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們在這里是低坡打高坡，距離也太遠了」
迫擊炮還沒有組裝好，彈藥手正準備將炮彈從大騾馬背上，幾個戰士正扛著大工兵鏟挖掘臨時陣地，舉著望遠鏡的炮兵連副連長便發現了問題。
他模了模鼻梁上一雙圓眼鏡，語氣凝重。
情況有些出乎之前的預料。
小鬼子選擇的炮兵陣地在山峰頂上，而且是周邊最高的幾座山峰之一，比楊村最高點還高了幾十米，他們在山腳下射擊，既看不見鬼子大炮位置，也觀察不到炮彈的落點，想打中大炮太難了。
而且‧‧‧‧‧
接近三點五公里的距離，這對82迫擊炮來說，有些遠。
雖然82迫擊炮紙面極限射程有四公里左右，但超過三公里之後，炮擊精確度就會出現較大下降，更別說是低地打高坡，彈道計算更加困難。
「那咋辦？」
火力連連長停下手里正在挖掩體的兵工鏟，看向炮兵連副連長。
雖然他也是玩迫擊炮的，也在炮兵連培訓過一段時間，但是82迫擊炮和60迫擊炮相差極大，不經過培訓，短時間很難熟練掌握，他這次來主要是副指揮，實際操作依舊是炮兵連的炮手。
而且，這次行動，主要負責指揮是炮兵連副連長。
之前兩人的分路行進，只是害怕半路遇到鬼子半路攔截而已。
攤開地圖看了看，然後舉著望遠鏡環視一圈，炮兵連副連長很快有了決定︰「我們分兵，你帶一門82炮，我帶兩門，咱們相互配合，依次炮擊。」
「你在這里，我在這里‧‧‧‧‧」
炮兵連副連長手指著地圖上的兩個點，並詳細說著自己的作戰計劃。
副連長也是一個高材生，讀過一年大學，雖然因為戰爭沒有畢業，但這個時代，能讀到大學的，都是頂尖人才，知識水平很厚實。
而且很早之前，岩盛就開始為擴充炮兵營做準備了，有意培養炮兵連軍官獨自作戰能力，經過大半年的實戰，副連長完全有了獨當一面的指揮能力，很快便想出了適合的戰術。
「好主意。」
火力連連長眼楮一亮。
不愧為大學生，這打仗的好點子就是多
看向地圖，記住位置之後，火力連連長也取出自己的地圖，用鉛筆標注上他要去的點，然後帶上炮班，牽上駝運炮彈的大騾子，順著山路，迅速向預定地點趕去。
「注意安全。」
走之前，排兵連副連長提醒道︰「鬼子肯定會派兵保護炮兵陣地，警戒圈應該會擴散到一公里之外，注意不要讓鬼子追上了。」
「是。」
‧‧‧‧‧‧
轟轟轟‧‧‧‧‧
四號高地上，炮口焰火依舊閃爍，一枚枚炮彈劃過天空，墜向楊村。
楊村前面的陣地上，一波波小鬼子呈現波浪線模樣，向一營的陣地涌來，猶如一朵朵浪花，永不停歇的拍打著岸邊，誓要將岩石拍打碎裂。
在第三波進攻被打退之後，大島菅下了狠心，以中隊為單位，五個中隊輪番攻擊，連續不斷的對一營陣地發起進攻，而炮兵也毫不停歇，鬼子進攻時就轟擊楊村後方，阻斷增援，退卻時就炮轟前沿陣地，破壞掩體。
戰斗對雙方都是煎熬。
面對鬼子幾乎毫不停歇的輪盤式進攻，張大彪不得不反復調換前沿部隊，避免被小鬼子攻破陣地，甚至為了拉近距離，不得不放棄了第一道陣地。
而日軍也不好受，每一次進攻，都有數十個鬼子被永遠留在楊村前的陣地上。
突然。
轟轟‧‧‧‧‧‧
伴隨著一次前所未有的猛烈轟爆炸，楊村中間，騰起一道巨大的爆炸煙霧，數間屋子被硬生生炸塌，形成了一大片空地。
「怎麼回事。」
甩掉頭上的掉落灰塵，楊村地下指揮部內的張大彪問道。
很快，消息就傳遞了過來︰
「是火力連。」
「鬼子的炮彈正好命中了火力連的炮彈運輸隊出口，七十多枚迫擊炮炮彈被引爆了，犧牲了三個運輸炮彈的戰士，還有周圍幾個戰士受傷，好在沒有其他損失。」
「狗娘養的小鬼子。」
張大彪氣得破口大罵。
前線陣地沒有問題，雖然一營損失巨大，但還是能撐住，而且小鬼子比一營損失只大不小，在一營適應了鬼子的進攻節奏之後，憑借前線陣地的工事，以及鬼子無法攻破的堅固土木堡壘，以及充足的武器彈藥，雙反的傷亡比幾乎達到了二比一。
尤其是60迫擊炮，更是中流砥柱，幾乎有三分之一的鬼子是死在炮彈下的。
每犧牲一個一營戰士，就有兩個鬼子去陪葬。
不過，小鬼子炮兵依舊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不時落下的山炮炮彈讓一營毫無辦法，地道內確實可以避開炮彈，但炮兵和步兵總得在外面陣地上應付鬼子，後面的援兵也得不斷的支援陣地，地道也無法連通前線陣地，這些暴露在外的戰士只能任由鬼子炮轟。
這樣一來，不僅僅是陣地工事被破壞，時間長了後方也會出現損失。
就比如這一次。
