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刺殺 上

驛站,燈火通明。

「這個戰甲看起來不錯啊!」

牧景跪坐案前,目光凝視案桌上的一副戰甲。

戰甲銀白色,輕薄,流光,一片一片似羽毛,最重要的是各個部位好像是粘合起來的,關節上看起來連貫性很強,最少目前他所見過的鑄造之法,造不出這樣的戰甲。

「都傳說岳家有一副寶甲,乃是當年飛將軍李廣的飛羽甲!」縣令寇譽跪坐旁側,拱手說道︰「應該是此物!」

自古以來,行軍打仗,三寶隨身,一為戰馬,二為武器,三乃戰甲,歷史上的名將,皆有自己揚名武器與戰甲,飛將軍李廣當年在漢朝也是響當當的名將,他的萬石弓飛羽甲也頗有名氣。

「飛羽甲?」

牧景掂量了一下其中的重量,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容︰「的確輕如羽翼,就不知道有沒有看起來實用了!」

「主公莫要小看這飛羽甲!」

霍余站在旁側,上前一步,拱手行禮,沉聲的說道︰「我曾經在一本札記上听聞此物,傳聞飛羽甲能擋得住五石弓三步之內的射箭,而且飛羽隨身,輕如鴻毛,當年的飛將軍李廣縱橫沙場而不敗,它可是有大功的!」

「不過李廣死後,李家沒落,萬石弓,飛羽甲下落不明!」

「想不到在這里看到飛羽甲!」

霍余頗為感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到了一個小小的岳家手中!」

「我查過縣記,岳家乃是光武帝光復漢室之後,才搬來此處的,傳聞岳家當年曾在長安參與了對王莽的抄家,得如此寶物,一直奉為傳家寶物!」

「哦!」

牧景眸光明亮起來︰「如此寶物,想必那岳家傳承也得之不易,連夜恭送于我,他們有何意圖啊?」

白天還對他有敵意的岳家。

這一天都沒過去就改變態度了?

有點詭異啊!

「君侯,我听聞好像是主簿岳述對岳和一頓說教,才把岳和說服了,不僅僅配合了君侯的春耕之事,還送來了此戰甲,意為賠罪也!」寇譽說道。

「賠罪?」

牧景搖搖頭︰「怎麼看也不太像是賠罪,這岳述倒是有點意思了!」

他目光凝視戰甲。

心中的思緒微微一動,喃喃自語︰戰甲,戰甲,甲冑之用,無疑必是護身,他在提醒某,要護身自己嗎?

這個岳述,倒是越來越有點意思了!

「某來房陵這麼久,好像就沒有見過這個岳述吧!」

牧景道。

「主公想要召見此人?」霍余擔心︰「景武司已經查證,此人或有一些異心,不可不防!」

「無妨!」

牧景擺擺手︰「寇縣令,明日上午,讓他來驛站見我!」

「諾!」

寇譽拱手,點頭領命。

…………

……

第二天,早上。

一大早,驛站之外,一個穿著縣衙主簿衣袍的男子,在陣陣的涼風之中的站立,安定自若的等待著驛站里面的人召喚。

「岳主簿,主公有請!」

「多謝霍大人!」

岳述拱手行禮。

「岳主簿倒是消息靈通!」霍余微微一笑。

「霍大人說的這是哪里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霍大人隨君侯身邊年歲長久,乃是君侯最信任的心月復,日後還請霍大人提拔!」岳述恭維的說道。

「岳主簿倒是不太像旁人所形容的那般沉默寡言啊!」

霍余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岳述,三十歲不到,正值青壯,看起來有幾分書卷子氣,倒是不太像一個陰霾之輩。

