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0章 舉薦

「皇後此言大善!」

馮刺史連忙贊同道。

由朝廷派出官吏,在永安設立易市,管理與吳國的交易,這是一個很好的設想。

若不是和魏國之間的交易不能光明正大,馮刺史說不得早就這麼干了。

即便如此,他也讓李慕注意收集運往魏國的物資的資料,從里面推斷出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事情。

張星彩其實也就是心里一動,隨口這麼一說。

畢竟在漢中呆這麼久了,南鄉交易所如雷貫耳,她沒少悄悄親臨其地去看。

小小一個交易所,居然能影響大漢天南地北的大宗物資價格,讓大漢皇後大開眼界。

其中的原理也好,原因也罷,都很復雜,張星彩對此也沒有能完全搞懂。

但這並不妨礙她依葫蘆畫瓢,想要建立起一個對吳國有影響力的交易方式。

而在這方面,馮永自然是最好的詢問人選。

听到他也同意自己的看法,張星彩臉上露出了笑容︰

「明文也是這麼想的?卻不知對此有何人選?」

人選啊……

馮永想了一下,倒還真想到一個人來。

「臣確實有個人選,此人乃是益州犍為郡人士,頗有才干,最重要的,其人耿直敢言。」

「明文舉薦的人,想來定是不差,卻不知其人姓誰名何?」

「費詩費公舉。」

張星彩一听,眉頭微微一皺︰

「費詩?當年被先帝貶為永昌郡從事的那個費詩?」

「正是。」

費詩在劉備進駐益州後,先是被任為督軍從事,然後又出任牂柯郡太守,最後轉任益州前部司馬。

劉備自稱為漢中王時,拜授荊州都督關羽為前將軍。

哪知關羽得知黃忠被命為後將軍時,不肯受拜︰「大丈夫終不與老兵同列!」

面對關羽的高傲,費詩以漢高祖皇帝為例,一番嘴炮之下,說得關羽大是感悟。

哪知兩年之後,群臣商議想要推舉先帝登基,費詩上書反對,惹得劉備大怒,貶其為永昌從事。

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費詩並沒有實際上任,直到建興三年,這才跟著丞相南征。

當時魏人李鴻來降,言孟達有歸漢之意,丞相為了北伐,想要與孟達通信。

費詩當場反對,言孟達乃是反復無常小人,不可信也。

丞相心里的打算自然不可能跟費詩全盤托出,所以只是沉默不語。

頂了先帝還不吸取教訓,還敢繼續頂丞相,確實算得上是耿直敢言之士。

可惜的是政治敏感性就差了些,性格又不適合混官場,所以到現在,仍不過是一個議郎閑職而已。

南征勝利後,馮永在味縣也是與費詩打過交道的。

馮鬼王坑花少主的卷毛赤兔馬時,費詩還以為馮鬼王是仗勢欺人。

後來知道真相後,當眾給馮鬼王道歉。

其人光明磊落如此,所以馮鬼王對他的印象一直不錯。

此時听到馮永推薦此人,張星彩有些猶豫地問道︰

「費公舉此人,合適麼?」

馮永點頭︰

「肯定合適。」

說著,馮刺史臉上露出笑意︰

「皇後別忘了,費公舉此人,乃是益州人士,正好方便與益州各大家族打交道。」

「以後若是當真能在吳國打開售賣糧食的渠道,單單一個江州怕是不夠的。」

「川中產糧,蜀郡廣漢犍為等郡的大族,這些年來怕是攢下了不少糧食,朝廷正好給他們一個機會,以收人心。」

隨著皇家學院的成立,世家大族賴以依存的兩大根基,耕種和讀書,都被破壞得差不多了。

勒在他們脖子上的繩子,也可以稍微放松一點。

再加上這些年來,大漢發展過快,經濟也有了一些通貨膨脹。

交易所的糧價越過了兩百錢的紅線,就是一個例子。

所以為了大漢經濟的健康發展,需要通過貿易輸出,把這些通貨膨脹轉移出去。

讓蜀中世家手里的糧食,有計劃地傾銷到荊州,給他們一些甜頭。

同時還能順便試探一下東吳的反應,嘗試引導荊州的經濟發展方向,控制荊州的糧食產出,何樂而不為?

