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錄音比之前那個錄音僅長三分鐘。
孟朝歌听著听著，卻不自覺地蹙起眉頭來，一直到錄音播放完後也沒有舒展開來。
她側過頭，看宋霽的神情。
對方垂著眸，手指搭在桌上，時不時地輕敲兩下。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宋霽則恰好扭過頭來，兩人對視上後就知道對方的想法和自己一致。
孟朝歌先說︰「有問題。」
宋霽微微點頭。
孟朝歌說的有問題，並非指的是這份錄音有問題，相反，這份錄音雜音清晰，可以說是毫無二次剪輯的痕跡。
但是——里面的內容有問題。！！！
孟朝歌沉眸，「短短的幾分鐘錄音里，那個男人總共重復了不下十遍的孟二少。」
宋霽補充，「強調。」
「對，就是給人一種，他在刻意強調，讓李在明去撞我的人是孟二少，這件事。」
媒體面前，大家都對刻意強調的內容會不自覺的加重你印象。
這或許就是幕後之人的意圖。
孟朝歌低著頭，兩個手指指月復相互磨蹭，但轉而她又想到︰
「有沒有一種可能，可能只是在和李在明暗示，背後的人不是他能夠得罪得起的，然後讓對方乖乖听話，或者說身份高貴，可以做到和李在明的約定？」
「不是沒可能，」宋霽沒有反駁這種猜測，他再次摁下播放鍵，兩個男人交流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是，他的口吻、語調都像是在強調孟二少，像是在為加深李在明對孟二少的印象。」宋霽淡聲說，「這樣才能，在失敗後被抓到時，警察問起，李在明就會月兌口而出孟二少。」
「也就是說——」
孟朝歌臉色沉郁，「很有可能，那個人不是孟霽雲。」
兩人不約而同開始沉默。
宋霽沉下眼眸，開始回憶之前搜查孟霽雲時的細節。
忽而，他神情一冷。
他在搜查李在明的時候，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十分的順暢、輕易——反之周賀那邊，按理說周賀也算得上一名私家偵探，按他神通廣大的人脈、手段不應該一點蛛絲馬跡都搜索不到。
就像是……有人知道他在調查之後，故意把這些東西送到他的面前。
孟朝歌心思百轉。
她想得更多。
比如她不過在孟霽雲的書房里走了一遭，就輕松拿到了那份資料，按理說，「買凶殺人」這種證據應該會被鎖在保險櫃，總之不會那麼明晃晃地擺出來，她一找便能找到。
還有那份不知道是誰塞進她房間里的錄音……
起初她還以為那人是在幫她，至少是站在她那一邊的。
可按現在看來，這更像是在引導。
引導她認為孟霽雲是那個背後的人。
……
不管孟朝歌和宋霽這邊發現了錄音內容的端倪，孟霽雲這邊早已經無法挽回。
在事情發生後，他當機立斷地想找諾斯要個說明，諾斯沒有回應，直接寄了一份合作解除協議。
他現在這種自顧不暇的狀態，完全沒有精力和那名家屬打官司，等打完，老大早就把晉城分部給吃得差不多了。
他不斷地和對方進行交涉，但家屬實在氣硬，愣是沒退一步，對于孟霽雲的威逼也絲毫不慌不怕，但老爺子那邊又催促他趕緊把事情了了。
畢竟再拖下去，對孟氏股市的影響就會進一步擴大。
但要是真的如那些人所願，賠一大筆賠償金，豈不證實了他沒用？不但沒有為孟氏掙到錢，反而還賠出去那麼多！
兩相強逼之下，他迫不得已地應下了那名家屬的要求。等所有手續結束之後，孟霽雲都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門就被敲響。
進來的是人事部經理。
他心情不好，有些不耐煩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那個……」人事部經理有些為難，但他又不得不面對，「孟孟孟總，上面說，要您把辦公室給騰出來……」
孟霽雲怒而起身，瞪著人事經理，「一說什麼？！」
人事經理只好苦著臉又重復了一遍。
孟霽雲臉色黑如鍋底，眼中戾氣翻滾，「難道他要過來？」
人事經理不知道孟霽雲口中的「他」是何許人士，但他只能實話實說︰「孟大少孟總說他派了一個人過來……」
孟霽雲正想破口大罵，另一個人從身後走了進來，是孟濤。
他又硬生生地把那些話給吞了回去，臉色極其難看叫了聲，「爸。」
孟濤淡淡地點了點頭，「有些經驗還是得好好積累，接下來你先休息幾天，等調整好了狀態再回公司，到時候老大會幫你安排好職位的。」
「爸——」
孟濤直視著他，微微蹙眉︰「你不用擔心，老大派來的那個人我也知道，能力還不錯，至少不會虧錢。」
孟霽雲被哽住。
「行了，趕緊搬出來吧。」孟濤說完最後一句話，擺了擺手就走了出去。
好像來這一趟的目的就是為了提點提點孟霽雲而已。
這讓孟霽雲的挫折自尊受損到了極點，他用力咬住後槽牙。
夜色濃重，此時熱搜上關于晉城凶地和孟氏的熱度呈滑坡式的下降。
估計等天光一至，熱搜洗牌，又有新的詞條上來，很快便能吸引走大多網友。
花街喧鬧，深處的酒吧中，熟悉的包廂里。
之前偷拍孟朝歌宋衍的狗仔，周耀中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面對著同樣的人，手被綁在身後，還有兩個人壓著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他到了國外之後，一直在打听國內的消息，發現沒有關于那事兒的風聲才放心地跑了回來。
結果還沒到家，就被擄了過來。
而眼前的男人一如上次見到的那樣，坐在面前的沙發上，居高臨下，如同看一只螻蟻一般地看著他。
他呼吸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半晌，男人才出聲。
「你騙了我。」
周耀中渾身一顫，才牙齒打戰，「我……我沒有——啊！」
幾乎在他否認的下一秒，身後壯漢一用力，他的手臂差點骨折，他難以忍受地痛嚎一聲，迅速屈服——
「我說我說我說！！」
現在對方已然知道他在說謊了，要是他再不說，他怕他再也出不去這里了。
他從下往上看著宋霽，帶著討好和殷勤。
「是……是孟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