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吱」伴隨著一陣陣車輪轉動的聲音,新豐城的輪廓漸漸變的模糊了起來。張然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快要看不清楚的小城一眼,心情一時間莫名有些復雜起來。
「新豐!新豐!」口口喃喃念叨了這四個字,張然不禁嘆息一聲道︰「既來之,則安之。這次回去之後,想辦法賺點錢,把房子修修吧!畢竟,這里以後就是我的家了!」
「然兒哥!快點啊,別看了!」
「噢!來了!」
听到三魁的催促聲,張然這才面帶復雜的看了遠處最後一眼,然後毅然轉身,快步跟上遠去的三魁父子,再次踏上返程之路。
中午的陽光炙熱,讓人仿佛置身于火爐之中,一行三人不得不一路走走停停,花一個多時辰的時間,才終于回到了張里。
到家之後,眾人一起將獨輪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其中大部分的糧食都送到了張然家里,足足裝了兩大缸,而張猛只拿了一少部分粟米以及一半的鹽巴和一些針頭線腦之類的日常用品。
除此之外,張猛還將買糧買鹽剩下的錢,親自將錢交到了張然的母親手中道︰「托然兒哥的福氣,咱們這半個多月靠著魚籠子抓了不少魚,不但天天都能吃上肉,沒想到居然還能賺錢。這次進城我們爺仨兒,賣魚賺了足足六百多錢,刨去買糧,買鹽,還剩下四百多錢。這些錢,你收好了!把然兒哥生病時,欠下的那些債先換上,然後再買點家什什麼的」
「兄長,兄長!萬不可如此啊!」
還沒等張猛把話說完,張李氏已是淚流滿面,連連搖頭,並將錢袋推換給張猛,態度極為堅決的說道︰「然兒的阿翁去的早,這些年多虧了兄長多番照拂,不然我們這孤兒寡母恐怕也活不下來。況且,若是說欠錢,我家欠您的錢才是最多的所以,無論如何,這錢我們是萬萬不能收的!」
見張李氏堅持不受,張猛也有些急眼了,重重的將錢袋拍在身邊的石桌,目視著張李氏,沉聲道︰「如何不能收了!?魚籠子捕魚的法子是然哥兒想出來的,河里的那些魚籠子也是然兒哥做的,魚也是然哥兒抓的,而且然哥兒還把捕魚的法子交給三魁讓我們一家幾口平時跟著沾沾光,吃上幾條魚啥的,以咱們兩家的情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份情誼,我們記在心里,以後多多親近加倍還上就是了。但是,如果我們父子倆將賣魚得來的錢全都拿走,那太不是個玩意兒了!如此九泉之下,我張猛還有何面目,去面對我逝去兄弟!?」
「這這」
張猛的話入情入理,而且看神情態度也極為堅決,所以一時間,張李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只是不斷搖頭,堅持道︰「無論如何,這錢我們也不能要!不能要!」
張猛怒目圓瞪道︰「什麼不能要!?必須收下!」
張李氏依舊搖頭︰「不能收!說什麼也不能收!」
「必須收!」
「不能收!」
眼見兩人僵持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一旁的張然不禁搖了搖頭,默默嘆息了一下。
然後張然便上前兩步,走到石桌前。伸手一把將錢袋子提了起來,手一翻,瞬間將里面錢全都傾倒在了石桌上。
「嘩啦啦~」
整整四百多錢堆積在石桌上,形成了一座銅錢堆成的小山,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就連爭執中的張然母親與張猛兩人也不禁暫時停止相互推讓,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張然。
在幾人的注視下,只見張然伸手一劃,將銅錢大致分成較為均勻的兩小堆,然後將其中的一部分推到張猛父子的面前。
這才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張猛黝黑的臉龐道︰「伯父,你的心意我們母子收下了,但是這錢必須一家一半才行。」
「然哥兒」
「伯父先听我說完!」還沒等張猛開口,張然便率先打斷了他的話,並且解釋道︰「先前,伯父說,魚籠捕魚的法子是我先提出來的,這沒錯。但是在這段時間里,無論是上山砍竹子,編魚籠,還是下河捕魚,可都是我和三魁以及小妹他們一起動手的。要說這功勞最少也有三魁他們一半吧!所以,理所當然的,賣魚掙來的錢也要分三魁他們一半才行。不然以後,我要是找到其他賺錢的法子,還怎麼好意思讓三魁一起幫忙啊?」
頓了頓,張然又道︰「至于魚籠捕魚的法子,雖說看起來很珍貴不假,但比起我們兩家的情誼來說,卻真的一文不值。」
說到這里,張然環視眾人一眼,然後極為鄭重的對面前的三魁父子道︰「伯父,三魁,不是我張然矯情,而是這區區四百錢,真的不值得我們如此鄭重其事,將其看的比山還重,更沒必要因此而影響我們之間的情誼。以後的路還長,賺錢的機會只會更多,我們只有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才能共患難,同富貴啊!」
說完,張然伸手取過錢袋,將張猛面前的一半銅錢全都劃進袋子里,然後把袋子塞到旁邊的三魁懷里,笑道︰「三魁,這是你應得的那份,可千萬記得分你妹妹一半啊!」
「啊!?」三魁抱著錢袋子,漲紅了臉,手足無措道︰「然哥兒,我」
「呵呵」張然伸手拍了拍三魁的肩膀,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拿著吧!這錢暫時先放你那,可別弄丟了!說不準過幾天我還要找你要錢的!」
「唉!」
見此一幕,張猛嘆息一聲道︰「算了,孩子長大了,不由人了。我們這做長輩的也管不了太多了。以後像這種事情,你們兄弟二人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老嘍,老嘍!」
說著,張猛向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張李氏眨了眨眼楮,然後微微一笑,迅速背著手,轉過身,步伐輕快的向門外走去,幾步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