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走到樓梯上，並沒有立刻回房。
她悄無聲息地蹲在樓梯拐角處，想要听听他們在聊什麼。
屋子很大，距離也有些遠，但安靜的屋內只有說話聲，倒也听得清晰。
「厲紳啊，這次多虧你來。」蘇遠之端起茶杯朝厲紳示意。
「叔活了快半輩子了，有些事竟還沒你看得透徹。」
厲紳同樣端著茶杯，謙虛地回話︰「蘇叔客氣了，這是晚輩應該做的。」
他們二人又聊了許久，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蘇遠之留他在這里過夜，說太晚了，別來回折騰。
長輩的邀請，厲紳沒推辭，點頭應下，跟著管家往樓上客房走。
他抬腳上樓時，用余光撇了撇樓梯的拐角，那里果然沒有人了。
他微微垂眸，看腳下的路，卻是忍不住彎彎唇角。
沒想到，小姑娘還有偷听人講話的喜好。
他從小耳濡目染，跟著厲老爺子武槍弄劍。
移動靶，蒙眼射擊，百發百中，听力自是極好。
蘇綿蹲在那里，聲響的確極小，但依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管家給他安排的房間就在蘇綿隔壁，一道牆的距離。
「厲公子，您住這間吧，行李我一會兒給您送上來，您先歇會兒。」
「麻煩了。」厲紳點頭，語氣很是溫吞客氣。
管家走後，順手給他帶上了門。
他月兌了西裝外套，洗了手，坐在床邊，翻弄著手機，想著小姑娘壓著嗓啜泣的聲音。
听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
樓下廳內。
安小冉坐在沙發上，雙手覆在一起，心不在焉地眼神亂飄。
蘇遠之看她一眼，心下苦澀。
目前來看，公司已經無力經營，用不了多久法院就會宣告停止營業，進行破產清算。
其實這也是他創業以來能想到的結果。
那時年輕氣盛，非要走這條路。
這麼多年，該付出的也盡力付出了，該享受的也認真享受了。
挺知足的。
蘇遠之嘆了口氣，看著安小冉的面色，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早點休息吧。」
安小冉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這兩天心里憋著事，思緒亂成一片。
許是沒听到腳步聲，蘇遠之回頭看她，朝她招手，壓著聲音，「有什麼事兒明天說吧，趕緊休息。」
安小冉這才挪動腳步，兩人上樓。
路過蘇綿的房間，燈已經關了，就沒再敲門看她。
轉頭去看厲紳的房間，里面的燈倒是亮著，想著他可能有事，也沒打擾。
回到房間，兩人洗漱完和衣而眠，卻是各懷心事——
蘇綿沒有睡著，怕他們聊完上來敲她的門，所幸把燈關了，裝作自己已經睡了。
其實是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淚，握著的小手帕已經濕潤得可以擠出水了。
她在樓梯角听了許久，也听明白一些。
父親的公司出了問題，這套公寓會被收走用來抵押債款，她可能要沒有家了。
又還在上學，父母供養她，以後定是更加辛苦。
她心里難受，外面忽然一聲雷響，給她嚇得一哆嗦。
這才想起今早天氣預報上講了，今晚整個川寧都會下大雨。
蘇綿抹抹眼淚，起身去關窗。
心想︰連老天爺都為她家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