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借我的花,獻我的佛

作者︰月華禮吻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季節由深秋入冬,今年的初雪雖然遲遲未下,但溫度卻在雨後驟降。

京都大學已經放假了。

這幾天是京都新干線和自動車道最繁忙的時候,因為學生太多,幾十所高校的放假時間幾乎都聚集在此。

當然也是市區最熱鬧的時候。

女大學生化著妝容,仍舊穿著短裙穿梭在商場街道之內,到處都是青春靚麗的氣息,玩幾天後才會回家。

像河谷正英和小木晴明。

他們從愛知縣來京都上學,基本上每年放假都會早早回家,但今年情況特殊,放假後他們都沒有要回家。

反而先跟源賴光約了地方見面。

「兩位客人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請說出來,如果有過敏反應的話,也請立馬提醒,我們會盡快幫您處理。」

嬌柔的聲音從背後輕聲傳來。

源賴光閉上眼細細體會。

眾所周知,在目前所有的品牌之中,凱迪拉克的推背感是最強烈的。

尤其是上了精油之後。

這家位于東山區祈園町北側的休閑浴室,名字叫日吉堂,說白了就是做養生推拿,順便休息放松的地方。

在昨天晚上,沒怎麼回過學校的源賴光被告知已經放假時,河谷正英便邀請他出來聚聚,順便叫上小木晴明說下婚禮,就來他常來的這家店。

本來源賴光是拒絕的,他平常沒有這愛好,更不會拿身體開玩笑,也就是河谷正英在電話里再三保證這是家綠色浴室,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畢竟自己剛有輛凱迪拉克,不開浴皇大帝的座駕來一次也說不過去。

來到這里的確不錯,並不是想象中的風俗店,河谷正英對這一片比較熟悉,說想要服務還得看百年茶室。

事實上這家店很干淨,推背的技師也並非年輕女孩,而是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屬于經驗和力道皆有的人。

河谷正英趴在旁邊的位置,睜開本來微眯的雙眼,看向旁邊坐著的人隨口問道︰「晴明,你真的不嘗試嗎?」

「我還是算了。」小木晴明猶豫了片刻道︰「不太習慣讓別人踫我的身體。」

他們當然要的是房間。

然而現在只有源賴光和河谷正英點了最貴的套餐,小木晴明來了則正襟危坐,只是偶爾喝口茶打量周圍。

相比于輕車熟路的河谷正英,小木晴明明顯一看就是沒來過這里的。

「那你以前還讓我給你搓背,這有什麼害羞的,都二十多歲的人了。」

河谷正英深諳他的脾氣,也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便自覺無趣的又扭回去了頭,自顧自的嘆了口氣感慨道︰

