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天

花零吃過的苦絕對是比普通人要多的,因為他不會依賴自己的能力,加上花零這麼多年的經歷。

有時候遇到饑荒的地方,當地人沒吃的,花零就割下自己無限生長的肉給他們,喂一個算一個,撐一天算一天。

看到同行的軍人吃面糠、喝雨水,花零就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人們。

快了,快了,苦難會過去的。

可是花零能看到那天是必然,這些士兵呢?他們都只靠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幻想、堅定的意志和在故鄉等待他們的親人過活。

他們的後代可能會看到在他們的尸體身上建立的美好生活,而他們,過了天災過饑荒,過了饑荒過戰爭,過了戰爭……

「喂,阿零,喂?」突然一只手在花零面前晃晃。

花零一愣,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將來。

將來依舊把笑容掛在臉上,逗著花零︰「你想什麼呢?是不是沒吃飽,在想大魚大肉?」

既然將來這麼問,那他肯定也沒吃飽,花零無奈地微笑︰「是你餓了吧?」

「哎呀,沒辦法,畢竟就那麼點糧食,得省著點吃,大家都餓,熬過去就好了。」將來和花零隨著隊伍走著,兩人一言一語地聊天。

花零微微抬頭,看向此時白雲點點的天空,轉而看向將來︰「將來,你覺得什麼樣的未來是美好的?」

將來听到這個問題後想了一下︰「是我的未來還是國家的?」

「都可以回答,或者選一個。」

將來點點頭︰「那就兩個都回答吧,先是我自己的。我其實有想過很多自己犧牲的場面,因為那樣听起來就很高大上啊。但是又覺得,如果能活下來才是最美好的,在幫了國家後還能看到它的發展,如果我活下來了,我還要娶媳婦,生個漂亮女兒——」

將來忽然不往下說了,看向花零,花零見將來忽然不說話正疑惑著,將來就接著說道︰「我想讓你當我孩子的義父,好兄弟。」

「別開玩笑,我要是活下來第一個和周邊人斷絕關系,你找不著我的。」花零揮手擋住將來的目光。

花零和將來說過自己不會和別人有太多交集,倒不如說將來和花零之前的一起行動都是將來硬湊上去的。

將來興許知道花零不喜歡身邊有太多人,他不喜歡交朋友。但是花零是很少的和自己一樣「同齡」又有流浪經歷的人,多少有些無話不談的依賴。

將來悻悻地嘆口氣,轉頭繼續回答著︰「國家美好的話,那肯定是吃得飽、睡得好,不怕敵人,自力更生。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咱們國家能在以後的世界上被視為佼佼者,國內的人安全,出國的人不會在外受欺負。那多好啊,也不知道會不會實現……」

「也許會,也許不會。」花零都不知道自己對將來的這個美好願望是該肯定還是否定,這好像是很容易實現的事,又好像根本就不容易。

「嗯,是啊。」將來點頭,「畢竟那是未來的事,現在誰又能知道呢?也不知道神明能不能給出答案,要是我能見到神明就好了。」

花零無奈地想著︰神明來了都只能給你模稜兩可的答案。

……

延安,烏鴉飛落。

做備戰準備時將來被分到了花零以外的部隊,花零整理東西時听到了烏鴉的叫聲。

花零抬頭時身邊的另一位戰友也看向樹梢,看到一只挺漂亮的烏鴉,回頭對花零說︰「烏鴉是祥瑞呢,花零,這場仗我們一定能贏。」

但是花零只是挑眉看了一眼就低頭繼續收拾︰「就一只,咱們這麼多兄弟,它能保多少?」一股無所謂的感覺。

收拾地差不多了,花零顛顛重量,將包背在身上︰「對自己有信心就好,把輸贏寄托在身外之物上太迷信了,你听過一個故事嗎?」

戰友不解,好奇地詢問什麼故事。

「相傳古時有位善騎射的少年,某天一位陌生人向他挑戰騎射,並打敗少年整整十次,少年接下幾天都向對方挑戰,一次比一次敗得慘烈。

「後來少年的父親指導少年精進自己的能力,當有了顯著提升後父親推著少年再次去向對方挑戰,可是因為之前輸得過于慘烈,少年怯懦了,認為自己應該再等等。

「父親拿出了一個只有一支箭的箭袋放在少年的馬上,告訴少年這支箭是父親之前打仗時隨身帶的,帶上這支箭的父親沒打過敗仗。

「少年這才有了信心去和對方比試,比試地很驚險,但最後少年贏了,就在少年激動萬分將那支箭抽出時,少年猛然發現,那是一支斷箭,只有箭尾。

「少年當場嚇呆了,一支斷箭是怎麼保佑自己的呢?」

戰友甲愣神地听著這個故事,花零講完後又補充說︰「沒有什麼保佑,只是有了個寄托讓信心增加,你要是想要個寄托,就想著這場仗打贏了能干什麼︰回家,和親人團聚。都可以成為你的自信心。」

花零用手背拍拍戰友甲的胸膛,走了。

此時戰友乙走了過來,花零和他擦肩而過,戰友乙走到戰友甲地身邊用拇指指著花零詢問︰「花零很奇怪吧?你和他說什麼了?」

「其實,也不是很奇怪。」戰友甲回憶著剛才的故事和花零的話,「他也許只是知道的比我們多,看得比我們開。」

戰友乙撇撇嘴,看向四周是眼神飄忽看到上方,突然愣住,拍拍戰友甲的肩膀。

戰友乙指著樹上讓戰友甲看去,戰友甲看到後驚訝地張著嘴巴。

樹上不是一只烏鴉,也不是兩只,而是黑壓壓地一片,也參雜著一些麻雀。

烏鴉看著樹下的人,沒有發出聲音,安靜的很,卻有些滲人。

陸壓看向漸漸走遠的花零的背影,回想著花零講的故事,如果說做某件事情是需要理由,需要寄托的,那陸壓的理由應該全部都和花零有關。

陸壓撲騰著翅膀飛離了樹枝,烏鴉們也四散離開,陸壓拍打著翅膀飛得高高的,但他總能即使在他的視野中發現花零的身影。

這是花零在做著陸壓不必要參與的事情時陸壓會做的事情——遠遠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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