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西北風雲再起 五

隴西,臨眺。

馬超把玩這手中的信箋,一雙虎眸閃爍不定,神色也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兄長!」

一直到馬休走進來,叫了一聲,他才回過神。

「在想什麼?」馬休問馬超。

「龐令明送來了!」

馬超把手中的信箋遞給他,輕聲的說道。

「龐令明?」馬休皺眉,道︰「他還敢聯系你,當真不怕你出兵進攻他的,咱們之間,可恩斷義絕了!」

「先看看!」馬超輕聲的說道。

「這個……」

馬休看了一眼,瞳孔微微變色,抬頭,問馬超︰「能確定嗎?」

「我已經讓人率一支騎兵,兵出金城,一日可抵達金城城下!」馬超道︰「到底是真是假,一試便然知道了!」

「要是北地軍當真已經是南下了,兄長打算怎麼做?」

馬休問。

「不知道!」

馬超搖搖頭︰「這的父親來做主,西涼是打還是合,我說的都不算,只有父親說的,才算!」

「可父親已經很多日不出府了!」

馬休皺眉。

「你拿著這信箋,立刻回漢陽冀城去,去請示一下父親的意思,快去快回!」

漢陽郡如今是隴西軍的大本營。

冀城,才是隴西軍的老巢。

馬騰負傷,一直在冀城修養,足不出戶,南下的事情,都交給了馬超來處理,所以在隴西郡,大軍都听馬超的。

可馬騰才是隴西軍的主將,天無二日,馬超做的越好,越讓冀城那邊忌憚。

「諾!」

馬休領命而去。

待馬休離開之後,一個壯碩的青年,才從後面的屏風走出來了,對著馬車,拱手領命。

「兄長為何要試探休弟!」

青年乃是馬岱。

「非也!」

馬超搖搖頭︰「我試探的是父親!」

「兄長懷疑伯父?」

馬岱是馬超的堂弟,也是追隨馬超的死忠部將,對馬車是言听計從,算是馬超身邊最為信任的將士。

「父親自從受傷之後,性情大變!」馬超眯眼︰「這一次更加奇怪,他不出現,卻以信箋號令吾,多少讓我有些懷疑!」

「懷疑什麼?」

「我懷疑,給我軍令的,到底是不是的父親!」

馬超道︰「父親雖從小不喜歡我,可我也了解他,他還不至于要到一個下令都以軍令直接傳遞,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的!」

「要不我去試探一下!」

馬岱說道。

「不可!」

馬超搖搖頭︰「如今隴西軍已元氣大傷,經不起任何的亂,不管如何,我們先穩住自己在說,最少不要給他們拿到對付我們的把柄!」

「是!」

馬岱點點頭,然後問︰「那兄長,龐令明要見你,是真還是假?」

「真的!」

「那你就這樣把消息透露給了父親,父親會不會派人圍龐德!」馬岱和龐德也是一起長大了,當初龐德被俘,終究是為了他們馬家,如今雖然是敵對,但是即使是戰場遭遇,也未必能下得了手啊。

「消息是真的,但是時間不對!」

馬超道︰「我昨夜就已經出城,與他會見了!」

「一個人?」

馬岱瞪大眼楮,如果是大規模出城,不可能城里面的人不知道,哪怕只是親衛策馬,都會引起城里面的將領注視,只有可能一個人出城,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畢竟馬超的武藝,已經出神入化了,不管是身法還是輕功,都是數一數二的,即使三丈城牆,也能輕易的翻過去。

「對啊!」馬超點頭。

「要是龐令明對你不利,那豈不是……」馬岱有些駭然而驚︰「兄長,日後萬萬不可如此冒險,汝今乃是隴西兒郎的精神所在,若有閃失,隴西將士如何自立!」

「放心!」

馬超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吾既敢去,自有把握不會有事情,別人也就罷了,龐令明豈會傷吾,即使是要傷吾,亦不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哪怕我們最終,必有一戰,那也是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對戰,這點信心,我是有的!」

「龐德自然是可信,可明侯府未必!」

馬岱還是囑咐說道︰「兄長日後萬萬不可如此冒險!」

「行了!」

馬超道︰「我听你的!」

馬超在馬家,因為血脈不純的關系,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兄弟情,比如馬休,深的父親信任,以繼承人自居,對他多有防備,哪有什麼兄弟情。