「還是賴光跟我是同道中人啊。」

感受著手指的推拿,他頓了下自己的聲音,又忽然開口看向他問道︰

「賴光你之前不是說,已經幫晴明安排好了婚禮嗎,就定在一周之後?」

「在旭川的水之教堂。」

源賴光之前跟小木晴明說過,主要是結婚的人是他,還要提前選擇婚禮形式和禮服婚紗,沒跟河谷提過。

還是讓小木晴明又告訴他的。

河谷正英也沒介意,反而听起這個地點來了興趣,鼠頭鼠腦的又把頭探了過來,神情頗有些驚訝的說道︰

「就是那個結婚勝地嗎?這地方我很熟,沒想到你竟然安排在了那里。」

「你去過嗎?」源賴光有些詫異。

「沒有啊,但女生都把那當成結婚聖地,我以前經常說要帶別人去的。」

河谷正英隨口回了句,作為海里淘沙的男人,像這種高端地方都要熟記于心,要不然畫餅的題材從哪來。

小木晴明微微皺眉問道︰「河谷君,你喜歡拿這種東西騙女孩子嗎?」

「怎麼能這麼說我,明明也是她們騙我,還說要給我生孩子呢,結果要孩子比我都害怕,我們都是互相的。」

河谷正英大聲喊冤,他找的女生都不是什麼好鳥,自己貼人貼錢畫個餅怎麼了,再說女生也沒少畫過餅。

現在的綠茶都開始學精了。

所謂拿孩子綁定男人,這種說法早過時了,反而綠茶們都不願意再生孩子,因為反而會耽誤她們的身價。

就像婚前常規檢查一樣。

這東西查不出有多少次經歷,也查不出跟多少異性有過來歷,但懷過幾次孕,甚至生過幾次孩子都知道。

所以拒絕婚前檢查的一定有鬼。

像之前河谷正英認真時,卻踫見過那種包裝自己多麼干淨,可強迫著檢查之後,數據卻高達兩位數的人。

就是有過慘痛的教訓,他才有底氣畫餅,因為確定過都不是好女孩。

「好吧。」小木晴明知道他們經歷更多些,自己也的確沒有什麼發言權。

「現在的女生都是這樣,比你們想象的更善于偽裝,不過賴光你既然包場的話,到時候應該可以帶女伴吧?」

「當然可以。」源賴光扭頭,看向旁邊問道︰「晴明也有其他朋友去吧?」

小木晴明猶豫了會兒,默默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除了家人和親戚外,的確有幾個同學和以前的朋友要去。」

「那五天後去大阪飛往函館,機票的事我來安排,你們提前準備就好。」

源賴光沉吟了片刻後說道。

機場他提前打過招呼。

也不用花錢,隨便找一架灣流小型客機就足夠了,到時候直飛函館。

「錢的事請給我票據吧,以後我有能力了,欠下的都肯定會還給你的。」

沉默了會兒,坐在旁邊的小木晴明抬起了頭,深吸了口氣忽然說道。

源賴光聞言挑了挑眉。

然後又低了下頭。

閉上眼楮自顧自的說道。

「麻煩再用點力氣。」

「好的,客人。」

身後的技師應聲說道。

小木晴明見狀嘆了口氣,知道他是不願意提起來這件事,只能含糊的道︰「最近,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記得千夏姐以前不是還有好幾個朋友,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吧,那身材太浪費了,問問誰沒有男朋友,也介紹給我認識下吧。」

還沒等源賴光接話,這邊的河谷正英就扭過頭,嘿嘿笑著擠眉弄眼。

小木晴明聞言黑了臉,本來的愧疚立馬沒了,端起茶喝了口,橫了他一眼把臉給扭了過去︰「你想得美。」

隨後河谷正英又央求起來,看來那位千夏姐的朋友長的很漂亮,死纏爛打無果後還賤賤的問小木準不準備要不要孩子,瞬間把後者臉弄紅了。

源賴光听著他們互相打趣,身體也都放松下來,感覺這樣也挺不錯。

兩個人品行都不錯,他從來不刻意去結交朋友,與其去經營那些無用社交,還不如多找幾個綠茶更實在。

又低聲說了幾句話,直到身後的技師輕聲提醒他們,這才從趴著的姿勢坐了起來,喝了口茶水潤了下口。

「兩位客人,該摁腳了。」

推背以及按腳,當然不是同一位技術服務,要不然也太過勞累了些。

重新進來了兩位女技師。

拿著工作的小箱子,先是給電動浴盆加水,等撒完藥粉後才算開始。

然而在開始前,河谷正英稍微縮了下自己的腳,然後訕訕的笑著道︰

「那個,我以前腳腕傷到過,還留下了隱疾,所以麻煩等會兒輕一點。」

「我明白了。」

即將給他服務的,是一位留著栗色短發的女技師,听見他忽然這麼說這種話,愣了片刻後眼里閃過恍然。

小木晴明聞言有些疑惑,不禁開口問道︰「河谷君你摔過腳腕嗎?從國中到現在,你也沒參加過運動賽啊?」

「我說是運動賽了嗎?放假的時候打棒球摔的,開學之前恰巧養好了!」

听到小木晴明的揭穿,本來就心虛的河谷正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立馬就急赤白臉的反駁了起來。

