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火龍橫空的景象,將文彥博鎮的不輕。
雖然文彥博讀書不少,可是這等情形卻是根本不曾見過。
以往也听人說過造作院火器犀利,卻不知竟然犀利到幾乎奪天之功的境地。
遠方騰起的一團團火光與煙霧,還有傳來的聲聲巨響,無不在告訴文彥博,這新式火器威力巨大,根本非人力可以抗衡。
難怪安樂侯會鼓動官家攻略西夏,若是西夏有這等利器,定然也會攻伐大宋。
「侯爺,這次火箭彈皆為紙筒,果然比之前要輕了許多。在威力不減的情況下,已經完全可以將射程增加到兩里遠的距離。」尤二郎看了一眼遠處的爆炸火光,轉向範宇道︰「下官受侯爺啟發,覺得這火箭彈若是能用薄鐵皮為筒身,應該也不錯。到時甚至可以免了里面裝的鐵砂鐵釘,爆炸的威力只怕會更大。」
範宇哈哈笑道︰「尤博士說的不錯,不過這薄鐵皮可不好做,一個鐵匠一天下來,能敲出一尺見方的薄鐵皮,便已經不錯了。」
「侯爺莫要唬我。」尤二郎卻是不信的搖頭道︰「當初侯爺為了制造鏈甲所用的鐵絲,可是請幾位老匠人制出了拉絲機。若是再請來那幾位老匠人,造一台鐵皮機出來,怕也不是難事吧?」
听到尤二郎如此說,範宇心中卻是非常高興,比剛剛試射的火箭彈還要驚喜。
因為從尤二郎的對話里,範宇發現對方的思想,已經不是使匠人埋頭苦干的去砸鐵皮,而是將主意打到了制造工具上。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苗頭,制造工具是能切實推動社會發展,提高社會生產力的基礎途徑。
即使任你風雲變幻黨爭相伐,只要明白通過制造工具便可提升生產力,這社會就一定會進步極快。
而且,尤二郎是出身造作院的官員,這正是範宇所希望出現的新思想新力量。
「看來尤博士已經想到了,那麼可與許少監商議,抽出匠人來,研制這壓制鐵皮的機械便是。」範宇點頭贊許的道︰「若是有所需費用,可寫里明理由送至我處,我會斟酌。」
尤二郎听到範宇竟然將此事放手交給自己,卻是他意想不到的。
不過,這也說明,侯爺對于自己的信任和欣賞。
更讓尤二郎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侯爺竟然說研制壓鐵皮機?難道侯爺見過他人制造同樣的機械不成!
「侯爺,你剛剛說壓鐵皮機,難道這鐵皮不是砸出來,應該是壓的?」尤二郎急忙追問道。
範宇擺了擺手道︰「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覺得應該是壓出來的。」
尤二郎不由沉吟了下,點頭道︰「侯爺所說很有道理,砸出來的定然厚度不一,若是壓出來的,便會好許多。侯爺的奇思妙想,總能讓下官受用無窮。若是侯爺肯多操些心,哪里有下官如今的成就。」
文彥博看到兩人互吹,他是很不服氣的,尤其是對範宇非常的不忿。
只是範宇和尤二郎兩人的對話,他雖然能听懂每一個字,但放到一起的句子,卻是听得他雲里霧里,模不到一點頭緒。
文彥博其實也很矛盾,以自己兩榜進士的學問,居然听不懂一個出身民間的侯爺,與一個出身工匠的話。
這要是傳出去,怕是便成了一個笑話。
被笑話的那個人肯定不是安樂侯,也不會是尤二郎,而是自己這個兩榜進士出身的文彥博。
他心中多少有些挫敗感,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看著遠方火箭彈爆炸後升騰的煙霧。
範宇與尤二郎說完了話時,便看到文彥博肅然的盯著遠處方箭彈爆炸之處,面色有些嚴肅。
「文先生如今也見識了這新式火器,便可坐我的馬車去碼頭了。」範宇對他笑道︰「這等利器,乃是我大宋獨有。文先生若是在邕州有所用,可向奏院上書。」
邕州的周邊皆為夷人部族,多未開化。因此,與大宋官方的沖突時有發生。
除了這些西南的夷人之外,還有交趾和大理兩邊不時的會出兵清剿夷人,也會誤傷宋人。
大理還好,對于大宋一直很是友好,數次請求內附。
但是交趾的李朝卻是不同,雖然接受大宋策封,卻是屢次犯大宋之境,蠶食大宋之土。
正因為範宇知道這些,所以才會對文彥博講這些話。
而且也希望文彥博因此而警惕,莫要喪身失地徹底的淪為笑柄。
盡管知道文彥博對于自己沒有好感,甚至是帶著一些痛恨。
但是範宇卻毫不在意,現在文彥博還不是什麼名臣,也無威望,甚至可算是被打落塵埃,他對于自己沒有什麼威脅能力。
等他如官家所希望的一樣,在邕州那等邊荒之地能掙扎出來,怕是觀念也就變了。
對于那些夸夸其談坐而論道的文官,根本就不再會被他看入眼中。
文彥博要想在邕州之地有所建樹,便只有開拓一途。想來官家也是這麼想的,才將其派到邕州,由其生滅。
範宇對于文彥博的看法,卻是覺得這是個可以爭取一下的文官。
文彥博與其好友韓琦不同,韓琦乃是天聖五年的榜眼,身上舊文官的烙印太深。哪怕能爭取過來,也是得不償失。
在範宇的謀劃中,這些舊的文官,是要拉一批打一批的,至于要不要殺一批,卻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即使這樣也足夠了,只要在官家的堅持下,將西夏滅國,那麼大宋上下的精氣神便會大不相同。
如今這等安于現狀歌舞升平的樣子雖然不會消失,但是內容里便會增加許多進取的而非消極的東西。
真的到了那時,只怕所有的宋人心中,便會向往當年大唐的錦繡風華廣闊疆域,與揚威四方的赫赫武功。
听了範宇的話之後,文彥博十分疑惑的看了範宇一眼。
「安樂侯在鹿鳴報上,對在下大加撻伐,以至官家大怒,將我貶于嶺南那等蠻荒之地。」文彥博有些復雜的道︰「今日與安樂侯相遇,侯爺卻為何又替在下著想了。」
範宇不由笑道︰「文先生讀聖賢書,當知君子和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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