只有馬岱,從來不會嫌棄他半分,與他乃是肝膽相照。

「龐德是要說服你嗎?」

馬岱問。

「他想要說降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一次,倒不是為了這事情,積石山戰場上亂了,張繡的北地軍要南下!」

馬超道︰「龐德就問我,想不想吃下北地軍?」

「他會這麼好心?」

「自然不會!」馬超搖搖頭︰「如今的龐德,非昔日的龐令明了,他乃是牧軍大將,他更是深的牧景信任,立場已經不一樣了,想法自然也不一樣,他無非是想要挑起我西涼內戰!」

「那萬萬不可讓他如意!」馬岱說道。

「哎,恐怕還真的讓他如意才行!」馬超眸子凝聚一道銳利的光芒,凝視前方,輕聲的道︰「不管他打什麼主意,我們西涼已危在旦夕,不想覆滅,必須統一!」

「你想要打垮張繡,吞了北地軍?」

馬岱明白馬超的想法了。

「還有其他辦法嗎?」馬超問馬岱。

「可這樣太危險了!」

「事在人為!」馬超緩緩的站起來︰「你去整兵,我接下來看看父親的反應,另外……」

他的眼神有些陰鷙︰「把我們身邊的別有用心的人,給找出來了,攘外先安內,若軍心不穩,隴西軍也就不穩了!」

「別有用心!」

馬岱不是很明白這意思。

「龐德給了我一份名單,是我們隴西軍被人收買的將領!」

「不會吧?」馬岱不敢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是誰收買了他們?」馬岱問。

「朝廷!」

馬超淡淡的說道。

………………

冀城。

太守府。

馬騰正在悠悠然的曬太陽,一雙眼楮,時而眯起來,時而睜開,不知道在想什麼。

「馬將軍,考慮的如何了?」

一個青衣儒生,就這樣站在他旁邊,仿佛若無其人。

「賈文和,我降了,隴西軍就能活嗎?」

馬騰一動不動,不是他不願意動,而是他不能動,他只能躺在椅子上,眼楮倒是沒有多少憤然,而很平靜的看著青衣儒生。

「總有一個希望!」

賈詡淡然的說道︰「當今天下,唯朝廷正宗,西涼難成大器,不管你們怎麼掙扎,最後都逃不過去,不是嗎?」

「即使如此,又如何!」

馬騰冷然的說道︰「西涼的兒郎,不是懦弱,不會卑躬屈膝的求饒,大不了打一仗!」

「然後血流成河,然後看著西涼的百姓都被戰爭給籠罩,最後一戶一戶的消失!」賈詡低沉的道︰「我們西涼人的血,流的不夠多嗎?」

馬騰面色微微變了變。

西涼人的血,已經流了幾十年了,和羌人打,和中原打,如今家家戶戶,還能有多少壯丁,真的是,數都能數的過來了。

「賈文和,你找錯人了!」

馬騰平靜的道︰」兵權已經不在我手上了!「

「只要你願意,它就能回到你的手上!」

賈詡眯著眼楮,輕輕的說道。

「莫要動吾兒!」馬騰瞪大眼眸。

「你可不要忘記了,你落的如此境地,是因為何人?」賈詡看著他,現在馬騰已不是征戰三軍,勇武不凡的馬騰了,他只是一個已經殘了,只能在椅子上等死的人,而這一切,卻不是因為別人,因為馬氏自己的孽債。

如果不是他來了,馬騰現在還未必能走得出來這座府邸。

「青衣余孽做的事情,非孟起之錯!」

馬騰冷然的道︰」而且吾馬氏一族的家事,那就不勞煩賈大人操心了!」

「樓主,馬休回來了!」

一個黑衣暗探走進來,拱手稟報。

「盯住他!」

賈詡吩咐了一聲,然後往前院走去。

「賈大人!」馬休見到了賈詡,絲毫不驚,畢恭畢敬的行禮了。

「為何回來?」

賈詡問︰「不是讓你盯住了馬超的動向!」

他回來西涼,第一個說降的不是馬騰,而是馬休,馬休做什麼都不如兄長馬騰,但是心有城府,有野心,是最好說服的。

因為說法的馬騰,才掌控了漢陽。

倒不是他不想一開始直接說服馬超,只要直接說服馬超,那就沒有這麼多事情了,隴西軍歸降,一點障礙都沒有。

可馬超此人,過于精明,而且沉穩,手握兵權,還殺伐果斷,風險太大了,一旦失敗了,恐怕他們所有人都會被圍殺在西涼。

這個危險,他不能冒。

所以曲折了一番。

先說降了馬休,然後通過馬休,說降了不少了隴西軍的將領,憑借著西涼的情分,說降這工作,並不難。

如今他已執掌隴西軍四分之一的軍權,而馬騰馬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算是執掌的一半隴西軍的大勢。

