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聲,夾雜著關姬和張星憶兩女的尖叫歡笑,頗有幾分後世的過年氣氛。
馮永突然很有些懷念。
不由地說了一句,「這等日子,若是能一直下去,那該多好。」
黃月英听了,臉色古怪,看了看正在點著鞭炮玩的關姬和張星憶,又微微側頭看了一下後面的屋子。
「現在你倒是大膽啊,敢當著我的面說這樣的話?」
馮永一愣,「什麼意思?」
黃月英示意了一下張星憶,「現在可是祭祖呢,你讓四娘跟著湊熱鬧,祭拜馮家祖先,還想一直下去,是個什麼意思?」
「啊?」馮永臉皮一熱,急忙解釋道,「夫人,這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黃月英似笑非笑,目光再次看向關姬,臉上微微有些凝重之色。
「我視三娘如同女兒一般,四娘又是我的佷女,還是皇後的妹妹。」
「再加上你現在身份也不一般,我若是多說什麼,別人也會懷疑到丞相身上。」
「所以這個事情,我不好參與,但我總是要給你一個底線。」
馮永只覺得身上的血都要涌到臉上來了,求饒般地拱手︰「夫人但請說就是,永自無不從。」
「我也算是三娘的半個阿母,她現在與以前比起來,當真是天差地別,我只盼著她能一直這般模樣。」
黃月英看向馮永,「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明白明白。」馮君侯連連點頭。
點完了鞭炮,關姬和張星憶意猶未盡。
「阿郎怎麼就做了幾個?一點也不盡興呢!」
關姬這個馮家大婦,似乎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張星憶方才放鞭炮的行為,其實是祭祖的一部分。
「就是先做出來讓大伙看看新鮮,這東西有些危險,少玩為妙。」
看到關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馮永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說道。
「可是比爆竹好呢,姊夫怎麼不多做一些出來?」
張星憶在旁邊也說道。
「好,好,這個後頭再說。」
馮永心虛,滿嘴答應。
祭祖之後,就是給長輩敬酒。
馮府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長輩了,不過就親屬關系來說,黃月英也勉強算是半個長輩。
馮永帶頭敬了一杯蒲桃酒。
緊跟在後頭的關姬就豪爽多了,先敬了一杯椒酒,覺得不過癮,又敬了一杯蒲桃酒,最後第三杯敬蜜酒。
黃月英笑吟吟地喝了一口,以示還禮。
張星憶平日里雖不喜喝酒,不過此時也隨眾人,排在第三位,敬了黃月英一杯。
最為緊張的不是阿梅,而是李慕。
畢竟丞相夫人這個頭餃,足以對一般女子產生巨大的壓力。
更何況李慕對大漢丞相一直懷有心理陰影。
馮永注意到,她的酒杯里的酒,一直在微微泛著波紋,可以看出她內心的不安。
偏偏黃月英還有話要跟她說︰「南鄉慕娘子,可算是我們大漢奇女子了。」
「謝……夫人,夫人過譽了。」
李慕再沒有平日的雍容與威嚴,變得拘謹起來。
「你不用謙虛,我說的,可是實話。」
黃月英微笑著,看了一眼屋內的所有人,饒有興趣地說道︰
「反正這屋里也沒外人,我說句不謙虛的話,你們這幾個女子,哪一個放出去,都是頂尖的人兒。」
「偏偏都和這小子有關系,倒也真是奇事。」
馮永咳了一聲,裝作沒听到,自顧拿起酒杯喝酒,然後發現杯里空空如也。
關姬身為馮家大婦,這個時候自然要站出來︰「叔母,這世間,能說出巾幗不讓須眉這種話的男兒,可就阿郎一個呢。」
「你倒是願意為他說話。」
黃月英看到關姬臉色自然,神情不似作偽,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當下笑了笑,「你們心里高興就好。」
祭祖和舉壽過後,宴會才算是正式開始。
元正其實就是元旦,就是過新年,吃喝玩樂才是常態。
當然,還有走親訪友,往來拜節。
只是在平襄,能有資格與護羌校尉馮君侯論親友的人家,幾乎沒有。
這樣也好,落個清靜。
放假了,府上的人難得清閑。
隔壁屋子傳來嘩嘩聲,那是關姬她們在陪黃月英在搓麻將。
身為家主的馮君侯沒資格上桌,一個人靠在炕頭邊看書邊打瞌睡。
還好有個阿梅關心自己,時不時從隔壁過來看看,幫忙端個熱水,換個果盤什麼的。
「不用管我,你盡管玩去。」
馮永看她走得頻繁,說了一聲。
「妾也就是在旁邊看著。」阿梅一邊麻利地把炕桌上的殘殼收拾干淨,一邊低聲解釋道,「正好可以過來看看男君。」
「嗯?」馮永有些奇怪,「怎麼?她們欺負你了?」
以關姬的氣度,應該還不至于做出這等事情。
再說了,阿梅現在又是黃月英的助手,听她平日里的語氣,對阿梅倒是頗為稱賞。
要不然昨天祭祖的時候也不會說出「皆是頂尖人兒」的話來。
「沒有沒有,只是張娘子說了,要是女君敢讓妾上桌,她就不玩了,說是不公平……」
阿梅連忙解釋道。
听到她這麼一說,馮永這才記起自己在麻將桌上被「計算姬」支配的恐懼。
當下「噗」地一聲,嘴里的干果噴到炕上,指著阿梅哈哈一笑,「看,這就是當學霸的壞處了,沒人和你玩。」
阿梅有些茫然地看著馮永,「妾不懂男君說的學霸是什麼意思。」
「像你這樣的就是學霸。」
听著隔壁的玩鬧嘻笑聲,馮永心里莫名地平靜喜樂,還有心情跟自家小妾調侃兩句。
阿梅听了馮永的話,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當學霸能有機會和男君這般說話,妾也是樂意。」
無意中流露出的這等神情模樣,讓馮君侯心頭忽然就加快了兩分。
身上的火炕似乎有些熱,似乎是上火了。
「去,把門關緊。」
馮永吩咐了一聲。
阿梅臉上更紅,下了炕向門口走去,哪知還沒等她伸出手,門口就響起了侍婢的聲音︰「稟君侯,趙郎君來了!」
阿梅嚇得身子一縮。
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氣氛被一下子被這個聲音破壞怠盡。
馮君侯心頭大是火起︰「讓他進來!」
能進馮府後院的人不多,趙廣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是可以不經通報就直接進來的那種。
看著這廝腳下生風,滿面春風,馮永更是臭著一張臉。
「兄長!」
趙廣毫無眼色,很是高興地行了一禮。
馮永沒看他。
倒是他身後的黃舞蝶也跟著行禮,「見過兄長。」
馮永這才點頭,「不必拘禮。」
「她們都在隔壁玩耍呢,弟妹你也去吧,那里熱鬧。」
說完又示意阿梅,「把趙夫人帶過去。」
待阿梅和黃舞蝶走後,趙廣就想月兌了靴子爬到炕上。
「你給我下去!」
馮永一腳踹他,「大過年上門,你好意思兩手空空過來?年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