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道將(二)

作者︰不減狂驕不笑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對于人道敕封,李赫目前了解的並不深刻。

如果以府令天時可控風雲氣候,地令可掌山河大地來看,那人道的權柄必定不會低,甚至可以說是道國關鍵。

畢竟神通術法,再怎麼詭異奇妙,也得是道士施展,那麼其核心就是人。能夠掌控人,並附加權柄,讓手下的勢力享受這份恩澤,或許才是道國的本質。

但以如今的信息,李赫難以還原出其中的細節,天地人三令,必定有更深層次的奧秘。畢竟他也只是獲得厚土地令,外加听聞黎灕的一些解釋,還需繼續探尋。

至于這道將敕封,與此相關,但也不完全是。這次出手,更像是禍福預兆般的本能。仿如命運的節點到了此處,就該做出這般抉擇,而且內心有強大的自信,這樣做是對的。

他明白,這是修道的本質,對命運的窺探。

噩兆若是劫難、災禍的凝聚,那麼從另外一個角度說,勘破其劫數的一面,是否就能驅凶避難,達到福之所依?

通常來說,小小的八品道士,根本體悟不到這份預兆,只能隱約中察覺到一些不對。但世事斑駁,紛爭擾亂,普通人又如何能從密密麻麻的因果中解開線頭,理清其中關系呢?

他能夠有這般敏銳的洞察,更多依賴的是圖錄,其在吸納地令之後,對事物的預感,特別是噩兆,有了極強的提升。

其實所謂每次任務的頒布,更像是對未來的一種預測,此為兆,而非實。至于能否成真,還要看李赫的能力。

唯一難搞的,就是劫難之事凶險異常,稍有不慎便身滅道隕,而且圖錄的傾向更多是為其自身,因此得百般小心。若實力稍微跟不上圖錄步伐,就是萬劫不復之境,故而李赫心中有極強的緊迫感。

入了噩兆之道,便別想輕易涅槃,神瑞早已有言在先。

李赫眸子轉向畫中凌瓊,在道將烙印于手臂後,凌瓊的面容有了些許掙扎。

仿佛做了一場噩夢,在夢中拼命掙扎,反抗,卻始終難以掙月兌,甚至露出絕望之色。

李赫看著凌瓊痛苦的神色,一言不發。

他能做的,只是給予凌瓊一個活下來的機會,即使有圖錄在手,也並非無所不能。

噩兆的本質決定著,他想要跨過絕望,便得獨自前行,去面對災劫,直視本心。

凌瓊有他優勢地方,例如天生對衙衛的親和,還未泯滅的嶺主關懷,以及對道法執著的追求。

但也有許多弱點,例如凌家兄弟間的不和,嶺地管理的欠缺,甚至心底隱藏至深,對修行鴻溝的絕望。

所謂灑月兌,又何嘗不是突破無望,沒辦法拯救嶺民的自怨。

這一切心緒,作為凡人自然是沒問題的。

但作為鎮壓噩兆的道士,處理詭異的將領,有些奢侈。他們這樣的人,想要對抗噩兆,保護眾生,就得有讓噩兆都害怕的力量。

不止道法,還有心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漸漸變得黑暗。

如畫輕輕拍手,身後走出幾個紙人,從周邊撿回些許枯木枝,堆放在地上。她妙目輕輕一轉,頓時變得詭綠幽深,隨即枯木燃起,火焰徐徐。

「 啪, 啪!」

靜謐又黑暗的叢林,石桌暗淡,微弱火光在風中搖擺。

柳如畫瞥了眼天上烏雲,漸漸將殘月遮擋,夜色更暗了。

「他回不來了!時辰快到了。」

柳如畫手指輕輕描繪,眼前頓時出現一張蒼白紙畫,上面似有墨跡在不停涌出,化作人形。

此畫連通圖錄之內,在凌瓊肉身被臨摹後,他的軀體便被侵蝕,再加上紙人復生,奴役與稻草臂融合,諸般噩兆襲擊,只能在紙畫的大熔爐內重塑。

但這也不是沒有期限的,六個時辰,親自描摹的柳如畫,清楚這份界限,或許會延長一點,或許會縮短一點,但如果再呆的久了,說明神識融合失敗,走出來的將不再是凌瓊。

而他的這次敕封,並非徹底分潤李赫之噩兆,故而凶險萬分。若走出來的是紙人,恐怕是一具新的噩兆,還得重新收服。

這樣一來,李赫就徹底損失掉一具紙人,如畫知曉其中內情,才有些不願意。

李赫卻並不著急,依舊坐在石桌旁,靜靜地望著快要熄滅的火光。

「 啪!」

紙畫懸浮在空中,漸漸被墨色染黑,甚至開始腐朽,像碳化的草灰,沉重起來,周邊響起錯亂的瘋癲之語。

「嘻嘻!」

「我是誰?」

「哇嗚。」

嘈雜之音愈響,在密林中散播,甚至連樹葉都開始不安的飄動。

李赫站起身來,朝著紙畫走去。

他面色依舊平靜,沒有可惜也沒有悲鳴,噩兆的宿命便是如此,沒人能夠依靠,除非依靠自己。

就在他伸出紙手,想要湮滅畫作時,忽地粘稠紙人晃了一下。

一只手臂從紙畫中伸出,卻由詭異的稻草組成,在不停顫抖。

柳如畫蹙眉,舉起紅傘,想要靠過來。

李赫卻搖了搖頭,盯著稻草臂看了幾息,隨後用紙手握住對方粗糙的草臂,狠狠一拽!

頓時一具由怪異組成的軀體從紙畫躍出,立在地上,深深地呼吸著。

「呼~呼~」

就連呼吸聲,都像是漏氣的閥門,從四肢蔓延出去。

白骨頭顱作殼,漆黑紙軀為身,四肢稻草雜亂,蔓延不休,他已是非人的存在。

但就在此刻,胸前血符隱隱浮現,化作一具厚實的盔甲,將凌瓊包裹起來,看上去倒像是一位全副武裝的將軍。

直到他抬起頭,從頭盔中露出點點紅光,看向李赫,粗聲一笑︰

「看來,冥府都不收我,我活下來了!」

李赫點點頭,沒有表情的僵硬臉面,露出一絲微笑︰

「那你就在苦茶嶺當個將軍吧,委屈你些,帶的兵不多。」

凌瓊應道︰

「答應好的事,自然不會食言。」

李赫看了幾眼凌瓊的盔甲,說道︰「這是命運的恩賜,也是噩兆的詛咒。待你熟悉新的道力後,便能收回盔甲,以從前的人身現世。

但相信你也感覺到了,剩下屬于人的部分,不多了!」

凌瓊倒沒有驚訝,似乎早已知曉,意味深長地說道︰「人和噩兆,本質不在于形,而在于心。」

李赫不置可否,旁側的如畫卻嗤笑一聲。

「看起來塊頭蠻大,還有一副唬人的鎧甲,就是不知實力如何?」她不等凌瓊反駁,就繼續說,「黑麥嶺派了些老鼠,想要蠱惑商賈,被我挖出些秘密。

他們就在離苦茶不遠的山神廟,但或許是個陷阱。」

凌瓊盔中眼目血紅一閃,如同燃燒的火焰。

「交給我吧!」

說完,凌瓊身子漸漸隱去,火光徹底熄滅,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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