小木晴明更疑惑了,有些驚疑不定的說道︰「每次放假我都找過你啊.」

他跟河谷正英自小認識,從國中時期就是好朋友,平常沒事時也經常串門,在他印象中河谷正英非常懶。

別說是打棒球了,就算是平常上個體育課都磨磨蹭蹭,換個體能服都得比別人多二十分鐘,肚子疼之類的理由更是用慣,屬于毫無體育才能。

當然,如果每次有漂亮女生,他跑的比誰都快,還裝作一副自己很強的模樣,肌肉拉傷還得讓自己照顧。

「好了好了,咱們還是聊聊結婚的事情吧,阿姨和叔叔真的不來?我覺得不至于吧,都已經木已成舟了能怎麼辦?要不還是勸勸別讓他們難受。」

還沒等他再繼續說話,河谷正英就立馬提高了幾個音調,用自己的聲音蓋過了他,然後連忙轉移起話題。

「客人您需要輕一點嗎?」

相比于旁邊的鬧劇,站在源賴光身前的女技師,猶豫了下也問了句。

「不用。」源賴光微微一笑。

本來長相足夠帥氣,再加上這神秘的氣質以及這抹笑容,本來遲疑的女技師愣了片刻後忽然臉紅了起來。

他們這邊的進程比較快。

女技師幫他洗好之後,直接就開始上手起來,剛開始的時候還輕力詢問力度如何,但後來也放心用力了。

源賴光躺在那里面不改色。

甚至還氣定神閑的喝茶。

哪怕摁到了某些即便是正常男人都懼怕的地方,也依舊是風輕雲淡。

河谷正英張張嘴,眼里有些不可置信,隨即目光便從震驚轉為嫉妒。

然而還沒等過幾秒。

腳底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把他疼的呲牙咧嘴,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河谷正英忍著痛,伸出自己因為下意識縮回的腳︰「麻煩再輕一點。」

鑽心的痛感從腳底傳來。

疼的他瞬間都呲牙咧嘴起來。

然而就在說過這句話後。

年輕的技師卻稍微多嘴了句。

「客人,您的身體」短發技師猶豫了下,委婉的道︰「好像有點一般啊。」

這句話剛剛落下之後,就像是扔進平靜湖面的石頭,頓時不平靜了。

本來呲牙咧嘴的河谷正英。

立馬就變的面無表情了起來。

「哪里一般?再用點力!」河谷正英臉色一黑,把蜷縮的腳又伸了過去。

就算是不行這個詞都可以。

就不能說我一般!

短發技師遲疑了下,明顯看的出來對方在逞強,可這雙腳都硬擺在這里了,貌似不繼續的話也說不過去。

重新搭上手摁了起來,短發技師嘗試摁下了,這次沒有听見哀嚎,她這次放心了些,低下頭逐漸用起力。

她比較年輕,從業也不過才三四年而已,手法嫻熟但缺少經驗,沒再听到什麼聲音,一時間沉浸其中了。

要對得起這份高薪水工作。

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思,短發技師神情很認真,直接拿出了看家本領。

而在她看不見的視線內,河谷正英正張著嘴,喉嚨里隱隱發出  的聲音,翻著白眼看著人就要過去了。

雙手緊緊攥著躺式沙發兩側。

表情猙獰的咬緊牙關,腦門都沁出兩層冷汗,繃直自己的雙腿讓技師按著,痛的像極了正在分娩的產婦。

小木晴明在旁邊目瞪口呆。

隨即便擔心了起來,甚至都捏住電話隨時準備叫救護車,還有些為難的看向源賴光,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源賴光見狀坐了起來,朝著兩位技師開口道︰「好了,你們先出去吧。」