听到馮刺史的一番謀劃,張星彩擊節叫好︰

「妙哉!‘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予終于知矣!若是馮卿之謀得計,此所謂戰勝于朝廷是也!」

雖然阿斗只听明白了一部分,但能得皇後這一聲贊嘆,想來定是極妙的謀劃。

于是小胖子也跟著附和︰

「是極是極,明文實乃大才也!」

君臣策論完後,已經是夜幕降臨,謝絕了天子夜宿行宮的挽留,馮刺史回到了學院的小院子。

李遺早就在那里等候了。

「文軒怎麼沒去看李都督?」

馮永有些意外地問道。

「時日不早了,大人身體不好,要早些休息,所以小弟就不去打擾了,已經派人傳了話過去,明日一早再去請安。」

李遺解釋道。

馮永點頭︰

「原來如此。」

他躺在了沙發上,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嘆氣道︰

「趙老將軍和李都督的身子,確實是弱了些。听醫學院的人說,這兩年每到冬春兩季,稍不注意就會染上風寒。」

李遺苦笑道︰

「大人早就看開了,他說現在自己是能活一天就賺一天。」

「趙老將軍也是這麼說的。」馮永吐出一口氣,問道,「老將軍們上陣殺敵,見慣了生死,終是要比我們豁達。」

他看向坐在另一邊的李遺,問道︰

「丞相府里現在怎麼樣了?」

「丞相的身體好多了,已經能正常處理政務。听說夫人現在看得緊,每天日落就強行讓丞相休息。」

「還有人說,丞相現在吃飯都有人數著,要嚼多少下才能下咽……「

想不到堂堂大漢丞相竟被人欺凌至此,馮永就露出古怪的笑意︰

「那不是挺好?」

李遺同樣古怪地看了馮永一眼︰

「對丞相來說是不錯,不過,」李參軍吱吱唔唔地說道,「就是怕兄長要受累一些。」

「關我什麼事?」

馮永不明所以,奇怪地問道。

「夫人說丞相現在的作息是兄長制定的,小弟有好幾次,听到丞相罵兄長乃是狐假虎威……」

李遺目光游離。

「哦,這樣啊……」馮刺史神態自若,「丞相說得沒錯啊,吾府上有關家虎女,很多時候,吾的確是要仰仗細君。」

李遺︰……

說到這里,馮刺史看向李遺︰

「文軒,此次你回去後,幫我帶封信給丞相夫人,我想向夫人請教一下,這個狐假虎威還有別的意思。」

「說不得丞相說的虎不是我家細君,而是別人呢,你說對不對?」

李遺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他這才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

「兄長,這個時候還是小心些吧?不要再惹丞相生氣了,現在誰不知道朝中局勢微妙。」

「再加上兄長現在的身份,萬一有人暗中使絆子……」

這一次朝廷人事調動,有人歡喜有人憂。

若說蔣琬留府長史的身份任尚書令是最為引人注目。

那麼馮永以涼州刺史的身份任丞相府參軍、宮中侍中,就是僅次于蔣琬。

馮永又豈會不知李遺話中之意,他的目光微微一凜,開口道︰「楊儀?」

李遺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

「小弟觀楊儀對兄長,似乎有些不滿。小弟曾不止一次听聞,他在私下里,對兄長有怨言。」

馮永淡然一笑︰

「吾雖與楊儀沒打過正經打過交道,但梁子早就已經有了。」

李遺聞言,大吃一驚︰

「小弟怎麼從未听兄長提過此事?」

「不過從未挑明罷了。」

馮永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癱坐了下去,看著屋梁,緩緩道,「認真說起來,我建南鄉學堂的那一天,就注定要和他結下梁子。」

楊儀在軍中的主要職責是「規畫分部,籌度糧谷」,其實也就是制定軍中規矩,或者安排軍中各部營寨,籌措糧草等。

不巧的是,南鄉學堂以算學為長,能夠從里頭出來的學生,算學能力吊打絕大部分軍中糧草官。

「東風快遞」,讓軍中運輸糧草無顧之憂。

這些年來,楊儀在軍中的作用越發地少了。

但楊儀真正得罪馮永的,還是在隴右之戰的時候。

馮刺史在暴打了馬大嘴一頓後,挨了軍棍,罪名是「仗其軍功,目無軍法,濫用私刑」。

而這個罪名,是楊儀在丞相面前的進言。

這是「巧言令色」的馮文和,從向朗嘴里詐出來的。

這個過節可是大了去。

說實在的,若不是北伐大勝,馮永又立下大功,再加上平日里素得丞相看重。

若是換成了北伐失敗,單單這個罪名,馮永就算不用腦袋搬家,但被貶成庶民,那是大概率事件。

楊儀其心之惡,可見一斑。

當年費出使東吳,孫權都曾說過「楊儀、魏延,皆為豎牧小人」,難道諸葛老妖會不了解他們是什麼人?

