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一聲尖銳的鳴叫之後，緊接著便听樹叢內傳來一陣簌簌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想要沖破叢林而出一般。
如此寂靜的夜晚，如此幽深的叢林，忽然傳來這般鬼氣森森的聲音，便是陸宛卿也嚇得心中一緊，本能地縮了縮身子，回過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顧霄探手扶住陸宛卿的肩膀，低聲道︰「別怕。」
他一手將陸宛卿環在懷中，另外一手已經從腰間模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冷冽的視線四下環視，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鳴叫聲持續了幾秒鐘後終于停止。
簌簌的聲音也瞬間消失不見。
就在顧霄和陸宛卿不明就里的時候，剛才倒掛在古柏枝上的蝙蝠忽然扇動著翅膀，怪叫一聲，徑直往兩人這邊撲來。
蝙蝠亮著尖銳的爪子，嘴張著，露出滿嘴獠牙，一看那樣子便知道是要發起攻擊。
千鈞一發之際，顧霄推開陸宛卿，雙手向上探出，匕首擦著蝙蝠的下月復而過。
蝙蝠下月復頓時被劃出了一道血痕，疼得蝙蝠怪叫連連。
它只飛出去幾米遠，便立即調轉回頭。
這一次，蝙蝠直接把攻擊對象設定成了顧霄。
它揮動著翅膀，渾然不理會一邊的陸宛卿，徑直就往顧霄身邊飛去。
與此同時，樹叢內突然飛出星星點點一片黑色。
陸宛卿回首望去，居然是原本在叢林中休憩的鳥。
此刻不管是何種品種的鳥，都忽閃著翅膀，直杠杠地沖著顧霄便砸了過去。
陸宛卿頓時明白，原來渭水幫的人不是可以訓練鳥獸，而是因為他們的骨哨可以訓練蝙蝠。
而這蝙蝠不知為何變成了這里的萬鳥之王。
方才那一聲鳴叫恐怕就是它發出的信號。
叢林內的所有鳥都在瞬間被它喚醒，與它共存亡。
別說是現代社會那些弱不禁風的溫室花朵了，就算是陸宛卿這種已經活了上百年的「老人」都未曾見到過這樣的場面。
萬鳥似乎在瞬間合一，有了相同的目標，不惜生死，不惜代價，只想跟隨蝙蝠一同沖上前。
不僅陸宛卿驚呆了，顧霄也頓時怔愣在原地。
他半張著嘴，驚愕地盯著眼前的場景，甚至連匕首都忘記揮動。
眼看著鳥群離他越來越近，若是他再不反擊，定然會被這些素日里看著毫無攻擊性的小家伙啄瞎眼楮，撕扯皮肉。
便在此時，骨哨聲再度響起。
沖在最前方的蝙蝠听到骨哨聲音忽然減緩了速度。
它身後的鳥群也紛紛停了下來，只在半空盤桓，沒有落下，也沒有離開。
蝙蝠調了頭，一雙陰森森的眼楮看向陸宛卿。
看到剛才那震人心魄的一幕，陸宛卿本能地對這只蝙蝠生出了幾分畏懼之感。
她忽然想起老人將骨哨交給她的時候曾經說過︰渭水幫是靠著一身膽氣闖蕩天下，因此訓練蝙蝠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骨哨，也不是曲調，而是要有足夠的信念和勇氣。
思及此，陸宛卿將心一橫，索性揚起腦袋，直視蝙蝠那雙令人不適的眼楮，一步一步上前。
骨哨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听上去更加清晰尖銳。
陸宛卿和蝙蝠一人一獸，四目相對，互相打量著對方。
這場面看上去格外古怪驚悚。
鳥群在半空盤桓，隨時有可能會直沖而下。
眼看著陸宛卿已經走到鳥群正下方，顧霄心中一緊，皺著眉頭，將匕首握得更緊，小心地往陸宛卿身邊湊來，以備萬一。
突然，蝙蝠扇動翅膀，昂著腦袋，沖著高空高亢一聲。
方才還烏泱泱停在半空的鳥群居然一一散去，有幾只似乎還不大服氣，臨走不忘留下幾粒綠色的排泄。
鳥群散去，終于露出了皎潔的余光。
陸宛卿不知蝙蝠此舉意味著什麼，她不敢停止吹骨哨，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點一點靠近蝙蝠。
待到鳥群徹底散去，蝙蝠終于收回視線，看向陸宛卿。
它橫沖直下，那張鼠氣森森的臉頓時湊到了陸宛卿面前。
若是換成尋常女子恐怕早就嚇得七魂八魄不復存在，可陸宛卿卻格外淡定，甚至連骨哨的聲音都沒有半分變化。
蝙蝠似乎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圍繞著陸宛卿飛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陸宛卿的肩頭。
一股濃郁的鼠異味迎面而來，沖得陸宛卿險些沒有站住。
她微側過腦袋，讓味道散了散。
蝙蝠仿佛明白了陸宛卿的意思，收攏翅膀，不再扇動。
如此一來，味道真的小了許多。
陸宛卿不敢保證蝙蝠已經被馴服，沒有停止吹動骨哨。
蝙蝠慢慢躬子，腦袋湊到了陸宛卿臉面，居然像一只貓咪一樣來回蹭動兩下。
剛才還虎視眈眈陰氣森森的蝙蝠，此刻宛如一個撒嬌的孩子，兩相比較之下，倒是生出了一些說不出的反差感覺。
見蝙蝠有了親昵舉動，陸宛卿這才確信蝙蝠的確已經被馴服，她放下骨哨，側過頭對上蝙蝠的臉。
蝙蝠直起身子，昂首挺胸，翅膀緊緊地貼在身子兩側。
陸宛卿注意到，這蝙蝠原本亮出來的尖銳爪子此刻全部都收了回去。
因為沒有了支撐點，蝙蝠的身子有些晃蕩不穩，它只能盡力保持平衡。
看來萬物皆有靈此話不錯。
蝙蝠認了陸宛卿為新主，自然不會再傷害陸宛卿。
顧霄被眼前一幕震驚。
雖然早就听說過渭水幫人的絕技，可當真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心生震撼。
他盯著蝙蝠，慢慢地往陸宛卿身邊走近。
顧霄抬手想要去抓陸宛卿的手腕，蝙蝠忽然呲牙咧嘴，震動翅膀，沖著顧霄發出攻擊的聲音。
直到陸宛卿輕輕拍了拍蝙蝠的後腦，蝙蝠這才收攏翅膀，重新閉上眼楮。
老人說了，蝙蝠只要認準了主人，便會豁出一切保護主人性命，絕對不許任何人靠近。
陸宛卿想著老人的話，加之剛才看到蝙蝠的一舉一動，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好笑。
她側眼看向顧霄︰「看來有了它，以後沒人能欺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