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東海商行

光熹二年,八月二日。

清晨。

雒陽城,東市,景平商行。

商行大堂之上,十余商行掌櫃左右跪坐,而作為商行大掌櫃,牧景盤坐高位之上,他輕輕的翻閱手中的賬本,嘴角之間不經意的揚起一抹笑容。

「龔場,這一次做的不錯!」

牧景抬頭,目光看著龔場︰「抄底時機把握的很好,並沒有貪心,從入場到撤離,動作迅速,行雲流水,無論是隱秘性,還是分散性都做好了,所以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抄底二十萬石的糧食!」

他制定了一個好的計劃,但是如果執行上出現問題,那一切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龔場的執行能力還算不錯。

不在張恆之下,孫郝許林加起來都不如他的能力。

所以這一場的商戰,明面上看似雙方的兩敗俱傷,可他安排的最後抄底,讓龔場低價抄下了二十萬石的糧食,這已經是最大的一個收獲了。

「謝謝大掌櫃贊譽!」

龔場聞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躬身點頭。

這一次他算是傾盡全力,關中市場你這麼大,任何一個漏洞都會引發全盤皆輸,他能在雙方廝殺的最後關頭,以一個漁翁得利的姿態,拿下二十萬石糧食,可是超水平發揮,其實他本以為能拿下十五萬石已經是極限。

「孫郝!」

「在!」

「我已經把親衛營派出去,還有吩咐景武司的人協助,你親自去主持,盡快把這片糧食送進汜水關里面!」牧景沉聲的說道。

利用關中糧價跌底,拿下的這一匹糧食,就是景平軍的糧食儲備,足以保證汜水關一年的軍糧。

「遵命!」

孫郝拱手領命。

「另外,龔場提升為的執行掌櫃的事情通傳下去!」牧景沉聲的說道︰「以後景平糧鋪的這方面就交給龔場了!」

執行掌櫃,那是景平商行當家做主的掌櫃,並非執行者,而是一個決策者,是商行之中無數掌櫃打破腦袋都要想得到的位置。

如今景平商行,除了牧景這個大掌櫃,商行當初創始三大巨頭,也就是張恆和孫郝乃是執行掌櫃,許林執掌冶鐵作坊,位置關鍵,所以對商行里面是事情反而沒有這麼熱衷,只是頂著一個監察掌櫃的名頭。

景平商行這些年征戰南陽,降服了南陽不少商賈,吸引了大部分南陽的商道資本,才能擴張的如此迅速,可執行掌櫃的名額一直沒有增長。

這是第一次增長一席執掌掌櫃的名額。

「多謝大掌櫃提拔,屬下當竭心盡力,死而後已,為商行謀福利!」龔場激動的說道。

跨出這一步,他算是得到了牧景的信任。

龔家將會有東山在起的那一日。

「大掌櫃,那還有一席執行掌櫃的名額?」孫郝沒有意外這一點,他和龔場也算是老對手了,龔場被壓了這麼久無非當初站隊選擇錯了,但是他的能力不可置疑,而且如今商行已經不是小商行了,走出了舞陰,走出了南陽,進軍了大關中,他的眼界也放寬了,而且如今商行的實力越來越龐大,黨派也漸漸形成,反而讓他對舞陰本土出身的商賈更加看好,這是鄉黨抱團,時代性的不可避免,不過執行掌櫃這一次一共是提拔兩個,還有一席的位置,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宛城徐深!」

牧景微笑的說道。

宛城商賈徐深,當初是景平商行進入宛城的時候,第一個選擇投靠景平商行的商賈,而這一次關中糧食大戰,景平商行可不僅僅只是沖在前面有功,在後面穩固後院的人也有功勞,不是徐深在南陽籌措,哪有今日的關中大捷。

「徐深?」

「是他!」

「徐家本身只是一個小木商,這一次要飛起來了!」

「……」

眾掌櫃言語之中都透著一抹羨慕。

「這事情盡快傳達下去!」牧景站起來,說道︰「還有,通知張恆,關中的事情善後之後,盡快返回南陽,你們幾個執行掌櫃在南陽盡快踫面,商議一下日後的工作分配,我希望景平商行日後能更加的強大!」

「諾!」

孫郝和龔場畢恭畢敬的點頭。

牧景離開景平商行的時候,龔場和孫郝親自送到門外,龔場有些欲言不言。

「有什麼就說?」牧景在上馬車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大掌櫃,我們抄底的時候,多多少少會露出一點蹤跡,關中方面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並無大礙,可東海商賈和糜家是我們的盟友,會不會認為我們的商譽有問題啊!」

龔場低聲的說道。

這要是說起來,那就是景平商行有些不仁義的,大家一起廝殺,你卻在後面不聲不吭的拿下最大的利潤。

「龔場,我們是商賈,商賈自古追逐利益,這是本能!」牧景微笑的道︰「還有,景平商行和糜家只是合作的關系,我們不是一體了,我們不會過河拆橋,消息也共享,沖在前面的時候也不會後退,自認為已經對得起他們了,可他們想不到抄底,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想到了,那就是我們的事情了,這事情沒有什麼好愧疚了!」