「霍大人說笑了!」

岳述面容平靜。

兩人穿過長廊,進入拱門,走過拱門才入正堂,正堂之上,牧景一襲白衣,倒不是酷愛白袍,但是穿著白色儒袍,他倒是感覺自己有那麼一丁點小帥。

「屬下房陵縣衙主簿,岳述,拜見君侯!」

岳述邁步而進,拱手行禮。

「坐!」牧景擺擺手,然後指著旁邊的一個位置。

「諾!」

岳述站起來,走過去,坐下來,身軀筆直,有一絲絲的緊張,眉角的眼光在不經意的略過,想要不引起注意的去打量一下這個他頗為好奇的少年。

「岳主簿……」

「君侯,屬下字仲旭!」

「仲旭,好字,那某就稱你為仲旭吧,某听說是你連夜說服了岳家的家主岳和,讓岳家的佃戶來配合房陵的耕種計劃,可有此事?」

牧景問。

「稟報君侯,兄長糊涂,自顧小家,而不懂君侯之心,述當為兄長闡述君侯之意,君侯一心為我房陵百姓之生死存亡,吾岳家豈能袖手旁觀!」岳述開口回答,聲音蹡蹡。

「很好,總算岳家有個開明的人!」

牧景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笑的有些詭譎,讓岳述有些心驚膽跳的。

岳述本以為自己心夠大了,但是面對這個看起來年歲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少年郎,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突,暗嘆的說道︰不愧是一把火燒了雒陽城,硬生生從關中的重圍殺出來的一尊梟雄,不可因年紀而輕蔑之。

「那飛羽甲呢?」牧景問。

「自古以來,良將配好甲,君侯安危,乃是漢中安危,君侯長年征戰沙場,豈能無一甲護身,岳家乃小戶,並無寶物贈與君侯,唯此物拿得出手,還請君侯莫要嫌棄!」

「飛羽甲,昔日飛將軍的寶甲,我可不敢嫌棄!」

牧景眯眼,他又一次打量了一下這個岳述,越看越有些詭譎的味道在這里里面,他想了想,道︰「只是我安于萬軍之中,豈敢有稍小敢對我動手,此甲在我手中,頗有遺憾啊!」

「非也!」

岳述面容正色的說道︰「君侯所言,述不敢贊同,嫣不知道賊小之陰險,有些人,若是與君侯為難,君侯可防明刀,難防暗箭,某聞昔日道門有一高手,善于用劍,可以劍為箭,以氣御旨,藏于陰暗,一劍出,鬼神驚,若是如此之輩與君侯為難,君侯當如何防,若有此甲,可庇護君侯一層安危,還請君侯笑納!」

「哦!」

牧景眸光劃過一抹精芒︰「天下還有如此高手!」

「君侯,今汝主漢中,不可不防,西南游俠輩出,難免有人不服君侯之規,萬萬不可輕視一些人!」岳述說道。

「這話我听明白了!」

牧景點頭,他的眸子爆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光芒,凝視這岳述,道︰「你不錯,留在這里屈才了,這樣吧,房陵的春耕之事,我交予你來掌控,此事若做的好,你便卸職去南鄭尋我,此事若辦砸了,你哪里來了,哪里回去吧!」

「多謝主公!」

岳述走過來,俯首在下,畢恭畢敬的磕頭行禮。

君侯之稱,乃是對明侯的稱呼,侯爵為貴,一等列侯,更是天下少有,自古似君,君侯乃是尊稱。

而主公,那是臣服認主的尊稱。

「下去吧!」牧景揮揮手。

「屬下告退!」

岳述站起來,拱手行禮,然後轉身離去,離去的時候,他心中松懈了一口氣。

「等等!」

「主公可有還有吩咐!」

「明日午時,我離房陵,走馳道,過關嶺,北上而去,行的乃是通往沔水之路!」

「屬下明白了!」

岳述頓了一頓,心中一片幽冷,連忙拱手。

這一刻,他很慶幸自己的選擇。

那些人果然成不了大事。

若是自己選擇了天師道,恐怕要隨著一些人陪葬了。

待他離開之後,霍余才對著牧景開口︰「主公,聞此人于天師余孽頗有聯系,豈能如此信任?」

「他在投誠,你沒听出來嗎?」

牧景端起手中一盞茶,抿了一口,才說道。

「投誠?」霍余听不出來。

啪啪。

牧景拍拍手。

「主公!」張火從屏風處走出來,拱手行禮。

「火叔,在西南可听聞有游俠善于以氣御劍!」

牧景問。

「以罡力之氣而御劍,道家有此武技,但是很多年已經失傳了,倒是听聞大賢良師說過,天師道昔日的一位長老曾經會,但是也應該死了,難道沒死?」

「是誰?」

「名字不太清楚了,只是傳聞天師道稱呼之為陰長老!」

「陰長老?」

牧景嘴角抽搐了一下,打趣的說道︰「看來這道門底蘊深厚啊,為何太平道就沒有層出不窮的高手,來來去去就你一尊,還打不過黃忠,看來是當年的黃巾起義,讓太平道的底蘊消耗一空啊!」

