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李學正

作者︰幸福來敲門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幾人繼續閑聊。

余書商從櫃台返回後笑著︰「諸位聊得可好?」

余雲若見此起身道︰「既是叔父來了,雲若就告辭了。」

當即對方退下。

余書商見這一幕,看了看三人的臉色笑道︰「幾位下榻的地方我已是收拾妥當,這邊請吧。」

「多謝。」

當即余書商帶著幾人來至後院房。

余書商的住處前面是店鋪,上面搭了一個閣樓,住的是店鋪伙計。

店鋪後面則是一個小院落,用一個垂花門隔著。院落里正屋是三開間朝南的大屋,東邊還有間廂房。

廂房收拾了出來給章越他們三人居住。

晚上余書商在屋里擺了一桌酒席款待眾人,何七言自己在建陽還有交游,卻沒有赴席。晚上余書商將自己渾家以及兩個兒子,一個尚在襁褓的女兒都帶出來見客。

除了男子外,女子都去另一間吃飯。

余書商對章越,郭林二人道︰「我此地甚是局促,還請兩位多包涵。」

章越笑道︰「余掌櫃能給我一處容身之地,已是很承你的情了。」

余書商略帶深意地道︰「其實嘛,以往客人來的時候,是可均出廂房,後罩房的。但如今後罩房給了我佷女住,故而院子里就不甚寬敞了。」

「倒不是我刻薄佷女,我哥哥在世時對我是恩重如山的,只是我那渾家麼就有些看不順眼,對我那佷女不好,弄得我如今是家宅不寧。」

「雲若眼下也到了適婚的年紀,我也不敢馬虎隨便給她找個夫婿。她說要找個秀才作夫婿,故而我是寧將這錢都折作些嫁妝,盼她早日好個好夫婿啊!」

章越看了一眼郭林,笑道︰「這位郭兄人不錯,與令佷女定是良配。」

郭林听了章越這話,差點被給飯給噎死,連忙急道︰「使不得,使不得。」

余老板見此有些尷尬連道︰「吃菜,吃菜。」

二人吃完飯,回到屋中,這時候何七也回來了。

卻說何七在建陽本有投靠的地方,但卻沒有去。他以為章越,郭林在建陽會有門路,自己也存了借一借光的打算,如今見了不過是借宿在一個商人家里,頓時沒了興趣。

何七方才去相熟的人那邊問前程,結果被告知此番送至汴京,南京國子監的進士科秀才已是定好了,何七他前途渺茫。

盡管何七再三請托,但對方仍是搖頭,他聞此不免一陣失落。

如今何七回來,看見章越,郭林二人在房里笑道︰「方才那余掌櫃可有讓你們二人娶他的佷女啊?」

郭林一愣驚道︰「何兄真是料事如神。」

何七微微一笑道︰「果真被我料中,三郎方才我看那女子似有意于你,這正好是屏雀之選啊。」

章越笑道︰「何兄莫要取笑,我方才還向余掌櫃薦你呢。」

「我?」何七冷笑一聲道,「那女子絕不會挑我。」

「為何?」郭林言道。

何七笑了笑,沒有言語。

次日,三人穿戴整齊雇了輛驢車前往州學。

來到州學。

但見除卻章越等數人,也站著不少州縣的學子。

如邵武軍,甌寧縣,建陽縣,崇武縣各縣,當然最多的還是建安縣的學子。州學本也建在建安縣,但治平二年州學失火,故改遷至建陽。

嘉祐二年進士榜,建安縣一共出了九個進士,整個建州也有近二十個進士。其中不少是以國子監監試或改籍開封府上榜的。

故而中進士難否?

難也不難。

宋朝進士南北比例到了仁宗朝已呈嚴重失衡。

失衡到何等的地步,每科考下來,南方籍進士佔九成以上。但很有意思的是,在宰執的人選上,宋朝仍依據宋太祖祖訓,遵循著‘南人不可為相’的故事,直到了章得象,王欽若方才破例,但大體上宰執還是北方人。

故而為何吳育,吳充積極與北方望族聯姻,也是可想而知了。

此刻眾學子分成各自的圈子,其中一半都是州學學生。去國子監的名額是由州學選拔的,故而州學的士子在這點上倒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而這一次九個建陽籍進士,就有三人是國子監監生。而每科三四百進士名額里,朝廷一貫會拿出八十個撥給國子監。

