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仲永

而將小袁熙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的袁紹,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說了聲,「終究還是太年幼了啊,哈哈。」

說著,也往府里走去,卻不是往自己房間的方向。

小袁熙回到自己的院子,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熱毛巾,敷在自己的臉上,讓毛巾里的熱意溫暖自己有點冷的臉,放下毛巾看著冒著熱氣的水,和水里倒映出的那張年輕的臉,小袁熙微微地有點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清醒過來的小袁熙把毛巾扔進已經微涼的水里,將其他人都譴出了房間,又一個人坐在床上,默默地想著心事。

不提在房間里心事重重的小袁熙,卻說沒有回自己房間的袁紹,來到了一個小院子里,如果小袁熙在的話,一定馬上可以認出這就是,胡昭所住的那個小院。

袁紹上去叩了叩門,在安靜的夜里發出「篤,篤,篤」的聲音,在夜里尤為明顯。

沒過多久,門就開了,露出了胡昭那張略顯清瘦的臉。袁紹惻身從門縫里進去,而胡昭也在袁紹進來後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兩個人相對而坐,只見袁紹正在講,今天小袁熙在袁隗府上的事情,而胡昭也在靜靜地听著,而听到小袁熙所做的那首詩的前幾句時,就連一向很嚴肅的胡昭,也不禁笑了出來。

靜靜地听袁紹將今天發生的時說完,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但胡昭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知道,袁紹肯定還沒有說完。

果然,沒過多久,就听袁紹開口說道,「熙兒今日的表現真讓我驚訝,雖然我也很相信熙兒,很相信熙兒的文采不一般,但如果不是先生曾在我面前極力地替熙兒保證,恐怕今日我也會在听了前幾句的時候,就把熙兒拉下來了,不過饒是如此,也讓老我在心里捏了把汗啊。」

說完,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一樣,自顧自地笑了幾聲。

原來今天袁紹之所以,在袁隗府上如此鎮定,即使情況到了最後關頭也沒有失態,是因為胡昭的極力保證。

換言之,他是相信胡昭而不是相信小袁熙,但看他關于有關袁家聲譽的事上,都那麼相信胡昭,可以看出袁紹是多麼地信任他了。

有人可能疑惑這胡昭是誰,怎麼字孔明,和諸葛亮的字一樣,沒錯胡昭的字也是孔明,同樣也是大名鼎鼎的司馬懿的恩師,公元161年出生,也算得上袁家門生,而胡昭無意仕途,也就慢慢淡出了歷史舞台,而這胡昭同樣在太宗宣武帝袁熙主導的世界里,仍舊選擇做了一名隱士。

「這也是這半年來昭唯一的收獲了,自從熙兒把那首《詠鵝》拿給昭後,昭就開始關注熙兒了,雖然他平時不太顯露,但昭知道,他的才智絕對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麼一點點,所以,今天讓大人代昭試了一試,果然,呵呵。」說著,胡昭還捋了捋下巴上的幾縷胡須。

「不管怎麼說,熙兒今天的表現至少讓我們知道,這孩子還是有所隱藏的,那我們下一步,也可以放心地走下去了,只是不知道,熙兒能走到哪一步呢。」袁紹又陷入了思考,而胡昭顯然也不準備回答,他這個有點自問性質的問題,于是,房間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靜中。

而這一切,正在房間里的小袁熙一無所知,他還不知道,當他認為自己騙過所有人的時候,卻不知道以智者的眼力,他的隱藏並不是那麼成功,只是不知道袁紹與胡昭是想將小袁熙,帶向哪里。

第二天起來的小袁熙,跟往常一樣來到胡昭的小院子里,開始了一天的學習,跟往常一樣上課下課。一切似乎跟往常一樣沒有變。

大在外面,袁家神童七步成詩的事情,再一次讓人們關注起了那個,平靜的半年的神童事件,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只看上門夸獎自家閨女的大人們的人數,就知道小袁熙現在,有多麼地受歡迎了。