「哼!」

張火冷哼一聲︰「主公莫要小看太平道,當年若非褚飛燕那廝奪權,我太平武者,哪怕歷經黃巾被鎮壓之痛,高手也不少,只是如今大部分高手,屈于褚飛燕麾下而已!」

太平道與天師道,皆為道門巨擘,就游俠的世界來說,他們絕對是一方勢力,門中練武之人多如牛毛,自有層出不窮的高手,不然黃巾起義三十六方渠帥哪里來啊。

「這岳述的來歷,可有調查?」牧景不與張火辯論此事,他問霍余。

他總感覺岳述雖然看似出賣天師道而投誠自己,但是還應該是藏了點什麼事情不說,心思如此詭譎,連投誠,都要做的這般隱晦,但是卻行事太干脆了。

這個人他怎麼看,都是一個人才,可人才可用,可也傷的自己。

「我立刻安排人去查一查!」

「隱晦一點,不可讓人察覺,若有什麼意外收獲,也不可打草驚蛇!」

「諾!」

霍余點頭。

「主公,你剛才把自己歸去路途和時間告訴他,豈不是……」霍余突然響起了剛才牧景把岳述叫住說的話。

他們並非原路折返上庸。

走了是北路。

在返回南鄭之前,牧景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去看看沔水,打通沔水的水道,這將是除了東山棧道之外,第二條南陽漢中連接的大道。

此事牧景早已經籌謀,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去理會而已。

現在剛好順路歸途,那就去看看。

這不為人知,但是牧景卻直接告訴了岳述。

「不誘餌,魚怎會上鉤!」

牧景淡然,仿佛就好像認認真真的在說一件釣魚的事情。

…………

……

翌日。

中午。

牧景策馬,在內外護衛的保護之下出城,向北而去。

行軍半日,至關嶺。

關嶺乃是一座山,馳道不同,需走山路,山區頗為崎嶇,大軍並排,四人不得過,最多三人並列而走,隊伍頓時變得如同長龍一般。

在樹林之中,十余穿著道袍的男子聚首。

「看來岳述的消息果然一點都沒錯,他們果然走北線,若是我們在上庸之路而伏擊,恐怕就沒有希望了,我們倒是有些冤枉他讓岳家順從牧賊的意圖了,他這是為我們打探消息啊!」

道袍老者目光搖搖,看著崎嶇山路上的影子,沉聲的說道。

「長老,動手嗎?」

一個道袍中年拱手問道。

「再等等!」

道袍老者道︰「待楊昂率兵奇襲,吾等在出手!」

此為山路,山路綿長,行軍不變,若是有兵奇襲,唯集中兵力前後,屆時他們出手,剛剛好一擊得手。

「讓楊昂立刻動手!」

「是!」

一個青年拱手,輕功一動,略過山林之間。

一處山澗。

楊昂率兵三千,安靜的等待消息。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有悲憤之意,自從突圍漢中之後,他並沒有為張魯報仇的消息,他倒是想要率兵歸順益州,可是還沒有等待他有動作,已經有人找上門了。

天師道的高手,萬軍之中,取他頭顱,易如反掌。

征戰沙場,早有準備,他一死無憾,可不能讓楊家被天師道的門規而滅絕,此戰,他唯有遵命,從大巴山率他當初逃出漢中的殘兵,趕赴房陵而來了。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天師道的長老是如何得知牧景的行蹤,但是若有機會,他也不惜一搏,若能殺的了牧景,也算是好事,殺不了,唯一死而已。

「將軍,陰長老有命令,立刻動手!」一個青年飛躍惹來,倨傲的頒布軍令。

「遵命!」

楊昂拱手領命。

他一咬牙,率軍長驅直出,離開山澗,從左側進入了山道之中,前方不到一百米,他已經看到了牧軍的影蹤,他拍馬一躍,大喝起來了︰「兒郎們,殺!」

「殺!」

「殺!」

數千殘兵凶悍的撲殺而去。

「敵襲!」

「戒備!」

「景平軍陣,縱橫列!」

外圍朔方營的將士迅速的反應過來了,朔方營乃是景平軍之中防御第一的戰斗力,別說景平營,號稱進攻無雙的第五營在防御的時候,也比不上他們。

外圍列盾,重重疊疊,三重盾庇護,倒是一下子穩住的戰局。

「主公,是楊昂殘兵!」

一個軍侯迅速策馬入中,對著牧景拱手稟報︰「校尉正在領兵抵抗,可此地是根本施展不開軍陣!」

「這魚還真上鉤了,來的好!」

牧景聞言,嘴角微微揚起。

他只是想要釣幾條小魚,倒是沒想到釣來了一條大魚,這楊昂,為張魯大將,昔日突圍,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但是他南下而去,自己根基不穩,也不好追。

如今送上門來了。

這是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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