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百花綻放。
當濃濃的春雨覆蓋著上黨郡的時候,一場伏擊和被伏擊卻如同不期而遇而戰爭已經落下了帷幕的。
魏軍小勝半局。
明軍主力退回長子城,魏軍立足長子城城郊十三里的博安山上,遙看長子城。
雙方的兵力一再變化。
對壘的局勢也越發的緊張。
但是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之中,卻讓意外的讓人感受到一股安寧的氣息。
長子城中。
吃了虧的明軍將領倒是沒有沮喪,這點小敗,他們還是能承受得住的。
倒是張遼,有些自責。
「小看郭奉孝了!」
張遼倒不是沮喪,而是有些當頭一棒的感覺,這些天掌大軍之權,讓他有些飄飄然起來了,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是事實上內心的確有些飄起來了。
這當頭一棒,宛如一盆冷水兜頭的澆下來了,迅速的讓他清醒了過來了。
「郭嘉若是這麼好對付的,他就稱不得鬼才之名!」
戲志才倒是沒有意外,他所認識的郭奉孝,本來就是一個厲害的讓人有些恐懼的人,如今的水平,恰恰好是他應該表現出來的水平。
「這一局倒是讓他們那的先手,不過這戰局倒是沒有太大變化!」張遼收拾情緒,變得剛毅起來了,他笑著說道︰「讓他們入長子城郊,也是好事!」
「關鍵還是士氣!」
戲志才低聲的說道︰「一進一退,我們的士氣落後,那接下來的攻堅戰,就不好對付了,等到他們完成合圍,兵力優勢絕對,我們更難打了,如果對攻的話,傷亡太大!」
「這倒是!」
張遼道︰「所以我們還是要重新奪回我們的氣勢才行!」
「你想要怎麼做?」
「不打呂布了!」
張遼道︰「呂布加上郭奉孝,太凶猛了,咱們得避一避他,我打算打南路主力!」
「張郃?」
戲志才沉默了一下。
「其余的魏軍主力先不說兵力如何,但是打起來一定足夠的堅定,但是張郃麾下,大多都是周軍降將,斗志沒有這麼堅定的!」
張遼點頭︰「有機會能擊潰他!」
「我倒是覺得,不能小看此人!」戲志才輕輕的道︰「昔日的河北四庭柱,可不是善茬,而且他還能讓曹操給他獨領一軍,更加不簡單了!」
「所以才要先擊垮他,然後我打算讓鞠義的日月第六軍的出動!」
「說降!」
「打贏了,可以試一試,我不相信他張郃的腦袋必咱們的刀刃還要堅定,如果他當真斗志如此堅定,他就不會投降曹操了!」
「那也未必!」戲志才笑著說道︰「他能投降一次,未必是因為他有多怕死,可能會因為他選錯人了,重選一次而已!」
君臣之間,君若不仁,你如何要求臣子忠心啊,這問題未必就是張郃的問題,有可能是袁紹的問題。
「總要試一下!」
張遼道︰「要是真是這種情況,我倒是高看他一眼了!」
「那長子城呢?」
「給他們!」
張遼道︰「該做的準備我們都做了,接下來的,從來不是什麼防守戰,而是一場慘烈的攻堅戰,我們必須要靠著自己帶的物資,和他們在接下來的時間之中,對抗超過的半個月的時間,甚至把他們所有的主力壓在我們的戰場上!」
「這可不好做啊!」戲志才嘆了一口氣。
「正因為不好做,所以陛下才讓你留下來了,不然這時候,你應該跟在陛邊了!」張遼道︰「我擅長掌控戰局,但是謀略非我之長,還是需要你出謀劃策,給我們制定進攻方略才行!」
「陳宮已經在南郊做好準備了!」
戲志才道︰「倒是可以試一試,不過首先第一關,我們還是要先壓一壓呂布那廝,不然他氣勢太盛,可顧不上太多了,到時候以他並州飛騎的實力,速度太快,會影響我們作戰的時間!」
「嗯!」
張遼認同︰「還是要壓一壓他的,這頭並州虓虎不壓住,我們寸步難行!」
「其實他的並州飛騎不多了,我倒是認為,他部下最厲害的應該是陷陣營!」
「高順是一個低調,但是掌兵能力不亞于他,戰略想法不在我之下的人,最關鍵他在戰陣方面,有非常高的天賦,天下人皆之呂布麾下並州飛騎乃是天下一絕,但是卻很少人知道,他能活到今時今日,更加依仗的是高順的陷陣營!」
張遼對呂布的情況太熟悉了,他苦笑的說道︰「這是一個攻防一體的戰斗營,高順很沉穩,不容易上當,我能針對呂布,但是如果針對他,很容易被他反咬一口,因為他也了解我!」