「明白了!」

龔場點頭。

「不過在明面上大家的面子還是要過去的去了,所以這事情尾巴要藏起來,盡快把所有糧食安排妥當,不能留下把柄!」牧景說道。

「回稟掌櫃,我會親自去把這些糧食盡快的運回汜水關!」孫郝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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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內,朝歌城。

一個大宅之中,東海的商賈這時候匯聚一堂,他們的面容上神色喜憂添半,有人高興,也有人悲憤。

「這一次關中糧食的大戰,我們岳家可是虧了一百多金啊!」

「都怪糜家!」

「這也怨不得糜家,天災人禍,誰算的準,如果不是後面降價,我們誰都能大賺一筆!」

「你趙老摳倒是說話不腰疼,你趙家糧鋪憑借開倉放糧,已經站穩了在河內郡的根基,日後走河內這條商路,長遠利益可是很可觀的!」

「這可不能怪我啊,當初糜家下令降價銷售的時候,是你們不願意降價!」

「哎,都怪我們貪心的!」

「幸好我們的齊家听了糜家主的話,提前降價,得了民心,在京都周圍幾個糧鋪勉強算是站穩腳跟!」

「……」

東海商賈你一句我一言,有人哀嘆,也有人慶幸。

這時候大門打開了,一個風塵僕僕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這是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可是在眾東海商賈心中,頗有地位,眾人連忙起來。

「拜見糜家主!」

眾商賈紛紛對著這身影行禮。

「諸位不必客氣!」

糜竺是從長安趕上來了,東海商賈的主力戰場在河內和河南,而糜家的主力戰場在長安京兆,雙方之間只能通過快馬斥候互通消息。

糜竺走進大堂之後,絲毫不客氣,直接大馬金刀坐在的中間的首位之上,糜家,始終是東海商賈之首,這個地位是很關鍵,可不能謙虛,謙虛鎮不住人心。

他坐下來之後,眸光一掃而過,看著眾人,道︰「這一次算是我糜家對不起大家,大家的損失日後我糜家盡力彌補!」

「糜家主客氣了!」

「我們雖是商賈,也知道利益和風險不可缺,既然來了關中,也有了心里準備,不可能只是獲利,沒有絲毫風險!」

「而且這一次與糜家主無關,乃是關中天氣的問題,若非爆發梅雨季,我們豈會自傷!」

「而且我們也並非徹底的敗了,雖虧了不少資金,可也有不少人站穩了在雒陽的根基,這要多謝糜家主給機會我們打開局面!」

眾商賈紛紛開口說道。

「諸位大度,竺銘記在心!」糜竺疲倦的神情上有一抹苦澀的笑容。

「糜家主,其實有一事某不知當講不當講?」說話的是魏南,泰山魏家的家主,也是東海商賈的旗幟之一,以經營的海鹽為根本,涉及多方面經營,在糧食方面頗有造詣,這一次是主力。

「魏家主請說!」糜竺道。

「我們和景平商行乃是合作關系,可對!」

「當然!」

「可我發現糧價崩潰的時候,有人在背後抄底,利用低價,吸納糧食,我查了一查,應該是景平商行的人,他們這麼做,豈不是背棄我們?」魏家主說道。

「此事我已知道了!」

糜家主長嘆一口氣,這事情他北上的時候已經听人匯報了,連魏家都能發現蛛絲馬跡,糜家自然也能,他驚異之後有些憤怒,憤怒之後倒是平靜了下來,對著眾人,沉聲的道︰「諸位也應該清楚,商賈逐利,我們和景平商行雖然是合作,可並非一體,他們已經做好的一切,所有消息同享的,並肩作戰的時候也沒有捅刀子,這對得起我們了,可低價抄底的事情,乃是大利益,他們想到了,我們卻沒有想到,他們憑什麼和我們分享,換一句話,如果我們想到了這一點,我們會把這個利益和他們分享嗎?」

「這個……」

「應該不會!」

眾商賈面面相窺,最後無可奈何的道。

「這只能說明景平商行技高一籌!」糜竺沉聲的道︰「而我們,遠不如他們!」

「並非不如,只是人心不齊!」

有商賈低沉的說道。

「說得好!」

糜竺拍案而起,道︰「這一次籌謀關中糧食市場,讓我看到了我們東海商賈最大的弱點,我們不夠齊心,所以即使大家都一起損失,景平商行的頓時只是我們的一半左右,因為他們能互相補助,而我們各自為戰,自當不如人,所以我決議,要趁著這個機會,成立屬于我們東海人的商行,他們景平商行能做到的事情,我們東海的商賈也能做到,我相信只要我們團結起來,日後的商賈稱雄,當為我們東海商賈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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