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瑾自听到厲紳讓他送雲君雪離開時，就沒再回避，所以，方才雲君雪說得那番話，他听得一清二楚。
雲君雪離開後，他走到厲紳身旁，慨嘆，「九爺，蘇夫人在為您通風報信。」
聞言，厲紳微微頷首。
他理解雲君雪的好意，但這番好意，對現在的他來說，仿佛漫天璀璨的煙火，被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淋滅。
不僅如此。
這場大雨，像是裹著刀子，垂直而落，本就殆盡的煙火，不僅難以安寧，甚至還要承受刀尖毫不心軟的凌遲。
厲紳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裝，垂在身側的手臂抬起，捋了捋精心打理的頭發，內心一陣煩悶。
綿綿啊，哥哥娶你，怕是要比唐僧師徒四人西天取經還要艱難。
但仔細想想，倒也不難。
他們疼愛綿綿，自是不願小姑娘難過，而自己，只要把真誠袒露出來即可。
畢竟，世道陰險，人心不古。
蘇家就綿綿一個姑娘，從小護在手心寵著，長大後，難免怕她為情所傷。
他反而為她感到高興。
封瑾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思索了片刻後，八卦道，「九爺，蘇小姐被家里人盯得這麼緊，您倆該怎麼約會啊？」
聞言，厲紳唇角一揚，反問，「盯緊點兒不好嗎？」
封瑾被這話搞懵了，盯緊點兒好？
封瑾表示無法理解，瞧見他面色無恙，這才壯膽說道，「這怎麼能好啊！」
「九爺，你想想啊，您好不容易來一趟晉北，每天和蘇小姐見面的時間，就一兩個小時，不覺得少嗎？」
「足夠了。」厲紳眸色幽深。
一兩個小時，能做不少事兒呢。
封瑾皺眉，表示想不通，于是，他謙虛詢問，「九爺，我不明白。」
九爺和蘇小姐正值熱戀期，不應該難舍難分、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膩在一起嗎？
「不明白？」厲紳眉梢一揚，幽幽道，「你個單身狗，不明白很正常。」
封瑾︰「……」
光天化日之下，為什麼虐單身狗？
單身狗有錯嗎？
我這只單身狗，還不是為了您和蘇小姐瞻前顧後，你倆大半夜私會，搞得我都快神經衰弱了，哼……
厲紳不理封瑾，陰郁的心情忽而變得明朗，小姑娘家里人盯緊點兒也好。
至少，就目前來說。
他不用擔心，綿綿身邊會出現‘情敵’這種生物，即便出現，也用不著他親自動手掐，蘇家肯定第一時間解決。
思及如此，厲紳輕聲一笑，突然覺得，被大雨淋滅的煙火，倒也值得珍藏。
至于他們兩人的關系，等綿綿上了大學，找個合適的時機再挑開，或許他會吃點兒苦，但只要能娶她為妻，苦又如何？
厲紳勾唇一笑。
綿綿啊，若是某天，哥哥被揍。
你會怎麼辦？
封瑾站在他身側，模不準他在想什麼，于是又道，「九爺，方才蘇夫人說，蘇小姐堂哥的虎口和食指處有老繭，我猜測，他可能模槍，而且年數不短。」
他話音剛落，收到厲紳危險的目光暗示，立即閉了嘴，訕訕一笑，「九爺。」
是自己多嘴了，九爺怎能猜不到。
「人聯系好了嗎？」厲紳沉聲問。
聞言，封瑾表情端正，立即回，「聯系好了，已經出發了，今晚就到。」
「嗯。」厲紳點頭，對他的效率頗為滿意，接著吩咐，「收拾一下，回京。」
「啊？」
封瑾一臉懵，「不等他過來嗎？」
「別廢話！」厲紳眸色一凌。
這一天，情緒跌宕起伏，他已經夠煩悶了，這臭小子還問來問去的，氣死人。
「是。」
封瑾應聲，馬不停蹄地跑了。
今天的九爺好凶，有外面傳言說得那般味道了，不過，九爺不是為見蘇小姐才穿了一身西裝嗎？
現在就走，豈不是白折騰？
沉迷愛情男人的腦回路，他想不通——
畫室。
上午的課程結束。
窗外小雨淅瀝，天空依舊暗淡無光。
「蘇綿，不去吃飯嗎？」
坐在她前方的女生，起身準備離開，見她始終不動，不由得出聲詢問。
聞言，蘇綿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溫和一笑，「晚點兒再去，你們去吃吧。」
「行，那你忙，拜拜。」
幾個女生沖她揮揮手，轉身離開。
「拜拜。」蘇綿笑望著她們的背影，目光逐漸被對角線處所坐的女生引走。
陰雲籠罩的雨天，不見一絲光亮，綿綿細雨始終不停，難免會讓人感覺憂郁。
而林夏，穿著一件法式連衣裙。
腰線收攏，掐著盈盈一握的小腰，裙面上點綴的淺黃色小碎花，竟是不經意間，給這份憂郁，帶來一絲明媚的生機。
她坐在座位上，周圍站著幾個模樣姣好的男生，說著夸贊體貼的話語。
正值午餐時間，畫室里的同學，大都已經散去，四周寂靜安寧，他們的對話，蘇綿听得一清二楚。
林夏長得漂亮清純，但就不知……
她是真的單純到，看不出那幾個男生別有心意的示好，還是看出來了，卻依然理所當然地接受所有。
那幾個小禮物，個個價格過千呢。
蘇綿一時不知該怎麼形容。
或許是她小人之心了，畢竟人嘛，各不相同，各有各的處世之道。
蘇綿撇開眼，細細打量著自己畫架上的小稿，頗為滿意的點頭，然後用一張白紙遮掩住，起身離開。
原本一早收到厲紳發來的消息，說中午帶她去吃大餐，結果剛才，她又收到他的消息，說來不了了，要回京城。
蘇綿心情低落，從後門離開時，並未注意到整個畫室，僅剩林夏一人。
也並未注意到，她離開後，林夏回眸，望著她的側影，眸色晦暗，卻又閃爍著暗光，像是在醞釀一場陰謀。
林夏望著蘇綿，直到後者的身影徹底消失，她立即起身，來到蘇綿的座位前。
‘刺啦’一聲。
蘇綿蓋在小稿上的白紙，是用夾子固定的，此時被林夏掀起撕碎，揉成一團。
她唇角揚起，譏嘲地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天賦異稟的人，有多麼厲害！」
這一看，她瞳孔一縮，心髒‘怦怦’直跳，這是蘇綿的小稿？
她竟這般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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