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胡昭和蔡邕的交流

翌日,中午。

胡府。

胡昭的府邸位于明王宮不遠,也在日月大街之上,前後不過數百步而已,有時候可以直接走路去的點卯。

府邸是新建沒多久的,以丞相的待遇修建,九進出,佔地百余畝的大宅院,用的是新材料,大多都是二層樓的獨棟小樓,顯得富貴堂皇,但是里面的布置,卻古色古香,是一個儒學風格的裝飾。

昭月堂,是胡昭的書房。

胡昭席地而坐,看著眼前的牧四寶,眸子有些冷︰「昨天晚上大王當真是這般說的?」

「胡相,這些話我豈敢編纂出來了!」

牧四寶苦笑。

旁邊坐著蔡邕,蔡邕把玩這手中的茶盞,面色很淡然,平靜不說話,一雙眸子卻深如大海,讓人看不透。

「蔡老,你怎麼看?」

胡昭深呼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才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蔡邕。

「大王已經給我們交代了,不管為臣也好,為友也罷,你不能在去逼迫了!」蔡邕也微微有一絲絲的苦笑,這種事情,不是人力可控制的,而且牧景也算是帝王之中的,比較潔身自好的人了。

只是在普通男人身上的有點,反而在他這個君王身上,變成缺點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國本不安,傳承之缺,這是沒辦法否認的事情。

「可此乃關乎國本!」

胡昭拍案而起,怒目爾瞪︰「豈能容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是大王!」蔡邕提醒說道︰「我們是臣子,做過了,那就是逼宮,孔明,任何逼宮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牧景雖仁和,對我們這些大臣甚是信任,可也不代表他提不動刀子,他要殺人,這渝都城是可以血流成河的!」

「某知道!」胡昭咬著牙,道︰「若非到了如今這時可,我絕不會那這種事情去要挾他,可他娶妻十載了,卻尚無所出,若是旁人尚可有機會,可他是大王,即將改朝換代,順應天命的天子,我大明的主人,他不可以無後!」

「胡相,牧某乃是一個普通的鄉野村夫,沒有多大的學識,也不懂國家大事,但是此事關乎我牧氏子嗣大事,我也該說一句話。」牧四寶沉思了一下,開口說道︰「如果可以,我是希望家主去選秀,選盡天下美人,定能有機會為他延綿子嗣,但是家主終究不是我們能擺弄的人,我隨家主多年,家主在外面如何威風凜然的,我知道的不多,他少年為雄主,自有殺伐手段,但是我知道,他在家里面是什麼樣子的!」

這一番話,沒有人比牧四寶說的更加代表價值,牧四寶是牧氏唯一的管家,是牧景唯一承認能管理牧家的人。

牧四寶繼續說道︰「我牧氏一族,多年前遭官匪,整條村子,都被屠殺了大部分,活下來的人,十不存一而已,家主少年隨其父牧山公流離失所,他對家的眷戀,是沒有人能比的!」

「正因為他眷戀家,他才不會把後宮弄得冰冷一片,他喜歡一家人團團圓圓,一家人整整齊齊,每天能一起吃飯!」

「當初你們讓他納妾,費了多少勁,你們自己心里面清楚,若非他身為大王,對百姓有責任,他是不會選擇退一步的!」

牧四寶當初可是知道,牧景殺意澎湃,他也勸諫了很久的,要不是牧景最後顧全大局,那時候胡昭就已經被拿下了。

自古以來,挾持君主去干一些他們不想去干的事情,都是死路一條的。

牧四寶道︰「如今,你們如果還想要再來一次逼宮,那你們真的就要想好,逼瘋了家主,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而且說句你們不想听的話,我認為家主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血脈傳承也是傳承,師徒傳承亦如此啊!」

這番話,不是什麼大道理,卻能讓胡昭听進去了。

他猶豫了一小會,才無奈的說道︰「看來還是我太執著了,這些年,看著他一直無後,不僅僅明國國本不能安穩,我也總覺得對不起的牧山公當年的囑托!」

他雖然是讓牧景請出山來的,但是一開始跟著的是牧山,對于牧山這個粗人,他卻很記掛,直來直去,卻有尊重他們這些謀士,少有的明主。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牧山臨時之時,所念之事,無非也就是牧景延綿子嗣的事情而已,這是這個時代每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期望。