但這一切似乎跟小袁熙都沒有什麼關系,他只是照常的生活,仿佛外面的世界,外面發生的事與他無關。但身為他老師的胡昭,卻發現了他弟子的一點心不在焉,但胡昭似乎不想提醒自己的弟子,所以日子,還是一如既往地過著。

只是有一天,袁紹又來到了小袁熙讀書的地方,告訴小袁熙明天即將,帶他去赴另一個宴時,盡管小袁熙表面上平靜,但眼尖的胡昭和老奸巨滑的袁紹,都看到小袁熙正在寫字的手抖了一下。

就這樣,小袁熙跟隨著袁紹開始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腐敗生活,但小袁熙在那些宴會上面都沒有在賦詩。

因為小袁熙知道,他記得的詩雖然不少,但也不多,用一首少一首,而當他用完的時候,將面臨江郎才盡的窘境,這是他所不願意的。

再一個,新鮮感的保持,可不是常常出現,而是當人們將要遺忘的時候出現,才能保持地更加長久。所以小袁熙沒有再三鳴驚人,而是扮演了平常的角色。

但熟記各種典籍的他,應付起這些人來也是游刃有余,這樣一來二去,小袁熙博聞強識的名聲也傳了出去,而各位大人似乎更在意這一點,畢竟詩詞只是小道,有淵博的知識才是士人應該追求的。

雖然常常參加各種宴會,讓小袁熙在士人見更加有名,但頻繁地出席各種宴會,大大影響了小袁熙的學習時間。

這讓小袁熙的老師胡昭很不滿,多次在小袁熙面前,向袁紹反映這個問題,希望袁紹能減少小袁熙的,這種在他看來無所謂的應酬。

但這段時間似乎,被他人的贊美之詞砸暈的袁紹大人,似乎一點也沒有了那天晚上的睿智,一反常態地反駁了胡昭的話,並堅持帶小袁熙去參加,士大夫之間的交流。

為此,胡昭還多次去袁紹的書房與其爭論,具體說什麼小袁熙都不知道,但最後總是以高聲反駁結束。

而胡昭與袁紹的關系似乎也變惡化了,至少在府里的下人們看來是這樣的,但小袁熙不這麼認為,但他也沒有好辦法去證實自己的猜測。

就這樣,似乎小袁熙就要這麼墮落下去了,也許會慢慢被人遺忘,或許會變成一個大胖子,讓他以後的老婆高月討厭,總之這樣下去這本書也就這樣了。

但主角總是不甘寂寞的,所以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小袁熙有了動作。

那是又一次宴會結束後,酒足飯飽的袁紹正要回房,卻被小袁熙給叫住了。

最近有點微微發胖的小袁熙,叫住了正要回去的袁紹。

「父親大人,孩兒有點事想要找你。」

「哦?」袁紹轉身看了下小袁熙,接著說道,「如果不那麼重要的話,就明天再說吧。」

說著,又要轉身往房間走,卻被小袁熙再一次叫住。

「父親大人,這件事很重要。」小袁熙的表情很莊重。所以,袁紹帶他走到了書房。

「熙兒,有什麼事就說吧。」坐在老位置的袁紹向小袁熙說道。

「父親,我想明天楊大人那里,就不去了,而且以後,其他大人的宴會,也是都不去了。」小袁熙很誠懇地對袁紹說道。

「哦?這是為什麼,難道與其他大人拉近關系不好嗎。」

「沒有,只是孩兒覺得現在還小,還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不會的,為父也是這樣過來的,現在還不是一樣。」袁紹的態度還是那麼堅決。

「那請父親听孩兒給您說一則故事吧。」小袁熙說道。

「哦?你要講故事。」袁紹很感興趣地問道,不過臉上卻有點調笑的意味。

小袁熙並不在意父親袁紹,話語里的調笑意味,因為他很有信心能夠勸服他。

「從前有一家農戶,家里有一個孩子,名字叫做仲永,他家世代以種田為業。在仲永五歲以前,不曾認識筆,墨,紙,硯,但是有一天他哭著喊著要這些東西,他的父母就感到十分的驚奇,就找別人借了一套筆墨紙硯給他,仲永馬上就用這些東西寫了一首詩,並題上了他自己的名字。他的父母不懂,就拿去給他們那里的茂才看。那茂才拿過來一看,這首詩以贍養父母,團結同宗族的人為內容,讓那茂才看了大奇。從此,人們就指定一樣東西讓小仲永做詩,而他也能馬上就寫出來,而且往往都不錯。同縣的人就感到十分地驚奇,都十分想看看這個有名的小神童。」小袁熙說著,在「神童」兩個字上面加重的音量。