他看著面色呆滯的河谷搖搖頭。

然後又模了模自己的腰,心里更感謝神谷聖子,多虧了她才能自信。

等兩位技師走出房間後。

本來硬撐著的河谷正英已經軟成了泥,面色蒼白的躺在沙發上出神。

甚至臉上還有兩行淚水流下。

只是這淚水大概不是悔恨,而是身體太痛自然而然的給他疼哭了的。

小木晴明有些不忍心看他,說等回醫院後帶著他一起回去,到時候掛個科幫他看看,說不定還能調養好。

河谷正英躺在那里沒吭聲。

只是蜷縮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偏向了另外一側,看起來有些自閉了。

越來越臨近聖誕節,現在的商家都越來越喜歡提前營造氣氛,哪怕是祈園這邊,街上都開始擺聖誕樹了。

從浴室出來後就各自回去了。

沒有一起吃晚飯,因為小木晴明要照顧人,而河谷正英則開著車默默走了,說是要去做次針灸活絡血氣。

在人滿為患的街道上,永山英開車更小心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開的越來越慢,有時源賴光都得催他。

等到回了平安神宮園林區,夜空中已經點綴了繁星,周邊樹林泛著的霧氣,昭示著冬季的腳步悄然來臨。

源賴光在門前看了眼遠處。

那是神谷家的方向。

從那天神谷聖子晚上打電話要約自己出去,已經過了去好幾天,可直到現在也沒有收到邀約地點的信息。

難道是因為生氣了?

想起和水澤大宗師的那晚,如果換位思考的話,他也的確能夠理解。

所以自己真的成功了?

在原地想了會兒,源賴光搖了搖頭收斂心思,像神谷聖子和水澤夏夜那樣的女人,他沒把握能猜準心思。

況且模擬器當時的解釋。

也是對方很奇葩的不想自己動。

這兩姐妹一個比一個怪異。

輸入密碼,打開門,走進庭院。

御藥袋茶音正在廚房做飯。

源賴光過去看了眼。

今天是四菜一湯,都是典型的中華料理,雖是家常菜但她也挺滿足。

經過這三四天的時間,源賴光已經再三強調,做料理要重油重鹽些。

御藥袋茶音雖然不願意,但每次被他監督後還是照做,從剛開始的做另外一份自己的料理,再到現在已經認了命,懶的再費力氣擺弄其他飯。

從拒絕到接受的過程很快。

就像某些原則一樣,一旦破了第一次之後,第二次就是無可避免的。

「我讓你熬粥熬了嗎?」源賴光把外套月兌下,捋了捋袖子在旁邊洗著手。

正切菜的御藥袋茶音瞥了眼,手里的動作停頓了下,以為他有心要給自己幫忙,隨口道︰「已經弄好了。」

她放下了菜刀,終于能騰出手來去炒菜,心里估計著做這頓飯能快二十分鐘,本來沉悶的心情愉悅了些。

可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又眼睜睜的看著源賴光抽了張她今天剛買的餐紙,擦了擦手之後又放下了袖子。

「看起來還可以,就是紅棗放的有些少了,下次記得翻倍放效果更好。」

掀開正保溫的鍋蓋,源賴光看了眼咕嚕冒泡的紅棗米粥,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隨後又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看完之後他又蓋上了蓋子。

抬起頭就看見旁邊系著圍裙的御藥袋茶音正緊緊盯著他,源賴光稍微挑了挑眉︰「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事。」御藥袋茶音沉默了陣,又重新掂起菜刀,扭過頭狠狠地切菜。

源賴光見狀有些不思其解。

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御藥袋茶音又忽然問道︰「你喜歡喝紅棗的粥品?」

「不,不喜歡喝,我討厭紅棗。」

源賴光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御藥袋茶音有些不理解,側過頭蹙眉問道︰「那您為什麼還要我做?」

「你現在屬于生理期,知道你平常太忙沒空,所以強迫你來補補血氣。」

源賴光在旁邊看著爐灶火說道。

實際上無論是紅糖水還是紅棗都是很好的東西,因為現在的女孩大多都是因為宮寒,喝一些總歸沒有錯。

多喝熱水是句關心的話。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被扭曲了味道,把關心硬生生說成敷衍。

只是他的解釋落在御藥袋茶音的耳朵里,卻讓後者眼皮忍不住狂跳。

借我的花,獻我的佛?