延綿家族的血脈,是一種責任,也是無上的光榮。

「還是有希望的!」

蔡邕輕聲的道︰「牧景不過二十出頭,弱冠之年而已,而立不至,如今無後,不代表日後無後,而且他年輕,有活力,比我們所有的老家伙肯能都活的要長久,哪怕他真的無後,最少二十年之內,明國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國本傳承,是一代傳一代,牧景年輕,征戰四方,活力非凡,其實從總體來說,從民心的方面說,都不會考慮繼承人的問題的。

你在這時候考慮繼承人,其實更多的是詛咒牧景死的早而已了。

「我相信,我大明將士總有一天能一統天下,到時候太平的盛世需要有人來傳承下去,大王如今沒有納妃選美之心,暫且由他去!」

胡昭也有些無奈,哪怕他不甘心,又能如何,他又不是真的虎,要是真的和牧景硬鋼,那無疑是一條找死之路。

他想了想,說道︰「但是,既然他提出收弟子,也是一條後路,弟子承師長之道統,日後若真有什麼意外,也不至于江山動亂,不過這弟子之人,還需要謹慎!」

「嗯!」

蔡邕也點頭︰「牧氏子弟,所有男丁,從現在開始,所有資料封存在即將建立的宗正,至于牧景收的弟子,首先我們就要把他們審查一個清清楚楚,從心性到品性,都要審查!」

「好!」

胡昭和他一拍即合。

反而是牧四寶,成了一個布景而已,不過他也不在意,牧四寶有一個很大的長處,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這些大事,雖然牧景托付給他了,但是他能不能做得到,他心里面清楚了很,強心去做,到時候只能錯漏百出,還不如讓胡昭和蔡邕這兩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人來的做。

他就負責把關就行了,宗正寺建立之後,他就是大宗正,是執掌牧氏一族的人,他不開口,牧氏子弟,那一個都不敢放肆,他也不怕這些牧氏子弟會被踩空,畢竟家主的弟子,起碼背後還有家主在撐腰,這樣都能被被人擺弄,那麼也不配成為家主的弟子了。

………………

把牧四寶送走了,胡昭和蔡邕還坐在哪里喝茶,只是這茶,喝的有些的苦澀。

「你剛才這麼憤怒,是做給了牧四寶看的吧?」

蔡邕突然說道。

「一半一半!」胡昭苦笑︰「說老實話,我還是偏向選秀,登基之後,立刻選秀,從世家,從豪族,也可以從在野大儒膝下尋找適齡女子補充後宮,一方面可以延綿子嗣,另外一方面,可以讓一些人更加歸屬大明!」

說著,他有些嘆氣︰「只是牧景終究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他太過于感情用事了,這件事情我逼了一次,絕不敢有第二次,不然就好像牧四寶說的,我只能給自己修墳了,而且死了也是白死的那種!」

他看得很透,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沒有余地了,牧景的脾氣,他相處了這麼久,不可能一點都不了解。

不過他有一句話說的非常對的,牧景一直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向來明君當以天下大局為重,也就是為了天下,可以大無畏的犧牲所有,包括親情,愛情。

這一點,無論如何,牧景都是做不到了。

「其實現在也挺好的!」蔡邕笑著說道︰「最少牧景還是選擇讓步了!」

「這也是我沒想到的!」

胡昭點頭︰「我這一次都想著和他抗爭幾天,到時候再找一個台階下,過段時間再提上來,慢慢的磨他,但是沒想到他倒是先下手為強了,直接給了我一個交代,我倒是沒辦法在這件事情做文章了!」

「不過……」胡昭看著蔡邕,道︰「說起來大王也有妻妾四人,這些年,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難道當真是他自己的問題,當真不能綿延下來子嗣嗎?」