接著他繼續說道,「于是都請他的父親前去做客,當然也讓他帶上了仲永,甚至還有的人花錢請他作詩,久而久之,仲永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得過且過。最後…」說到這里,小袁熙停了下來。

果然,袁紹好奇問了一句,「那最後如何了。」

「最後他,泯然眾人矣。」小袁熙說出了最後的結局,也是後世非常著名的一句話,意思就是「跟平常人沒有什麼兩樣了。」

听著小袁熙說完的袁紹,盯著小袁熙看了好一會兒,而小袁熙也神色坦然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臉上一片平靜,仿佛袁紹盯著看的不是他一樣。

盯著小袁熙看了好一會兒的袁紹開口問道,「說完了。」

「說完了。」小袁熙神色坦然地回答道。

「那你是想說些什麼,或者說是想告訴我什麼呢。」袁紹的臉隱在一片陰影里,讓小袁熙看不見他的臉色。

「孩兒想說的是,孩兒現在就跟故事里的仲永一樣,陷入了無止境的做客當中,但沒有牢固根基的大樹,再高大也會被風掛倒。擁有再鋒利的劍的孩子,也不是一個大人的對手。孩兒不想自己的未來跟仲永一樣,成為一個跟一般人一樣的人,那樣的話,就算現在的袁家再強大,也總有一天會沒落下去,所以想要接著認真地讀書,不想受這些外物所打擾,至少在基礎打好以前是這樣的。」說完,小袁熙靜靜地看著袁紹。

「那你認為什麼時候,才算打好基礎呢。」袁紹沒有說答不答應,卻問了小袁熙一個問題。

「這個就要問先生了,相信先生會給父親一個滿意的答案的,但孩兒想,至少要成為一個俊杰。」說著,小袁熙試圖看清袁紹的表情,但很可惜,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哦,俊杰,你所想成為的俊杰,是怎麼樣的呢?」袁紹晚上似乎很喜歡提問,而不是回答,所以他又問了小袁熙一個問題。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來往的都是有才能的人,這是對常常在一起的人的要求。」

「那肯定有對自己的要求嘍?」袁紹饒有興趣地再次問道。

「是的,對自己的要求只有三點,修身,治國,平天下。」說完這些的小袁熙徒然散發出一股豪氣,卻是一閃即逝,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而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中的袁紹,始終沒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感覺到了沒有。

「這就是你所期待的俊杰嗎,好吧,我知道了,先回去吧。」袁紹的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來。

「那不知明天……」小袁熙見自己的老爹沒有回答的意思,連忙問道。

「你現在先回去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袁紹負手而立說道。

「那孩兒先告退了。」無奈之下的小袁熙只好先回去了。

走出了書房的小袁熙,再次回頭望向身後的書房,只感覺心里越來越,看不透自己的父親袁紹,這個在演義里不曾出彩的人。想不出什麼的小袁熙,只好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不過晚上能不能睡著,就不是我們可以猜測的了。

回頭看看讓小袁熙看不透的袁紹,此時還是將自己的臉隱藏在陰影當中,一動也不動,就在他快要邊成石頭的時候,他的將臉從陰影當中顯現出來,一臉的平靜,再呆呆地坐了片刻,他便起身,往胡昭所在院子走去。