既然想要關心我,就不能自己做出來給我,竟然還打著這樣的旗號。

御藥袋茶音一陣胸悶。

自從跟源賴光認識之後,光是這些天被氣的,她都感覺要二次發育。

源賴光對此倒是毫無察覺。

只是轉身朝著冰箱的方向走了過去拿了瓶汽水,罐身上還有層水霧。

然而他剛準備喝,旁邊正在剁肉的御藥袋茶音轉過身,又開口說話。

「現在天氣這麼冷,您要是喝的胃出血了,還不是要麻煩我叫救護車?」

源賴光的動作聞聲頓住了。

然後拿著汽水看了過來。

神情有些驚疑不定,來回打量著似乎在確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兩人在半空中相互對視了眼。

然後源賴光模了模下巴,一只手架住自己的另一只胳膊,緩緩說道︰

「御藥袋桑只是租客,像照顧我關心這種事,貌似該是女朋友的義務。」

頓了下聲音,他又添了句︰

「而且今天你的話有些多啊。」

御藥袋茶音聞言神色怔了下。

眼神有些慌張的扭回了臉。

深深吸了口氣,重新拿起放在案板上的菜刀,冷聲回應︰「我只是不想這麼快搬走,畢竟住在這里很省錢。」

源賴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不知道對方這是怎麼了。

從宗師搬進居然亭已經過去了有四五天了,其實兩人能說話的時間比較少,御藥袋茶音大多數都在上班。

她似乎有意避著自己,除了平常吃飯的時候,飯後也都是把東西往洗碗機里一扔,自己回房間里睡覺了。

像今天突然說這麼多話,甚至還有些關心自己的意思,真讓源賴光有些意外,甚至是感覺都有些詫異了。

懷疑的看了她幾眼。

源賴光見沒再有動靜,這才準備從廚房出去,去客廳里等飯吃去了。

可腳步還沒邁出去,剛剛才把菜切完的御藥袋茶音,忽然又開口了。

「源君,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很依賴你的女朋友嗎,似乎叫做初小藤。」

源賴光的腳步站停。

轉過頭眯起了眼。

打量了她幾眼,源賴光意味深長的問道︰「你怎麼確定她是我女朋友?」

「從那次見面她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不是良影那種人,是純粹的喜歡。」

御藥袋茶音回憶了下,哪怕到這個時候,也沒忘拉大師出來踩一腳。

「那又怎麼能證明我喜歡她?」

源賴光點點頭,然後反問道。

御藥袋茶音幽幽道︰「連手機壁紙都設置了,難道這還不能夠證明嗎?」

源賴光聞言怔了下。

然後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發現壁紙正是在老家時拍的小女生照片。

他稍微思索了下就明白了。

之前他們倆經常在餐桌對桌不說話吃飯,御藥袋茶音不吭聲,源賴光當然只能拿著手機刷論壇或者聊天。

被看見手機屏幕也比較正常。

把初小藤設成屏保,也是那次見到小女生哭著生氣,蹲在那里打手機上的自己,留給他的印象太深刻。

因為已經切好菜,御藥袋茶音便打開了抽油煙機,即便是較為靜音的裝置,在安靜的廚房里也很是聒噪。

她將菜葉先放進鍋里,然後又加著各種調味料,緊盯著鍋面,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好像很喜歡那孩子。」