可一天不能說服馬超,他一天不敢暴露。

「馬超給我了這個,讓我詢問父親的意思,所以我就走了一趟!」馬休對賈詡倒是很恭謹,畢竟昔日賈詡曾經是太師府的主簿,位高權重,在西涼體系里面,也是頗有地位了,他畢恭畢敬的把手中信箋遞上來。

賈詡看了看,眸子有一抹冷意。

「馬超和牧軍聯系起來了?」

「還不清楚!」

馬休苦笑︰「馬孟起掌軍,密不透風,我在軍營之中,很難打听到消息,但是倒是知道一件事情,馬超曾經要率軍南下的,但是被龐德擋住了,然後才退回了東西,駐扎臨眺!」

「龐德?」

賈詡的眸子有一抹的冷意︰「你們倒是顧忌情分,可人家未必啊!」

他分析說道︰「龐德給馬超這消息,或許並不假,據我所知,北地軍的確有動靜,張繡或許真的已經摔了主力,與燒當羌匯合,南下積石山了,但是龐德此人,心思歹毒,他可是想要用這個消息,誘引我們西涼內亂而已!」

「那馬超會不會上當?」

馬休問。

「馬孟起若有野心,必上當!」賈詡說道。

「那豈不是讓我們隴西軍送死?」馬休冷聲的說道。

「無妨!」

賈詡道︰「或許並非壞事,馬超若是盡失軍心,便是你執掌大權的機會!」

「還請大人教我!」

馬休的眸子頓時亮起來了。

「你現在什麼都不做,立刻返回隴西,盯緊馬超的一舉一動,待馬超人心盡失之後,某便會助你一臂之力!」

「可馬超問父親的情況,如何回答?」

「告訴他,你父親答應了,前線一切,任由他處置!」賈詡說道。

「諾!」

馬休急匆匆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賈詡搖搖頭,有些蔑視。

馬騰也算是一代梟雄。

昔日還被董卓忌憚。

生的兒子馬超也是一個可怕的人物。

可沒想到還有馬休這個廢物,太好擺布了,也正好有了這個缺口,讓他趁虛而入,能掌控西涼的局勢。

「來人!」

「在!」

一個黑衣暗探從幽暗之中走出來了。

夜樓在西涼的根基不淺。

因為昔日都是賈詡布置過了,這些曾經是太師府的暗子,都成為了夜樓的中堅力量。

「給我以暗號,傳出去六個字——形勢不好,聯手!」賈詡低沉的說道。

「諾!」

黑衣暗探領命而去。

中堂上就剩下賈詡一個人,他捏了捏鼻梁,驅散身上的疲憊感,馬休的消息可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

說到牧軍,少不了要和景武司過招。

和景武司過招,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他從沒有佔領過上風。

這時候龐德給馬超消息,在他看來,可不單單只是挑起內亂這麼簡單的事情,更多的是牧軍對于整個西涼局勢的布置。

隴西軍是沒辦法應對的。

除非加上一些力量。

可張繡……

李文優下手可真快。

他本來是想要先拿下馬騰,然後再去拿下張繡,因為張繡是他比較有把握的,可沒想到就耗了這麼一點時間,張繡已經被李儒給吃下了。

他下手的時候,李儒也再下手。

要是論往昔交情,太師府之中,李儒可比他要更加的有影響力。」李文優,你背後的是誰呢?「

賈詡在考慮這個問題,他認為會是幽州的那個人,但是很難確定,而且他不敢輕易的試探,畢竟他也不知道李儒有多少後手。

這樣猜測,倒是讓他有些為難。

「不管是誰,中原所有的諸侯,都不願意讓牧軍進入涼州的!」賈詡咬咬牙,自己給自己打氣︰「我相信,你會站在我這邊的!」

這時候不聯手起來了,不僅僅是西羌部落,恐怕涼州都要被明侯府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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