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醫在京

黎府,清語居。

馮氏身旁的丫鬟端來煎好的藥,被妙竹伸手攔下。

「我來吧。」妙竹接過托盤,「這位姐姐熬藥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丫鬟瞟了一眼床上還昏迷著的黎語顏,點了點頭︰「那好。」

等馮氏的丫鬟離開,妙竹將藥碗往桌子上一放,走到床沿輕聲道︰「小姐,清語居里就咱們三人了。」

黎語顏倏地睜眼,緩緩坐起身︰「把藥倒了吧。」

「老奴來倒,雨水一沖就沒了。若是沒下雨,還得找個隱蔽的地方。」趙媽媽端起藥碗,打開窗戶,直接將藥汁潑灑在後院的泥地上。

黎語顏趿著鞋走到窗戶旁︰「趙媽媽,今天來的大夫是否是五年前給我娘看病的那位?」

「不是。」趙媽媽搖了搖頭,「雖不是同一人,但他們是同一家的。」

妙竹擰眉︰「小姐,難不成今日的藥有問題?」

「今日的藥沒問題,我是在想我娘生病時喝的藥有沒有問題。」黎語顏伸出手,雨落手心,觸手生涼。

趙媽媽喃喃道︰「小姐,夫人那會也懷疑藥有問題,所以更多時候都是倒了不喝的……」

說到後面,語聲漸弱。

主僕三人一陣沉默。

趙媽媽悄悄抹了淚︰「雨水掃進來,小姐莫要站窗邊了。」

「嗯。」黎語顏輕聲應了。

見自家小姐情緒有些低落,妙竹將今日外頭所傳的流言一一說了。

流言傳播速度之快,京都人添油加醋的本領,出乎黎語顏的預料。

轉而一想,最近太子的婚事鬧得沸沸揚揚,一旦有與之相關的消息,傳播力度便不一般了——

雨落一夜,次日清晨,晨光熹微。

黎語顏站在院子里,望著天邊旖旎朝霞思忖,外頭的流言總該影響她與太子之間的賜婚了吧。

但凡太子要點臉,該向皇帝提出取消賜婚了。

「小姐,飛鴿傳書。」妙竹捧著一只信鴿走來,取下它腳上的小竹筒遞給黎語顏。

黎語顏接過小竹筒,取出信箋,掃了一眼。

「小姐,信鴿的腳牌顯示來自附近的點,但它腳上的小竹筒卻是來自麟卿閣。」妙竹有些不安道,「是麟卿閣出了什麼事?」

需要路上換幾波信鴿傳信以掩人耳目。

「麟卿閣沒事。」黎語顏將信箋用火折子點了,淡聲道,「京城好些世家子弟前往麟卿閣尋神醫,為的是讓神醫出山治好九公主的腿疾。」

妙竹輕笑︰「那他們都白跑一趟了,因為小姐已經在京。」——

此刻的夜翊珩在松果的陪伴下登上了東宮的觀景台。

觀景台高數丈,可觀方圓幾里的風貌。

夜翊珩面東而立,深吸一口氣,雨後的清新縈于鼻尖,看來今日天氣不錯。

可惜目仍不能視,辜負了大好春光。

這時,侍衛若風似一陣風似的落到夜翊珩不遠處,拱手︰「殿下,昨日流言確實是有人故意在東宮後巷散播的。只不過,最初所傳是黎五小姐跪了一晚祠堂不行了,不知怎的變成了如今听到的。」

「最初傳是何時辰?」

「大概寅時末。」若風慚愧道,「那時天色較暗,看不清人的容貌,故而屬下沒能查到是誰人在傳。請殿下再給屬下一些時日,定能查清!」

「不必再查。」夜翊珩抬了抬手,示意侍衛退下。

跪了一晚,凌晨便傳了流言,由此可見是最初傳流言的是黎家人。

至于演變到克妻的說法,他的兄弟們功勞肯定不小。

黎宗發夫妻寶貝黎曼婷這個嫡女,至于推出來的黎語顏,就不那麼受寵了。既如此,傳流言之人定是授了黎語顏的意。

能授意他人傳話,可見她身體好著。

若風再度拱手,後退幾步悄聲離開。

隔著覆眼白紗,夜翊珩輕輕按了按眼眶。

松果見狀,上前幾步︰「殿下,要不要再傳太醫看看眼楮?」

「不用再看。」

看了多久了,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相反越來越嚴重。

夜翊珩轉了個身,又道︰「傳太醫去寧遠侯府,就說孤十分關心黎五小姐的情況。」

不管黎語顏是不想嫁與他,還是為了降低他對她的警惕,從而當好賢妃的細作,他身為未婚夫,理應關心一二。

「是,殿下。」松果立刻下觀景台去吩咐人。

听著松果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夜翊珩微微嘆息。

目不能視,著實鬧心。

或許正如姜樂成所言一般,他也該派出人馬去尋一尋那所謂的神醫——

就在太醫到黎府時,黎宗發正在前院廳堂大發雷霆。

府中各管事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受訓,絲毫不敢吱聲。

在黎宗發看來,流言是自己府中傳出去的,畢竟他罰自己女兒是家務事。

清語居主僕才三人,黎語顏昏迷著,妙竹當晚跟著跪了很久,該是沒什麼精力出去說閑話的。至于趙媽媽是個聾啞的,那更不可能了。

訓了許久,還是沒人出來承認。

此刻看到一位太醫帶著醫女在管家的引領下走來,他忙堆笑迎過去,拱手︰「曾太醫。」

曾太醫拱手還禮︰「黎侯爺,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給令嬡把個平安脈。」

「語顏她只是偶感風寒,勞煩太子殿下掛懷,實數不該。」說著,黎宗發側頭對管家道,「請夫人去五小姐的院子。」

他自己則帶著曾太醫往清語居走去。

管家揮手讓管事們離開,隨後加快腳步趕往馮氏所在的蘭香院。

等馮氏到清語居時,曾太醫正帶著醫女在給黎語顏把脈。

只見錦帳垂著,一只素手探在帳外,手腕上蓋了一條絲帕,曾太醫正細細辨別脈象。

馮氏捏著帕子掖了掖眼角,面上擠出些許悲痛,泣聲對一旁的黎宗發道︰「老爺,語顏這孩子從昨兒昏迷到現在,妾身瞧了委實心疼,恨不能以身相代。」

聞言,曾太醫眉眼微動。

黎宗發輕咳一聲︰「少說兩句,勿擾曾太醫診脈。」

曾太醫辨好脈象收了手,醫女收起絲帕與手枕,床頭立著的妙竹適時地將錦帳撩起掛好。

馮氏呆愣當場,只見床上半倚在靠枕上的黎語顏正平靜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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