同樣的院子,同樣的敲門聲,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兩個不說話的人。

「看來我們都錯了,我們還是把熙兒看輕了。」從一進門就沒說過話的袁紹,慢慢地開口說道。

「大人,今天發生了什麼嗎?」有點鬧不清楚的胡昭有點疑惑地問道。

看著模不著頭腦的胡昭,袁紹將小袁熙在書房里說的話從頭到尾地向胡昭說了一遍。說完,靜靜地坐在那里,讓胡昭好好消化他剛剛說的話。

過了半晌,胡昭突然抬起頭來,急促地對袁紹說道,「公子這是在造勢啊。」

說出這句話的胡昭越想越覺得可能,而想明白一些的胡昭很佩服小袁熙的才智,連稱呼都變了。但他想不明白小袁熙是想干什麼,造勢是可能讓他成為名人。

現在很多想要當官的人,都會提前替自己造勢,什麼孝順啊,有才啊什麼的,但那都是為了當官,讓考察官員的人注意到他們,從而舉薦他們當官。

但小袁熙不一樣,他是袁家的接班人,憑袁家今時今日的地位,他以後官運亨通是一定的,至少三公之位是跑不掉的,那他又為什麼要為自己造勢呢?

不知以後發展的胡昭,當然不知道小袁熙是為了以後天下大亂的時候,讓自己成為吸引好的部下的活廣告,活招牌,所以現在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對朝政了解很深的袁紹,心里有那麼一點點懷疑,但他不相信才8歲不到的兒子,能夠想得那麼遠,自然也不會將自己的推測告訴胡昭。所以房間里的兩個人,又再度陷入的安靜之中。過了不知道多久,還是袁紹先開口了,

「孔明,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現在熙兒還小,有什麼也不是現在可以看出來的,但總有一天我們會知道,而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力地去幫他完成這些。」

「那大人的意思是?」也有點回過神來的胡昭問道。

「就讓他在家,暫時跟隨你好好學習吧,其他的以後再想,明天就我一個人去吧,我也想看看,熙兒以後能不能成為,他所說的那樣的俊杰呢。」袁紹有點自豪地說道。

「恭喜大人了,原以為公子只是文采非凡,卻不知心機也頗深,看來我們都有點跟不上他的腳步了。」胡昭貌似有點無奈地說道,但誰都能看到他臉上淡淡的微笑,看來他對于自己弟子的非常地滿意。

「是啊,原以為我帶他去赴宴,然後等他有點懈怠的時候,好好地敲打他一番,讓他能明白一些事,可是熙兒的穩重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象,看來就連我也要重新,審視自己的這個麒麟兒了。」袁紹有點得意地說道,不過也難怪他,不輪是誰,知道自己的兒子如此地出色,難免會有點小得意吧。

「明天我就讓京城的人知道,我袁本初有了怎樣的一個寶貝兒子。」袁紹有點躊躇滿志地說道。

第二天,小袁熙得到了,讓他繼續讀書的指示,但他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否能繼續下去,所以頗有點心不在焉。

而獨自赴宴的袁紹自然被眾人所包圍,紛紛打听袁家小少爺怎麼沒一起來。

而當袁紹略顯自豪地,將自己兒子的故事和「俊杰論」拋出來後,整個宴會一片啞然,人們不相信才8歲不到的稚童,能有如此的見識。

但想想人家聞名在外的名聲,紛紛回去找典籍,卻都找不到關于《傷仲永》的有關資料,于是人們相信,這一定是小袁熙為了勸服袁紹而做的一則故事。

于是,關于小袁熙今後將前途不可限量的談論慢慢多了起來,而且大家一致持肯定的態度。還是那句話,憑袁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勢力,以及在士人中的地位。

只要小袁熙不離譜,混個高官是不成問題的,而現在所有的一切表明,小袁熙不止本身有才,還有積極向上的心,這樣的家世,這樣的性格,未來的成就還會低嗎

從此,小袁熙能做大事的結論深入人心。而听到這些的小袁熙知道,自己演了這麼久的戲,終于將自己所想的,變成了現實,現在所做的,就是等,等時機。

但那天,還會遙遠嗎。而不久後,小袁熙就被漢靈帝選中,做了皇子劉辨和劉協的伴讀,歷史大勢轟轟而前,而蝴蝶翅膀終究在,小袁熙不懈努力下,發生了一點點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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