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 殺人的勾當

作者︰鯊魚禪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河東省除了虢州,其余各地進出河東省官道公路以及各種渡口津關,都直接有大量氣勢洶洶的鄉民結伴封路。

原本在河東省,因為煤炭開采和運輸的緣故,車匪路霸是形成行業的,這光景,本地的車匪路霸,都把多年的經驗,拿出來傳授給了鄉黨們。

報紙在鼓吹嚴查江淮省賑災事宜的同時,河東省省內也迅速開始了站隊。

要麼支持禁運「夏糧」,要麼中立不表態,沒有反對。

當然,為了防止有人在大宗貨物中夾帶糧食,諸如煤炭這種量比較大的資源,只要盤查通過,是可以出關的。

只是不巧,河東省的煤炭,一半夾帶了糧食,一半因為工作人員人手不充分,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迅速幫忙通關。

同時因為河東省的重要秘密機構,比如說電台之類的設置,都設置在了北京,所以當整個太原城被突然控制住的時候,北京的情報遭到了第一時間的封鎖。

而從北京發出去的電訊,幾乎都是在表達河東省的困難,以及河東百姓之所以「自發」反抗征收夏糧,是有原因的。

消息傳達到湖南、江西,南昌和長沙方面,都是相當的震驚。

此時的湖南,除了湘西和湘北,基本上都建立了以「勞人黨」為基礎的市鎮組織,這些組織基本就是替代了原有州縣以下的基層政治。

哪怕是城市的街頭、工廠,也形成了以「路」「街道」「廠」為單位的互助組織,事實上形成了對湘東、湘南的政治權力替代。

一切工農業生產指導,都逐漸由原先的政府,轉型為「護國委員會」。

「護國委員會」下屬的各部門以及各級機構,也事實上完成了對舊政府機構的改造或者替換。

所以當河東省的「禁運」突然發生,又消息傳到湖南、江西的時候,勞人黨所控制的湘東湘南贛西,立刻就有了反應。

首先是動員,「五槍隊」擴編,原先經歷過軍事訓練的「五槍隊」改組為「預備隊」,隨時準備編入「湘義軍」。

其次是進一步細化票證,一應生存生活物資,更加嚴苛地定量供應,同時原材料不輕易外流,將一切重要物資,都盡可能地留在「勞人黨」所能掌控的地區。

最後,「勞人黨」以耒陽縣為試點,正式開展「土地所有權重新確立工作」,時任耒陽縣警察局局長黃圖,公開宣布堅決擁護「勞人黨」的新政策,響應「勞人黨」的號召,將耒陽縣多年非法奪取的土地……充公。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針對「充公」二字中的「公」,進行了詳細的解釋。

「充公」的這一部分土地,為地區所有百姓共有,屬于舊時村寨鄉里的土地,由本地區村寨鄉里共同分配,非舊時村寨鄉里的土地,諸如城鄉結合部、沼澤山塘,則是由「勞人黨」托管,成立「勞人黨資產管理部門」進行開發,收益中的一部分,則為「勞人黨」的黨產收入。

和北方的大平原不同,因為地理地貌的特點,南方絕大多數地區,都是地理極其細碎且割裂,王角在湘東、贛西所有的縣都走了一遍,也很清楚,以「勞人黨」現有的地盤,想要搞大包大攬的政策指導,這是行不通的,行政成本之高昂,承擔不起。

但是將大地主、大財主的土地回收之後,以村社為單位搞小型化的農業指導,這就可以,因為最熟悉本地風土的人,一定是三代長居本地的老百姓。

農業生產也好,手工業副產品的加工也罷,他們自己心里最有數。

「勞人黨」要做的,就是激發他們的積極性,打消他們的後顧之憂,原本要跟官商土豪斗智斗勇的土地所有權問題,一並模了干干淨淨,村社本地的耕地,按照趙家灣、八古集那樣自行處置,農戶需要的先進農具以及各種水利設施,則是由「勞人黨」來指導服務,這樣一來,矛盾就是減少,固然還是會有所有權的顧慮,比如說現在土地所有權成了村社集體所有的,有「勞人黨」來背書支持,可是萬一有一天「勞人黨」沒了,不在了,這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勞人黨」所影響的老百姓有這樣的擔憂,哪怕是「勞人黨」黨中央的干部本身,也存在如此焦慮。

幾萬條破槍,能不能扛著幾十萬上百萬的百姓往前走?

他們心里是沒底的。

他們的事業是偉大的,他們的事業是正義的,但是,誰也沒有規定,正義且偉大的事業,一定就是牢不可破的。

……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王角看著「勞人黨」宣傳部的干部們,神色嚴肅地說道,「我知道,有些基層的同志,面對舊有州縣政府官吏的刁難,會喪氣,會心灰意冷,會覺得是在做無用功。這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嘛。但是你們做宣傳的,就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要有‘開天闢地’的勇氣,如果一件事情,輕輕松松簡簡單單地就做到了,沒有犧牲,沒有損失,那末,我想這樣的事情,未必就有多麼重要。」

「因為,但凡重要的事業,對我們很重要,對敵人,更重要。因為,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這是你死我亡的事情,這是生死存亡的事情。」