「她有著被我喜歡的理由,所以御藥袋桑問這些,是想得到什麼答案?」

源賴光被她的聲音喚回神,心思活絡了起來,臉上掛起得體的微笑。

「據我所知,您無論是對我,亦或者良影,甚至是愛子和她的姐姐,都沒做到這種程度,您所謂的公平呢?」

據御藥袋茶音所知,源賴光無論對誰都講的很清楚,只有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膽怯女生似乎是例外。

可能是由于為什麼我們都一樣就她不一樣的這種例外偏見,那個小女生的存在就不免讓御藥袋茶音心煩。

並不是不能承認例外,可擁有例外也得有原因足夠去支撐,就像拼一代和富二代,人們觀感會大相徑庭。

「原來是這個問題啊。」源賴光喝了口汽水,接著不緊不慢的問︰「那御藥袋桑認為我要求公平的原因是什麼?」

要求公平的原因是什麼?

這句話讓正準備炒菜的御藥袋茶音動作停滯了下,但緊接著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個吉川裕美所說的話。

她的鏟子游離在鍋邊,沉默後歪著頭側過眼楮看向他︰「不想負責任?」

「只答對了一半。」源賴光對她的回答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竟然能看透。

只不過的確只答對了一半。

听見自己的答案沒有完全被源賴光肯定,御藥袋茶音不急了,只是側著身子一直盯著他似乎想要個答案。

源賴光看了眼干癟的菜葉,也沒打算繼續賣關子,緩緩解釋了起來。

「我與人做交易只是同時基于雙方的需求,按照自願的原則,互相各不相欠的得到東西,免得有後續麻煩。」

「要說不想負責任,的確有這個心思,畢竟我最不喜歡投入沒有回報。」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我是個很怕感情糾紛的人,特別是毫無意義的付出卻沒有得到,比如我和你正常交往付出很多,結果你卻連接吻都不肯。」

這個生動形象的例子,讓御藥袋茶音很快就理解過來,因為她就是拿著這種吻,換來了京都放送的職位。

但如果是普通交往,別說是自己故意要玩弄的男性,即便對方真的有吸引自己,她也不願意輕易的送出。

然而還沒等她多想,旁邊又喝了口汽水的源賴光,似乎也是對闡釋這個原因來了興趣,又施施然開口了。

「責任這個詞很中性,我跟你交易時是履行承諾,在履行承諾期間有任何變故都接下,這難道不是負責任?」

「我怕的不是負責任,而是得不到對等的東西,就比如我不喜歡你,但交易後你對我產生了感情,然後見到我和別的人親熱,就去報復那個人。」

「這樣算的話我就虧了,因為我們的交易只涉及我和你,因為你的主觀傾向損害我的利益,這我可不答應。」

這種直白易懂的話,本來可以當成正常的解釋來听,可當御藥袋茶音听到拿自己舉例子,在模擬情景中譴責自己產生私人感情時之卻煩躁了。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源賴光剛才說的話沒有錯,可腦海里聯想到他跟別人親熱,心里就莫名的有些氣悶。

