙,那本公子就成全你。管亥!將他跟那些不肯歸降的兵卒,割去耳朵鼻子,再放回陶謙那里去。」

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和,後燕的慕容寶交戰時,也是如此做的,就是為了恐嚇敵軍,瓦解敵軍士氣,但是也的確凶殘。

袁熙的暴虐命令,令管亥大喜,吆喝一聲得令後,寒光飛動,慘叫哀嚎聲響起。

看著滿臉血污的卞宮,在場眾人無不動容。袁熙的冷血手段,確實讓他們心驚。

也許北魏末年的高歡,也是迫不得已才威脅杜大夫的吧。為了鮮卑軍心,而暫時放棄了民心,無可奈何。

而五胡十六國時代,王猛也殺害過忠良,他的目的也是為了瓦解,敵國軍心士氣,達到迫降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雖然殘忍但是……

要不是主角是袁熙,我如果也在三國,我更喜歡投奔孫策,他的個人魅力,是袁熙不能比的,可惜了。

君不見周瑜這樣的帥才,都心甘情願地給孫策賣力,諸葛亮給劉備賣力,但是劉備也猜忌諸葛亮,權術太重,司馬懿給曹操賣力,但曹操也防著司馬懿,機斷神明,只有孫策對于周瑜那是純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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