他們昔日,都是來自並州丁原麾下,只是進入了這花花世界的中原,一切都變的,當丁原死了之後,他們就分道揚鑣了。
但是他們對彼此的熟悉,那是昔日在草原上配合出來的默契,很難改變的習慣,越是熟悉,反而越容易著了道。
「也不難對付!」
戲志才想了想︰「我只要讓人牽制住呂布,陷陣營擋不住雷虎,日月第一軍昔日的主力精銳乃是戰虎營,戰虎營在進攻上,有非常凌厲的攻擊力,在軍陣對壘方面,我還沒有見到能抗住戰虎營的沖擊的陣型,陷陣營一樣!」
「怎麼牽制住呂布?」
「張繡在哪里?」
「現在應該在北郊,他不能太快入場,畢竟虎豹騎還沒有入場!」
「虎豹騎很難入場了!」
戲志才搖搖頭︰「讓張繡出擊,牽制住呂布,然後讓雷虎擊垮陷陣營,擊散他們之後,不能戀戰,立刻撤出來!」
「不是應該乘勝追擊嗎?」
張遼疑惑。
打散敵軍戰陣,最好就是乘勝追擊,掩殺一番。
「別忘記了,我們針對的是他們的主將,但是他們最核心的人還是郭奉孝,郭奉孝反應過來的話,我們未必能順利撤出來,這一戰,主要還是要找回來一個面子,也就是說挽回士氣的問題,而不是針對他們!」
戲志才道︰「任何戰術布置,都會有缺陷的,我們看不到,未必郭嘉看不到,要是讓郭嘉在下一城,我們的士氣會越來越低,這反而因小失大了!」
「對啊!」
張遼這才反應過來,說道︰「看來的確有些貪心了!」
「現在可不是貪心的時候!」
戲志才揉揉太陽穴的位置,苦澀的說道︰「這麼大一場大戰,魏軍最少投入二十萬主力以上,甚至高達二十五萬都不止,我們的兵力相對而言,卻遠遠不夠,這時候還是按照原計劃來,主力拖住他們,先看看局勢走向,如果他們真被我們拿住了缺口,倒是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舉擊潰他們的主力,但是如果他們守的嚴嚴實實的,我們只能和他們繼續耗!」
他目光遠眺︰「可能這一戰,我們還真只能看陛下了!」
「雖然我也想要立功,想要避免陛下冒險,但是我不會沖動的,我還是按照原計劃來打!」張遼沉穩的說道︰「最少咱們先穩住他們的主力,不給他們有任何機會反撲!」
有些時候,戰場上就看誰耐得住。
先動的未必就有優勢。
後發制人也未必不可能。
局勢越穩,越沉不住氣的人就會越先犯錯。
「陛下這時候,應該在屯留了吧?」
戲志才眯著眼眸︰「其實我很想要看看,陛下能不能給我們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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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留,只是一座普通的小縣城,人口少,交通不便,在地形圖上都是屬于不起眼的地方。
而這時候的屯留,外面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可在城里面,卻已經是變天了。
「陛下,已經控制住了!」
譚宗拱手行禮,然後低聲的說道︰「我手下的密探,換上了縣衙的縣兵的衣袍,現在沒有人知道,縣城變天了!」
「小心點!」
牧景淡然的說道︰「別在這時候陰溝里面翻船!」
「是!」
譚宗道︰「我會沿途清理消息,另外也會給他們放出去一些讓他們相信的消息,先把屯留這里隱藏起來再說!」
「另外盯著槐水鎮,槐水鎮一旦易主,我們這里就根本藏不住了!」牧景又道。
「密探一直都在盯著,沙摩柯中郎將拼了命死守槐水鎮,所以槐水鎮一時半會還守得住,另外魏軍主力好像繞路進入長子城了!」
「繞路,放棄進攻槐水嗎?」
「不,分兵,他們留下一部分主力繼續進攻,而且其余主力,直接從南面繞過去,進入長子城東郊,如今陳兵長子城之外!」
「張文遠和戲志才這麼容易讓他們進入長子城郊外?」
「打了一仗!」
「結果呢?」
「張遼上將軍吃了一點小虧,被魏軍的郭奉孝小小的打擊了一下!」
「哈哈哈!」
牧景大笑起來了,道︰「這倒是好事啊!」
「為啥啊?」譚宗不明白。