作為一個大儒,不該如此討論這些宮闈之事,但是關乎國本傳承,不到他不重視起來了。

「不知道!」

蔡邕也有些擔心︰「張幽姬就是當世之中,數一數二的岐黃聖手,放眼整個天下,寥寥數人可比,她在牧景身邊,若有問題,她應當能看得出幾分,我找個時間,和她聊聊,不過……」

蔡邕有些無奈的道︰「國本傳承,不僅僅我們注重,我相信牧景也很注重,根本需要我們逼迫他,他都會重視起來,可一直都沒有,那多少是有些問題的!」

他苦笑的補充說道︰「而且自古以來,殺伐太多,終損人氣,他是殺出來的君王,保不住天有所損!」

「算了!」胡昭深呼吸一口氣,道︰「這江山,終究是牧氏的,他若執意要用弟子之名,傳承國本,我也隨他!」

「這事情可以緩一緩,但是新政的事情,可緩不下來了!」蔡邕提醒︰「他一登基,必然會直接推動新政,這是我們都避不開的!」

「我也感覺到了!」

胡昭抿一口茶,潤潤喉嚨,才說道︰「他壓著鮑忠林入閣,估計就是怕昭明閣會失控,對他的新政大業有所影響!」

「鮑蘇入閣,是擋不住的!」

蔡邕說道︰「他應該只是的用了拖字訣,而且都察院的建立,你是知道了,我身不由己,被推上了這個位置,但是組建都察院的人是誰,你可知道!」

「蒯子柔!」

胡昭冷聲的吐出了一個名字。

「看來你倒是很了解他的動作啊!」蔡邕看著胡昭,如果之前胡昭還有幾分青澀,不如自己在朝政上的老練,那麼現在的胡昭,已經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丞相了,他不管是政治敏銳性,還是手腕,都已經遠遠在自己之上了。

當然,蔡邕也不認為自己的過時了,人,最悲催的是懷才不遇,他當年一場熱血,白白喂給了靈帝,最後落的一個游歷朝政之外的閑人之名。

名聲是有了,但是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卻沒有機會了。

大漢剛剛坍塌的時候,他也想過要力挽狂瀾的,但是縫縫補補,最後還是破破爛爛,王允都死了,他也就絕望了。

大明,一個全新的朝廷,一個即將成為天下之主皇朝,他感覺在這里,能讓他多年的抱負,有機會實現出來。

所以他開始表現出了對權力的,入局了,自然也沒有昔日這般清高和孤傲,他也得在朝堂這渾水之中游泳。

「本來不知道的!」

胡昭道︰「這件事情他做的很隱秘,我還是在蒯子柔開始和你接觸之後,才察覺到大王的心思!」

「蒯子柔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蔡邕道︰「這人心思很重,但是才具不凡,若是論起手腕來說,不在你我之下,一旦入閣,我們就要小心了!」

「擋不住!」

胡昭搖搖頭︰「就如同大王也沒辦法擋住鮑蘇入閣一樣,我也擋不住的蒯子柔的入閣!」

「那又得打一場?」

蔡邕嘆氣,想要安安穩穩的發展,就這麼難嗎,昭明閣要是開戰了,影響下面的不僅僅是政事堂,樞密院,都察院,各部府衙,都會卷進來,首先就是內耗。

「新政要是推動,少不了要開戰!」

胡昭倒是沒有蔡邕這般天真,以為可以無聲無息的就劃過去,有些事情,必須爭一爭,才知道錯對。

誰敢保證,新政一定是對的,誰有能說舊制不能國泰民安,總需要去嘗試過,才能有一個結果。

「他可是很凶狠的!」蔡邕提醒說道。

「我也沒得選啊!」

胡昭苦笑︰「我倒是想要相信新政,但是新政到底能不能改變天下,心里面沒底,可新政動了,就一定會亂,我要的是太平!」

「這廝,終究是太急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和我們耗,為什麼這麼著急呢!」蔡邕有些嘆氣。

他不在意新政舊制之爭,他更在意的是牧景的手段太過于的凌厲,本來可以慢慢改變的東西,非要一步到位,豈能不亂。

「這本來就是他的風格!」

胡昭笑了笑︰「而且我給他當對手,總好過那些不知道厲害的人去挑釁他,最少他不敢拿我開刀,還是能不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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