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不是去借錢的。
他當然也知道，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借錢了。
他要去土地廟，給那個新封的土地神上一炷香，看能不能解決他的困難。
能就能。
不能，就回去干活去。
他家離那一座土地廟不遠，也就一里多路，沒多時就到了。
土地廟的大門已經打開，守廟人正拿著掃帚在院子里掃地。
守廟的是柳家的一個老奴，已經五六十歲了，在柳家做不了別的重活，就分配了這麼一個閑職。
朱七看著這個掃地的老人，心里竟有一些羨慕︰「他這樣也挺好的，至少吃穿不愁。」
以前挺看不起這些做奴僕的人，覺得他們一點自主權都沒有，不管多努力的干活，勞動成果都不是自己的，還動不動挨打挨罵。
可現在，自己連飯都吃不起了，人家卻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而且衣服也不會像他一樣穿的破破爛爛，自有主人家給他們做。
對比之下，自己才是啥都不是。
守廟人看了一眼朱七，有一些奇怪，問道︰
「你是做什麼來的？」
昨天土地廟開廟請神，來了好幾百看熱鬧的人。
今天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沒有熱鬧可看了，還有人過來，多少有點奇怪。
這是今天開門之後來的第一個人。
「我那個土地爺上香的。」朱七說道。
守廟人更覺得奇怪了——一個剛封的土地神，都沒有顯過靈，就有人來燒香嗎？
想了想，對朱七說道︰「今天來上香，沒有吃的。」
——他覺得這個人大概還是為了蹭飯過來的，所以有必要提醒一下。
免得到時候上了香卻不提供吃的，以為是自己昧下了，那就說不清楚了。
朱七臊得臉紅，知道自己被別人視為吃白食的了。
但他真沒有反駁的底氣。
一，他真的過來蹭過飯。
二，這是人家的廟，他是過來燒香的。
只能低頭說道︰「我知道的，我就是來燒香的。」
守廟人更覺得奇怪了，但也沒有阻止，便說道︰「那你去吧。」
柳家為了讓更多的人給老員外上香，都免費供用了那麼多次吃喝，他可是知道的。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可以肯定，柳家對想過這件事情很重視。
每一個能上香的人，他都不敢怠慢。
看到朱七進去，守廟人也跟著進了廟里面——倒不是要為這個香客提供服務，而是怕這個看上去條件不怎麼好的人偷了廟里的東西。
供桌上面就擺了一堆線香，都是柳家作坊里自己生產的，比較長，一支可以燒兩個時辰的那種。
在朱七拿香的時候，守廟人提醒︰
「我家老爺說過了，燒香這種事情，心誠就可以，用不著捧一把香來燒，一支就夠了。」
一支香和一把香提供的神力都是一樣的，為了節約成本，當然是燒一支香更好。
一支香值不了幾個錢，可燒得多了，那價值也不小，沒必要浪費。
朱七又道了一聲「知道」，拿了一支香，在長明燈上點著，然後便捧著香跪在了供桌前的蒲團上。
在他捧香跪拜的時候，柳青從他這里收到了百倍神力。
這也說明，現在的他並不是柳青的信徒。
若是信徒，在捧香跪拜的狀態下，提供的神力應該是一萬倍，而不是一百倍。
不過這也很正常。
托了一個夢，就想讓人成為信徒，純屬想多了。
朱七點燃香火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觸發了柳青神技小通靈術的啟動條件。
柳青用上了小通靈術。
然後，听到了朱七的心聲︰
「土地爺，你一定要幫我，你不幫我，我就無路可走了。」
「這個土地神不會是假的吧？」
「土地爺，你可一定要幫我啊！」
「他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土地爺，你能听到我的願望嗎？」
「求你一定要幫幫我！」
心聲很雜亂，既有著乞求，又有著不信任。
這樣的狀態柳青並沒有覺得奇怪。
自從掌握了小通靈術後，他就經常遇上這樣的情況。
除了積德行善那兩兄弟外，其余每個人的心思都是雜亂的，都對他這個土地神充滿著不信任。
昨天王道長給他上香的時候，柳青特意的打開了溝通通道，然後听到的心聲是︰
「這家人真可笑，竟然花那麼多錢弄一個土地神的名號。」
「以為蓋了一座土地廟就真的成了神嗎？」
「世上怎會有如此愚昧之人？」
「不過有這樣的傻子也挺好的，可以讓我們多一點錢花。」
表面上看起來，王道長一臉肅穆，內心卻在無情的嘲諷。
也不只是他如此，很多燒香的都是這樣的。
那些來蹭白飯的，一邊給他燒香，一邊心里還在嘲諷他是傻子。
這樣的情況柳青見得多了，內心早已沒有任何波瀾。
大多數時候，他都將這個溝通的通道給關閉了，因為那些人的心聲對他來講是毫無價值的。
這一次不一樣，新神上任三把火，他要展現一下他這個土地神的存在感，必須要好好的听對方的心聲，然後解決問題。
朱七捧著香跪在蒲團上，一邊祈求著土地神能夠解決他的問題，一邊又忍不住懷疑著這個土地神的真假問題。
心思紛亂中，突然听到一個聲音︰
「我昨天就跟你說了，你要信仰我，我才能幫你解決問題。所謂心誠則靈。你現在在懷疑我，我怎麼能夠給你解決問題呢？」
聲音挺耳熟的，正是昨天晚上夢里面的那個聲音。
把朱七嚇了一跳，連忙往回望。
沒有看到別的人，只看見那個守廟人立在身後。
問道︰「是你在對我說話嗎？」
守廟人奇怪的看著他︰「你是不是頭腦發昏了？我剛才可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時候朱七手中還捧著香，腦海里的那個熟悉的聲音又響起︰
「你不要亂問了，我就是昨天在你夢里讓你過來找我的土地神。」
聲音是夢里面土地神的聲音，又提到了夢里面的事情。
朱七這一下再無懷疑，捧著香下拜磕頭，一邊磕頭，一邊還念念有詞︰
「土地爺，我該死，我不該懷疑你的，你就是真神。求你幫幫我吧！」
那個聲音說道︰「你不用說出來，在心里面默念就可以了。」
朱七停止了說話，手里捧著香，閉上眼楮，默默念著︰「土地爺，你幫幫我吧！只要你能幫到我，下輩子做牛做馬我都會報答你。」
這個時候，他給柳青提供的神力已經達到了普通香客的一萬倍。
柳青的第三個信徒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