「張遼要是一開始連勝,朕還怕他穩不住!」牧景笑了笑︰「他是屬于那種敵人太弱了,發揮不出能力的,但是當敵人越強,他反而有一種越挫越強的感覺,想要看到一個完整能力的張文遠,就要有一個稱得上的對手,郭奉孝不錯!」
譚宗對牧景的判斷倒是非常尊敬的,他也笑了笑,道︰「這麼說,郭奉孝是在磨礪上將軍了!」
「不能這麼說,只是郭嘉還不懂張文遠而已,不過他應該很快就能懂了,因為張遼不會讓他得意太久的!」
牧景嘆了一口氣︰「不過這樣以來,我們可要藏的深一些了。」
「陛下!」
這時候徐庶走進來了,他拱手行禮之後,道︰「火炮軍分散行軍,太折騰了,損失有些眼中,十個營的主力,能跟得上的只有不到七個營!」
「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牧景嘆氣︰「上黨這地方,官路難走,馳道也不大,咱們的火炮軍,那些武器和輜重加起來,小路根本走不通,所以掉隊是難免的!」
「我考慮了一下,我覺得魏軍既然在盯著我們的火炮軍,既然掉隊了,沒有進入屯留,沒有北上,那就讓他們就地休整,然後協助張遼上將軍作戰,露一露臉,這樣我們或許能更能模糊敵軍的視線!」
徐庶說道。
「也行!」
牧景笑著說道︰「曹孟德既然知道我還有火炮軍,火炮軍一天不露臉,他應該也不放心!」
「雖然景武司和我們都做的很多的掩護,但是我們的動靜也不小,能滿過去嗎?」
徐庶有些不自信。
「這個不好說!」
牧景聳聳肩,輕聲的說道︰「屯留這里屬于戰場,又在戰場邊上,如今就要看他們注意到多少了,即使他們有所警惕,也不會想到,朕在這里,而且朕還把一直足夠進攻壺關的主力留在這里!」
他們的行軍很隱秘,晝伏夜出,從長子城越過一百多里出現在屯留,可為了在屯留藏兵,他們也付出了不少代價。
景武司主動和夜樓開戰,就是為了混亂敵軍密探的視線。
在這一方戰場上,雙方在決戰之前,都會投入大批的密探諜者和斥候的,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目前明軍為了藏兵于此,在戰場上四處出擊,密探更是拼著兩敗俱傷,把敵軍的密探給的殺了片甲不留。
這才弄混了這戰場上的視線。
不過他們距離壺關太近了,如果曹操有足夠的警惕,還是會有一些防備的。
「如果他們發現了呢?」
徐庶問。
「這就要問你了!」牧景笑著看著他︰「你說該如何應對?」
「以快打快!」
徐庶沉默半響,道。
「那我們面臨更多的兵力,而且目前來說,張文遠和戲志才未必能牽制他們多少主力,要是十萬主力都在這里,你還有信心嗎?」
「有!」
徐庶堅定的說道。
「為什麼?」
「因為陛下在這里!」
「哈哈!」牧景笑了起來︰「你這是相信朕,還是拍馬屁啊!」
「相信陛下,因為我不覺得陛下會送死!」徐庶說道。
「算你說話中听!」
牧景看著前方,施施然的說道︰「傳令下去,盡可能藏,縣城交給景武司的人控制,我軍主力,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營,沒有軍令跟之前,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動,刀子夾在脖子上,都不許喧囂,必須保持安靜!」
「是!」
徐庶點頭。
「既然是狩獵,那就要有些耐心!」牧景其實也有幾分激動,但是越激動他反而能是冷靜下來了,這一份冷靜,乃是他多年商場打拼養成的,延續到這一世,即使面對生死,他也有這一份冷靜。
「咱們是獵人,他們才是獵物!」
牧景深呼吸一口氣,道︰「獵物不動之前,我們是不能動的,即使有一絲絲的破綻,都會功敗垂成,所以藏才是我們近期最重要的任務!」
他看著徐庶和譚宗,道︰「這個任務交給你們了,外面交給徐庶,里面交給譚宗,朕相信你們,你們不會讓魏軍任何人發現我們的!」
「是!」
譚宗和徐庶點頭領命,眼眸之中都綻放這不一樣的光芒。
這一戰,他們都是堵上命運了。
包括牧景。
所以這個任務,他們必須要完成,而且要完成的最好,不留下任何的一絲絲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