好在，如今一營很富裕，七十多枚迫擊炮炮彈，不算什麼。
「去通知火力連。」
張大彪還是決定做點改變，每一次出現問題都必須吸取教訓，避免今後犯同樣的錯，這是政委說的話︰「今後炮彈運輸單人行動，一次性運輸量少點，多跑幾趟。」
「是。」
戰士點頭跑下去。
「營長。」
又是一個戰士跑了過來，語氣急促︰「我們兩翼都發現鬼子部隊，不過已經三連守衛兩翼的兩個排趕下去了，另外，村後也發現了小股鬼子，也沒有靠近就被趕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
張大彪點了點頭，語氣平靜。
鬼子肯定會從側翼甚至是後方穿插，這他早就想過了，畢竟這可是小鬼子的得意戰術，但楊村的地形，兩邊都只有小路，注定了兩翼穿插的鬼子兵力無法超過一個小隊，部署一個排便不足為懼。
至于村後，二十米的懸崖，和崎嶇的亂石地形，大部隊根本別想通行，更別說還有地雷陣，以及一百多人的最後預備隊在守護一營的撤退路線。
而且，村後懸崖下面，還有四挺m2重機槍在哪里呢！
戰士走了之後，听著依舊不斷響起的爆炸聲，張大彪翻開手腕上的腕表，看著時間，心里萬分焦急︰‘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還不動手？’
張大彪在等火力連和炮兵連壓制敵人的炮兵陣地。
如果不解決鬼子的炮兵這地，怕是撐不到天黑，鬼子就攻進楊村了，他可不想和鬼子打巷戰拼老命。
‧‧‧‧‧‧
張大彪心里很焦急，大島菅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差。
「進攻。」
「進攻。」
「不要停。」
揮舞著武士刀，他叫囂著，癲狂呼嚎著，命令中隊輪換進攻，一刻也不得停，得虧他部隊多，不然還真沒辦法這麼干。
看著那一具具被抬下來的帝國武士，看著那一個個哀嚎的傷員，大島菅心里的煩悶至極。
「側翼情況怎麼樣？」
大島菅問向一旁的參謀。
「報告大隊長。」
參謀吞了吞口水，語氣艱難耳朵說道︰「側翼路線只有一條狹窄了山路，部隊難以施展開，而且八路軍還在山路上埋設了地雷，進攻的第五中隊的兩個小隊被擊退了。」
「後方呢？」
大島菅的語氣听不出任何語氣。
「後方是亂石地形。」
參謀額頭冷汗沁沁落下︰「大部隊無法通行，而且同樣有地雷陣，進攻部隊無功而返。」
「八嘎‧‧‧」
怒吼一聲，大島菅罕見的沒有扇出巴掌，而是僅僅怒吼了一聲。
身為甲種師團大隊長，自然個人能力非常不錯，經過這麼久的戰斗，他也更加清楚的知道，他此時進攻的獨立團，是一個有組織的軍隊，士兵實戰經驗豐富，軍官也有著不錯的指揮能力，不弱于帝國的普通皇軍。
而這里作為其經營了數年的老巢，必然不可能出現大漏洞。
側翼和後方進攻不上去才是正常現象。
「命令第五中隊繼續從側翼進攻想，吸引敵人的兵力。」
大島菅命令道。
他語氣有些無奈。
一個中隊一個中隊的進攻，有些像添油戰術，但楊村前沿陣地就那麼大點地方，只夠一個中隊鋪開，而且敵人火力很強，雖然被自己炮火壓制，但對方的迫擊炮借助村子中的堅固掩體隱蔽，依舊能持續提供掩護火力，他也不敢一次性投入太多部隊。
如果進攻部隊過于密集，那只能是讓對方炮兵成團轟死，迫擊炮對于步兵，可比擲彈筒殺傷性大多了。
突然‧‧‧‧
轟！
一聲猛烈的爆炸聲傳來，這道爆炸有些不同，仿佛是幾十枚爆炸同時出現，舉起望遠鏡，看著楊村突然騰起了大片硝煙，大島菅終于笑開顏︰
「喲西。」
「這是敵人的炮彈被引爆了。」
他不住的點頭，語氣有著藏不住的欣喜︰「炮兵中隊干的漂亮，雖然過程艱難，但勝利終將是屬于帝國皇軍的。」
只是，他還沒笑幾分鐘，一直以來都源源不絕的炮轟突然停止，楊村驟然間變得安靜，只有機槍聲，和偶爾的小口徑炮彈聲音，以及九二式步兵炮的聲音。
山炮炮彈的轟鳴消失不見。
「怎麼回事？」
疑惑不解的大島菅回頭看向炮兵陣地。
在他轉頭的時候，耳朵里閃過一聲聲與眾不同的爆炸聲，很密集，但又不像山炮的爆炸聲，疑惑間，他的視野透過望遠鏡延伸，發現四號高地周邊，騰起了一蓬蓬爆炸煙霧。
這是他的炮兵陣地遭到了炮擊。
大島菅猛然瞪大了眼楮。
「什麼情況？」
「怎麼回事？」
是誰，在進攻他的炮兵陣地？八路軍的援軍？八路軍竟然敢派援軍？還有，那兩個守備炮兵陣地的中隊呢？是干什麼吃的？都是廢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