只不過原歷史上的蜀漢,人才調零,大漢丞相憐其才而用之。

至于現在嘛……

馮文和左顧右盼,按劍而問之︰「還有誰?」

更別說馮文和身後,人才涌現。

魏延好歹還有勇武,可用于軍中陣前。

至于楊儀,他連馮刺史的兩個妾室都比不過。

論起籌備錢糧,楊儀在李慕面前就是個弟弟。

論起算學和制定軍中標準,楊儀在阿梅面前連弟弟都不是。

南鄉交易所推行的大宗物資衡量標準,大漢軍中的制式兵器標準,都是阿梅帶著學生們搞出來的。

所以這一次朝廷人事調動,沒有楊儀的事,那就是理所當然。

「原來楊儀與兄長還有這等過節,怪不得讓小弟多注意此人。」

李遺這一回,終于明白過來。

只見他略有擔憂地說道,「只是不管如何,此人終是丞相府長史,兄長還是要小心些。」

「他蹦噠不了多久了。」馮永淡淡道,「文軒你只要多注意,不要讓他有機會為惡就行。」

就憑諸葛老妖現在這模樣,誰知道他還能堅持幾年?

諸葛老妖在時,自能壓得住一切牛鬼蛇神。

待諸葛老妖不在,丞相府自然也就不在了,一個前丞相府長史還能干嘛?

到時候能得一個閑職養老就不錯了。

李遺點點頭應下,然後忽然又有些遺憾地說道︰

「若是兄長能常呆在漢中就好了。」

馮永知其意,搖頭笑道︰

「算了,丞相已經定下了蔣公琬,再說了我年紀尚輕,不足服眾,說這些沒有什麼意義。」

這一次朝廷的突然人事變動,已經有不少人有些回過味來。

不管這里頭有多少看不見的政治博弈,丞相府把少部分轉回尚書台,以及一些大漢核心人員進入尚書台,那都是耐人尋味的事情。

所以有不少人的想法就多了起來。

作為興漢會的代表人物之一,李遺當然是希望興漢會的會首在權利核心佔據更重要的位置。

馮永明顯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他轉移話題說道︰

「眼看著就要到二月了,我有一事,要文軒轉告會里的兄弟。」

「兄長請說。」

「南中孟獲之女花鬘,文軒還記得吧?」

「小弟當然記得。」

身為南中李家,李遺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孟獲之女?

「去年的時候,花鬘在南邊給我尋了一些東西,親自帶去涼州給我。現在她還呆在涼州沒有回南中。」

「她的馬隊,再過兩三個月又要繼續去南邊,你讓南中那邊的人,幫忙照看一下。」

說到這里,馮刺史看到李遺臉色古怪,連忙多解釋了一句︰

「她的馬隊,這幾年要一直幫我尋找東西,不單單是因為去南邊做生意……」

李遺咳了一聲︰

「兄長不必解釋,小弟都省得。其實這些年來,南中那邊,會里的兄弟一直都在照顧著呢。」

「畢竟會里的兄弟誰不知道,花娘子當年可是去求了兄長,這才在越巂建起了馬場……」

當年大伙興建養殖場,大搞羽絨服,本以為大漢僅此一家。

誰知道後面冒出一個更加高檔的鵝毛羽絨服。

過了幾年,大伙在越巂搞牧場,本以為也是獨家。

哪知道後面又冒出一個花家牧場,還是兄長親自牽線,拉了一些世家投入錢糧。

搞鵝毛羽絨服的張小娘子跟著兄長去了隴右。

搞花家牧場的花小娘子現在跑去了涼州。

在興漢會兄弟的眼里,這是熟悉的套路……

唯一讓兄弟們有些疑惑的是,關家虎女威名赫赫,兄長是怎麼搞得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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