御藥袋茶音低垂著眼眸,眼光瞥向旁邊的菜刀,在心里模擬著該怎麼對他下刀時,源賴光又繼續開口了。

「至于剛才你說的初小藤,甚至是你可能還想問我,天海也牽扯到了你這個第三者,但我想說的是我也不喜歡虧欠別人,她們在我能接受的情況下付出了更多,我當然也要回饋。」

「意思是我付出的不夠多?」

御藥袋茶音捋了下耳邊發絲,將腦海中的模擬情景收斂,眼里得到了滿足,臉上又重新恢復了平靜之色。

「當然沒有,照目前來看,我們兩個的交易,是最公平最各取所需的。」

源賴光微笑著說道。

御藥袋茶音鏟了下鍋壁,有火星冒出來︰「懂了,也就是純粹的生意。」

「這次你答對了。」源賴光點頭。

「怪不得吉川桑說,你是個先得到才肯付出的人,是因為受過傷了嗎?」

「你私下見過吉川桑?」

源賴光微眯起了雙眼。

「見過,當時我跟蹤你了,就是從希爾頓出來的晚上,你去了伏見區。」

御藥袋茶音開始炒菜,沒有再繼續回頭,聲音也比剛才更加平靜。

源賴光點了點頭,恍然大悟般的說道︰「看來當時你就對我上心了啊。」

他的語氣略微有些感慨。

就像還在學校里時,知道了哪個女生喜歡自己,發出了滿足的感慨。

御藥袋茶音動作頓了下。

但沒吭聲。

空氣安靜了那麼幾秒。

「那孩子付出了什麼?」

「全部。」

「全部?」

「你所能想到的全部,例如你曾經做過的沒做過的,不管是身體還是自己的未來,甚至是思想也都付出了。」

源賴光對于初小藤,可謂算得上是場豪賭了,起碼他最後的信任就放在了她身上,目前看來並沒有輸。

感動和喜歡是兩碼事,小女生能不能分辨清他不知道,但如果以後對方後悔的話,自己這場就算是輸了。

輸了也沒什麼,頂多是把最後的信任給丟掉,在走向要對抗綠茶的這條不歸路時,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就不怕是騙您的嗎?」這個答案讓她更嫉妒了,只不過是嫉妒小女生。

「御藥袋桑認為我的眼光差?而且就算是騙我的,我也只有這麼一個例外而已,還不至于被騙到死的地步。」

真誠就是無人問津的野草。

這句話,也是分人的,起碼對于小木晴明和初小藤,還不算野草。

御藥袋茶音動作頓了下,左手模了模圍裙之下的手機,眼神莫名閃爍了下問道︰「所以,您想跟她結婚?」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不過我不拒絕跟她結婚,她是的確是個好女孩。」

源賴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宗師哪來的渠道?怎麼得知的初小藤?又為什麼問起結婚這件事?

知道自己對小女生放心的,也只有小木晴明和父母而已,就算是河谷正英,也不清楚自己更在意小女生。

最近還要加上個天海。

可天海要是告訴她的話,僅從她們水火不容的模樣,好像也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上次都要當眾扯頭發了。

「玩累了找老實人結婚?忽然听您這麼說,又突然覺得您卑鄙起來了。」

御藥袋茶音忽然冷笑起來,像是在諷刺源賴光又當又立的這種說法。

但實際上她是故意這麼說出氣。

其實跟其他的二代比起來,像源賴光這種有背景有實力的男人,絕對算得上恪守法律且尊重別人的意見。

京都大學是個很高的平台,在社會精英的圈子里面,高校一直是抱團固化的主流,就比如東大和早稻田。

擔任過學生會書記這個職位。

已經讓御藥袋茶音有了足夠高的見識,並不是目光短淺的女人,同樣也在學校內就見過不少社會的黑暗。

也正是見過更壞的人和事。

她當初才只猶豫片刻,就決定了抓住源賴光這根救命稻草,哪怕這根稻草有刺,也比墮入冰冷深淵更好。

「她不願意我不會強迫的。」

源賴光靠在冰箱上,將喝完的汽水捏扁,精準的扔進了垃圾桶里面︰

「我擁有做壞人的覺悟,所以有人要離開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阻攔的。」

將手抄進兜里,他又添了句︰

「而且說的不好听些,小藤應該不會產生這種想法,哪怕我腳踏幾條船再忽視她,只要不拋棄她,恐怕都不會對我怨恨,可要是換成你,估計船還沒踩穩,你就揣著刀黑著臉來了。」

「明明是您在犯錯,就算那孩子能忍下來,為什麼把我說的這麼惡毒?」

御藥袋茶音蹙起了眉,總感覺他話里有話,處處都是自己不如別人。

「因為她能接受我的不好,其實就是個簡單的上限下限問題,她容忍我的兩者相差很大,但你恐怕就很小。」

御藥袋茶音眼皮狂跳,氣悶的都想扔掉鏟子︰「那為什麼總拿我舉例?」

「是你在問我,御藥袋桑。」源賴光攤開雙手,眼中的笑意令她更心煩。

「那我現在不想問了。」

御藥袋茶音賭氣般的扭過頭。

這種動作放在宗師的身上。

乃是最為可疑的跡象,因為剛才的話題,很容易讓人產生三大錯覺。

源賴光是最為求穩的人。

考驗干部就要有考驗的樣子!