「有人說,現在在潭州的其他州縣,搞什麼安仁縣一般的土地所有權重新確權工作,太激進,太殘酷,會引發其余州縣,甚至外省州縣的抵觸、忌憚,會過早地引發針對我們的圍剿。」

「有這樣的憂慮,是好事啊。說明同志們的警惕性,一直很高。然而事情是要分兩面來看的,我們在安仁縣搞的事業,紅紅火火,茶陵縣、攸縣的老百姓,原本懵懵懂懂,後來推廣之後,效果非常好,群眾的反應,更是好得不得了。耒陽縣的百姓,看在眼里,盼在心里。那些舊政府的官僚們,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好,說跟了‘勞人黨’,連自己的私有財產都沒有了,以此來恐嚇治下的百姓、群眾,這有用嗎?也是有點用的,宣傳嘛,謊言說上一萬遍,有些不信的人,也開始將信將疑了。」

「然而凡事就怕比較,安仁縣的佃戶們,也吃上了白米飯,不但吃上了白米飯,去年還能燻一些臘肉,腌一些咸雞,甚至還存了不少布匹做新衣裳。穿的是不好,吃的也一般,可是跟耒陽縣的佃戶們一比,我說天上地下,大約是有點吹牛,但是耒陽縣的佃戶們,他們是不敢想一山之隔的窮弟兄,突然就換了新氣象的。」

「不愁吃不愁穿,還能讀書寫字,破天荒的事情,泥腿子也能坐學堂!」

「說到這里,想必你們也明白了過來,我們的確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但不代表為了團結那些虛無縹緲的力量,就要傷害支持我們的最廣大力量。耒陽縣那些被壓迫被剝削已經不知道幾代人多少年的群眾,他們是如此地希望,我們不只是黨的說話聲傳到那里,黨的槍炮聲,也要傳到那里,因為黨的槍炮聲響起,一定是要死人的,但死的人,一定不是群眾,而是反動派!」

「同志們,你們是做宣傳工作的強者,要像鋼鐵一樣堅強,要像烈焰一樣熾熱,要毫不畏懼地面對敵人的投槍匕首,更要時時刻刻地站在我們的群眾這一側,他們是人民,而我們,為民請命!」

「你們的使命,尤為的重要!」

「你們的力量,尤為的重要!」

「你們的事業,尤為的重要!」

「同志們,你們是先鋒隊!你們是理想者!你們是‘勞人黨’的標桿!你們是黨員!」

……

一場小會過後,宣傳部的干事們,一掃而空曾經的猶豫,曾經的忐忑,還有略帶迷茫的猶豫不決。

剩下的,是比「湘義軍」更加強大的勇氣和決心。

不僅僅是耒陽縣,只要是「勞人黨」思想開始廣泛傳播的地方,壓過槍炮聲的,一定是宣傳部干事們的呼喊聲。

「這些雜七雜八的欠條,都一把火燒了!!!」

「點火!!」

「點火!!」

一處小小的村寨,並不大,但卻是一個向氏大地主的產業,這里一共只有四百來畝地,五十戶人家,然而四百來畝地中,有三百八十畝地是向氏大地主的,五十戶人家中擁有土地的,不過是六家,分的還是坡地,沒有灌溉渠。

想要澆水,沒有一頭大牲口,一輛板車,那是萬萬不行的,然而養牛養馬都是奢望,養不起,只能租,只能借,但凡租金拖欠,借款難還,便是徹底打了白工。

常年累月下來,一個向氏大地主的管家,來一次就能簽一批條子,都是簽字畫押摁手印的欠條。

從祖輩開始,三代清不了賬。

五十幾戶人家,兩百多號人,成了不是佃戶的佃戶,不是沒有想要硬踫硬的,然而從潭州州府到鄉下,哪個官吏不相護?衙門朝哪兒開的,是個人都知道。

人們要麼外出闖蕩,要麼咬牙堅持,要麼,就是麻木地繼續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奇奇怪怪的外鄉人過來,給他們帶路的,都是老鄉的口音,一個個興高采烈,領著這些外鄉人爬山涉水,這個村子轉轉,那個山寨走走,也不怕什麼土匪惡霸,因為他們也帶著殺人的家伙。

又是一天,不是佃戶的佃戶們,突然被這些外鄉人講的東西給吸引住了。

鄉親們,你們要田不要?

只要你們想要,我們幫你搞兩畝地種糧食,怎麼樣?

又一天,不是佃戶的佃戶們,自己端著飯碗,飯碗里裝著煮熟的紅薯,湊到了大樹底下听這些外鄉人講道理。

講甚麼道理呢?

講個听不太懂,但可能是要殺頭的道理。

又一天,不是佃戶的佃戶們,听了一個極為驚悚的故事,安仁軍沒了,改成安仁縣了。

原來的安仁軍長官黃世安,別殺了頭,眾目睽睽之下,被槍斃了。

原來,黃老爺也是會被人殺的啊。

還是那天,地主家的向管家說了,這是妖言惑眾,這是危言聳听,又說了一些外地佬一向都是卑鄙無恥害人精的話……

管家肯定是亂說話。

這一天,不是佃戶的佃戶們,如是心中說道。

這,可是要殺人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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