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孟朝歌第一次因為受傷而躺進搶救室。
月復部的痛覺遲緩地襲上,並且不斷地、無限地放大。
她仿佛回到了六百年前被推出來的那一天,五雷轟頂,天劫即至,風聲凜冽,打在她身上,那種感覺幾乎要令她魂飛魄散……
是穿心刺骨的痛。
一道又一道,劈碎她的每一寸骨頭。
痛!
好痛!
孟朝歌猛地睜開眼楮,尚未從那夢境中月兌身,雙眼毫無焦距地望著天花板,呼吸沉重紊亂,身上冷汗潺潺。
清晨的微光從外面傾斜進來。
秦秋一直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歪著頭,好似被那抹光給刺到了眼楮,睜開了眼楮,而後看見孟朝歌醒來了,頓時一喜,「朝歌?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
話音未落,病房門被從外打開,高大男人的身形幾近踫到了門頂。
孟朝歌遲鈍地看向他。
宋霽一夜未睡,眼下有遮不住的烏青,他先去給孟朝歌倒了杯水,試了試水溫後,又加了點涼水,徑直走過來。
來到了床前,不顧身旁還有秦秋的存在,稍稍彎下腰,將水遞到了孟朝歌干燥的唇前。
只要孟朝歌一低頭,就能毫不費力地喝到水。
——這是一種親昵的舉動。
或許還要加上「宣示主權」的標簽。
秦秋也是一愣,他看了看孟朝歌,又看了眼宋霽,張嘴正要說什麼,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起身道︰「我去買早餐。」
然後匆匆離開了病房。
等走了一段路後,秦秋才停下了腳步,靠在一側的牆壁上,疲憊地垂下眼。
病房里。
孟朝歌眨了眨眼,隨後伸出手來,遲緩地握住了杯子,暖暖的水溫透過杯壁傳到她的手心。
「謝謝。」
剛醒不久,她的嗓子還有些干啞。
宋霽卻倏地沉下眼。
他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掌心,狀若無事般地收了回來,坐在了方才秦秋坐的位置,底下還有溫度,以至于他剛坐下一秒,就皺了皺眉,站起身來。
站著往下看,孟朝歌的臉色蒼白,嘴唇因為有了水的滋潤,好上一點,藍白色的病服套在她身上,將人顯得更加的嬌小。
孟朝歌安靜地喝著水,還沒恢復血色的雙手握著杯子,一口一口地抿著,乖巧又安靜。
宋霽雙眼微眯,神情淡漠,他就這樣俯視著孟朝歌,眸光深郁。
垂在一側的手指輕微彈動。
一直到杯子里的水不剩一滴,宋霽才稍稍伸出手來,輕輕捏住孟朝歌的下巴,將人的臉抬起來。
孟朝歌疑惑地看著宋霽。
「你……」
孟朝歌話還沒說全,宋霽的指月復就壓到了她的嘴唇上,下意識的,孟朝歌突然把臉側開。
壓上來的手指落到了她的臉頰。
氣氛忽而之間變得古怪。
孟朝歌猛地一眨眼,意識到了方才自己做了什麼,迅速將臉轉過來,想要和宋霽說什麼︰「我——」
「啪——」
一聲巨響。
門被宋衍用力地推開,緊隨而來的是宋衍著急的聲音︰「孟朝歌,你怎麼樣了?嚴不嚴重……」
在看到立在床邊的宋霽時,他戛然而止。
萬籟俱靜……
而後,弱氣地叫了聲︰「哥。」
宋霽這才將視線從孟朝歌身上收了回來,轉而看向門口同樣穿著病服,肩膀上還扎著繃帶的弟弟,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你的傷好了,能讓你活潑亂跳?」
話語含有熟悉的嘲諷味道。
宋衍張了張嘴,道︰「季蘭生扶我過來的。」
這時候季蘭生趕了上來,本來臉上還是對自家祖宗的恨鐵不成鋼,結果一瞧見宋霽的臉,頓時立正站直,「宋,宋先生。」
宋霽嗤了一聲︰「無接觸接送,挺好。」
「……」
孟朝歌在那邊輕咳一聲,「我沒事。」
這下宋衍想起了他來的目的,一步做三步,快速地邁到了床邊,雙眼如同掃描機器,快速地打量著孟朝歌,「我看熱搜上說你受傷的是月復部,我看看——」
說著,手就要掀開被子,手腕立時被握住。
宋衍一怔,順著看上去,對上了他兄長的眼。
宋霽嘴角微挑︰「穿著病服,你想怎麼看?」
「……」過于著急的宋衍訕訕地松手,「對不起,我,我忘了。」
宋霽又嗤道︰「看來我還得去和你的主治醫生談談,手臂受傷,有沒有可能牽累到腦部。」
宋霽黑眸冷冽,看過來的時候,眸底的寒意讓宋衍本能的打了一個寒顫。
宋衍︰「……哥。」
就在這時,白落適時地走了進來,神色恭謹地對宋霽道︰「宋總,凱恩先生已經抵達機場了,現在正在去往公司的路上。」
宋霽神色不變地點了點頭,轉過來看向床上的人。
孟朝歌也將目光放在宋霽身上,見到宋霽看著自己,不自覺地抿了抿唇,隨後像是承受不住地撇過頭,不過幾秒的功夫,又扭過來,而後再一張嘴,正要說什麼時,宋霽已經轉過了身,走出了病房。
啊……
孟朝歌平躺在床,月復部的傷又在隱隱作痛了。
她懊惱地咬住下唇。
宋衍注意力始終放在孟朝歌身上,見狀,以為是孟朝歌又牽動了傷口,連忙道︰「是痛了嗎?需要叫醫生過來嗎?我摁一下鈴——」
「不用。」
孟朝歌忽而出聲,頓了頓,又補了句,「……不痛。」
「那你……」宋衍仍舊蹙著眉頭,關切之意顯而易見。
孟朝歌嘆了一聲,「我沒事,你也……沒必要拖著個沒好到哪里去的手臂來見我。」
宋衍默了默,道︰「我只是擔心你。」
季蘭生在後面低著頭,呼吸克制得極弱。
正好這時秦秋買完早餐回來了,一打開門,就見宋衍和季蘭生,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兄弟兩是輪流看守來了嗎?
秦秋剛出聲︰「我買來早餐了,朝歌你先吃一點東西——」
尾音被從後面襲上來的季蘭生給捂住,然後被破轉身,重新出了病房的門,一出去,秦秋也終于扒拉下季蘭生的手,不悅地回頭瞪他︰「你做什麼?朝歌她醒來還沒吃東西呢!」
「噓!」
季蘭生說,「里面氣氛太奇怪了!我勸你還是在外面待著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