扣扣搜搜的瞧不起誰?

所以源賴光不為其所動,甚至都沒有波瀾,一切都要拿事實來說話。

可御藥袋茶音忽然又開口了。

「您是真的覺得,跟一個異性做這種交易,真的能夠沒有私人感情嗎?」

「你對我產生私人感情了?」源賴光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的側臉發問道。

說話間他又靠近了一步。

本來兩人的距離就近,就這麼一步的距離,幾乎都是身體貼著身體。

而且御藥袋茶音並不矮。

以至于現在,她就這麼站在這里的時候,都能感受到他炙熱的鼻息。

她側耳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

身體也僵硬了下,隨之而來的是半邊身體,都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御藥袋茶音下意識的想撤步。

可是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源賴光那抹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間火氣又涌了上來,也不管身體的異樣了。

直接側過去挨住了他的嘴唇。

想起自己喝醉的那晚,她就覺得這些很無所謂,反正都已經那樣了!

這動作讓源賴光驚了。

還沒見過宗師這麼主動的時候。

還沒等他多想,御藥袋茶音開口道︰「是的,產生感情了,畢竟就算我養只貓,半個月也有不菲的感情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續約?」

源賴光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便悄然將嘴唇挪了開來,這個動作讓御藥袋茶音下意識認為自己總算贏了次。

可就在這個想法產生的下一刻。

她就感覺自己的腰間,被一雙有著熟悉感覺的手掌給輕輕的摟住了。

這動作讓她繃緊了大腿。

可身後的人仿佛還不滿意,將整個身體都貼了過來,然後還把腦袋靠在她的肩頭,和她一樣看向了鍋里。

這種親昵的動作很常見。

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別說是結婚後的夫妻,即便是同居的情侶也會經常在廚房摟抱,這算是日常的甜蜜。

可在他們身上這就不同了。

「您能給我的東西,之前就已經說過一次了,續約的話我要付出什麼?」

沉默了很久之後,御藥袋茶音臉上面無表情,就好像被玩壞了一樣。

源賴光認真想了下,給出了和上次一樣的答案︰「出點血是基本的。」

「還只是最基本的嗎」

御藥袋茶音低著頭自語了句。

炒菜的動作依舊在繼續。

她卻用手掙月兌了源賴光的擁抱。

「我要專心做飯了。」

把這句話說出來了之後。

源賴光也很識趣。

重新保持了合適的距離。

直到半個小時後。

飯間兩人也沒有再說半句話。

吃完後依舊是各自回房間。

在溫暖舒適的房間里。

御藥袋茶音心不在焉的單手拿著自己的手機,神情恍惚的看向屏幕。

「要約我見面嗎?」

是想展示自己的地位?

還是要打壓自己這個風險?

亦或者威脅自己不要靠近他?

在床上坐了很久。

她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

用毛巾包裹著發絲。

最終站在窗台邊緣打開窗戶。

初冬的冷風沁人心骨。

特別是剛洗過澡。

身上還沾染著溫熱的水珠,被冷風一吹,刺骨的寒冷便涌遍了全身。

可她的腦海也異常的冷靜下來。

皎潔月華傾泄而出,將庭院積水映的格外空明,像是能夠照透人心。

御藥袋茶音幽幽的望向夜幕。

放下了手中的手機,不再看那屏幕上的信息,心緒一時間堅定起來。

「我倒是想要去看看,將能傷害自己的刀遞給的她,究竟是個什麼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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