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秀看著她好一會，到嘴邊的話最後化作一聲輕嘆，「這麼晚，你吃飯了沒有？」
「吃了。」蘇楠楠伸手幫她掖好被角，渾身戾氣收了個干淨。
一副乖巧無害的模樣。
陸正見怪不怪了，在老太太面前，蘇楠楠一直都挺乖的。
要是老太太不在了，那蘇楠楠她……
陸正不敢深想，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了。
蘇文秀剛醒來，說沒一會話就感到累了，很快又睡著了。
從病房里出來，蘇楠楠走向樓梯通道那邊。
陸正不放心地跟了過去。
推開門，看見蘇楠楠坐在樓梯台階上時，他愣了下。
樓梯通道的光線偏暗，女孩低著頭，雙手抱著膝蓋，周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陸正心慌，該不是那什麼應激障礙又犯了吧？
他試探地開口，「蘇楠楠，你沒事吧？」
蘇楠楠沉默不語。
陸正急了，靈光一現。
對了，找戰霆川。
「你在這等著，我去找川爺過來。」說著，他火急火燎地就要離開。
不料，身後的人突然叫住他。
「等等。」
她聲音又低又冷，透著幾分涼薄的意味，「我沒事。」
陸正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你真沒事？」
蘇楠楠嗯了一聲。
她說，「幫我個忙。」
陸正毫不猶豫，「你說。」
「幫我買罐啤酒。」
「……」
陸正糾結了幾秒，隨後還是去給她買了。
邊上的窗戶開著，一陣陣涼風肆意灌了進來，吹得人發冷。
蘇楠楠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
緊接著，她撥通聞人黎的電話。
響了兩聲，對方很快便接了起來，「蘇小楠，找我什麼事？」
蘇楠楠開門見山地問，「你知不知道有誰的醫術特別厲害？」
听出她聲音異常沙啞，聞人黎擰起眉，「出什麼事了？」
蘇楠楠默了聲，好半響，她才開口，「我女乃女乃中毒，只剩下……」
說到一半，她鼻尖泛酸，突然說不下去了。
聞人黎听著她打顫的聲音，眉頭皺得更緊了。
良久，蘇楠楠再次開口，把話補完整，「只剩下三個月可活。」
震驚的情緒在眼底一閃而過，聞人黎捏緊了手機，「醫術厲害的話，我倒是想起一個人。」
「誰？」她迫不及待地問。
「江凱。」聞人黎道，「他那人除了脾氣古怪點之外，醫術倒是沒得說，如果他都沒辦法，那……」
蘇楠楠在听到「江凱」這個名字時，心底最後一絲希冀徹底幻滅。
她渾身僵住，風吹得她眼楮有些酸澀，眼眶染上一圈淺淺的紅。
「你先別急，我現在幫你找他。」聞人黎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蘇楠楠閉上眼，「不用了，他就在這。」
聞人黎腦子轉得快，立馬反應過來她的話，表情僵住。
換作其他人，他可能會直接說一句節哀順變，但是對方是蘇楠楠，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一會，蘇楠楠聲音低低地道，「先掛了。」
掛完電話，她低頭埋進膝蓋里。
……
樓上。
江凱辦公室的門打開，戰霆川一行人走了出來。
陸老爺子和韓修元都沉著一張臉，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陸老爺子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戰霆川，聲音溫和，「戰先生，那我們明天在玉石公會等你。」
戰霆川頷首。
一行人走進電梯，韓修元側目看向江凱，沒忍住問他，「文秀身體里的毒素，真的沒其他辦法了嗎？」
江凱搖頭，認真的道，「「之前用的特效藥雖然能暫時壓制毒素，但是特效藥也有一定副作用，以她的身體狀況，能拖到現在已經很好了。」
話落，電梯里又陷入了沉默。
韓修元和陸老爺子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皆是遺憾。
「叮」的一聲，一樓到了。
江凱送他們到門口，戰霆川則是走向一旁的自動販賣機。
他點了一瓶桃子汽水，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你不是一向不喝這玩意嗎？」江凱走了過來，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手里的桃子汽水。
「買它做什麼？」
「有人喜歡。」戰霆川抬腳往回走。
江凱眯著眼，嘖了一聲。
誰他媽說川爺不懂感情的？
瞧，這不是挺懂的嘛。
兩人來到蘇文秀的病房，打開門，里面只有護士。
江凱掃了病房一圈，問護士，「病人家屬呢？」
護士道，「好像在樓梯通道那里。」
戰霆川蹙眉，轉身離開。
此刻，樓梯通道里。
陸正咬著一根冰棍，看著對面喝啤酒的人，忍不住開口，「你要不喝點別的吧？」
蘇楠楠不說話，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啤酒。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間，勉強壓制住她心底的煩躁。
陸正一臉無奈，突然有點後悔幫她買啤酒了。
這時，有人推開了門。
明亮的燈光灑進樓道里，陸正歪了下頭望去。
在看清站在前面的人時，他嚇得連忙站直身子，冰棍也不吃了。
莫名有種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感覺。
「川爺。」
戰霆川看了他一眼，嗓音很淡，「你爺爺他們回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也可以滾了。
陸正干笑一聲，扭頭看向蘇楠楠，道，「蘇楠楠，我先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上前搶走她手里的啤酒，順帶把袋子里剩下的啤酒一並帶走。
「你們聊，我去看看老太太。」江凱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很有眼力見地先離開。
樓梯通道的門被關上。
那股若有若無的酒味愈發明顯了。
戰霆川走了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完全不見一貫的潔癖。
「傷還沒好，不能喝酒。」他低聲開口，把手里的桃子汽水遞給她。
蘇楠楠接過，道了聲謝。
兩人誰都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蘇楠楠聲音低啞地開口，「戰霆川，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戰霆川知道她是在問老太太的事，伸手模了下她的頭，「嗯。」
蘇楠楠垂了垂眸子，拿著桃子汽水的手微微顫抖。
戰霆川側身，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擁抱著她，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