眾人各自聊天,章越可不想與郭林,何七再聊下去,轉頭閑逛一二,瞻仰下學霸的氣息,認識一點人,擴充下人脈。

「兄台是州學進士齋的吧!在下乃是浦城縣學經生章越。」

對方冷傲臉道︰「經生?國子監有招經生麼?」

章越……

「這位兄台氣質不凡,在下乃浦城縣學章越。」

「見過兄台,在下州學楊當峰。」

「當峰,好名字!」

「確實如此,不過章兄的名字倒有些普通了。」

章越……

「這位兄台,在下浦城縣學的。」

「恩?浦城縣學?」

「正是。」

「我只听聞浦城有個南峰院,今科狀元章子平出自此,唯有這等人物方配得上與我結交。」

章越……

「這位兄台……」

「我沒功夫與你閑聊,也無暇知道你的名字,我來此即是入了國子監的,至于你是何人,叫什麼名字,于我而言都是一樣。」

章越轉了一圈回來不由感嘆,這都是什麼學霸啊!

一個個比自家二哥還狂!

正當獨自感慨之際,一名學官下來道︰「將你們三篇策論都交給我,一會念到爾等名字即上堂來。」

章越等人都將記載著史策的卷子交上了。

不久先師堂里,開始依次叫名字。以三人一波陸續進入先師堂,進去後過了一刻多鐘的功夫,即是離開。

從早上等到中午,對于習慣了吃點心的章越而言,此刻有些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郭林將帶著的炊餅分給章越與何七吃。

眾人嚼了幾口,即听到學官喊道︰「浦城縣學章越,郭林,何必行!」

三人一時手忙腳亂,邊收拾邊吞咽下炊餅,然後一並走進先師堂。

至此後,但見上首擺著數條長案,分別坐著是州學學正,助教,直講。坐在正中的必是州學李學正,至于孫助教也有在場。

眾人一邊過目著三人策論。

一旁自有人道︰「若州學舉去國子監,當離鄉永寓京師,這等背井離鄉,辭別家人之苦,你們可受得?不必即刻答我,你們自己好好思量一二。」

片刻後,此人問道︰「可想好了?」

三人一並道︰「為求學明聖道,不敢辭苦。」

此人點了點頭道︰「辛苦是一,路途艱辛是二,從建州至汴京,南京皆是千里迢迢,而且道路不寧,時有群盜出沒,一不小心即丟了性命。若到了汴京,南京,若考不取國子監,還得再返回建州,不僅白費功夫,還得遭此顛沛流離。」

「此中你們可細想一二,不必著急答我。」

宋朝得治安確實不太行。

朝臣上疏有雲,自西鄙(西夏)用兵以來,物力窮困,人心怨懟,朝廷又不能安撫,以至于群盜蜂起,入州城打劫者,三四州。盜賊以小和大,以至于成巨盜之勢。

盜賊連防御森嚴州城都敢公然打劫,還有什麼不敢的,更何況路途上的行人。

有錢有勢的人家,請了家丁護衛尚不敢言周全,又何況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難怪章衡拼命練射箭,原來不是鍛煉身體,而是路上保命。

從汴京至浦城,此間路程幾千里,萬一考不中了,還得再返回。

想到這里,章越確有幾分擔憂。

「你們可願往?」

「願往!」章越不約而同地答道。

看來大家的心思都是一般,盡管機會渺茫,但還是得拼一拼。

見三人如此回答,堂上的李學正倒是笑了笑道︰「你們別問了,仗劍游學千里,此乃漢唐之士也,如今怎不如古人呢。」

何七神色一動出首言道︰「學正所言極是,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而游學即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學生正有此志。」

章越心道,何七表露得如此急迫,當然是可以博考官眼球,但也是有壞處的。若踫了喜規矩的考官,如此反而不妙。

不過眼下倒是沒人相責。

李學正點點頭道︰「說得好。」然後又看向郭林。郭林道︰「春秋時先師率弟子西游十四國,行走數千里,盡管疲馬凋車,回國後卻作了六經,垂照千古。」

章越則道︰「李太白,仗劍出國,南窮蒼梧,東涉冥海;班定遠,一身轉側絕域,萬里侯相。李,班二位,皆我輩讀書人之楷模。」

李學正皆撫須點頭然後道︰「不錯。」

然後李學正又道︰「即便州里不薦你們去國子監,也可薦你們至少州學。你們是回縣學?還是去州學?」

此刻倒是一個難題了。

但何七已再度搶先道︰「學生早仰慕學正長者風範,若有此機緣,當然願去州學!」

這麼答就是又有好處,也有壞處了。

而章越,郭林則皆答了要回縣學。

這里李學正不說話了,下面其他幾位學官就史策問了三人幾個問題。

最後李學正道︰「你們的策論,我等再細細再品一番,你們先下去,明日自有知會。」

三人一並行禮離去,正好用了一刻鐘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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