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6章 安排

就算是黃皓,遇到現在的馮永,弄死也就是弄死了,反正有皇後的親妹妹擋在前面,怕什麼?

馮永之所以讓張星憶回去鎮場子,更大的考慮是想讓張星憶能在學堂里多提升自己。

有很多時候,你的出身只是給了你一個更好的上升渠道,並不代表著你就能一直吃老本。

就比如現在與興漢會有業務往來的各方,都必須接受南鄉體系的各種規矩。

就拿算帳來說,南鄉學堂獨有的算學碾壓大漢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

你現在要是不懂這些不要緊,還可以讓人轉換成你所能看懂的。

但照目前這個趨勢看,再過幾年,這種算法很快就會在各種交易中普遍開來。

過上十來年,只怕大漢境內全是用這種算法。

到時候你不懂,那就只能被淘汰。

這還只是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更別說興漢會體系的其他種種。

張星憶作為宮里在外頭的代表,馮永自然是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畢竟人熟好打交道,有什麼事都能好商量。

但若是她因為跟不上時代而被刷下去,馮永會很心疼的。

和宮里這麼好的溝通渠道,除了張星憶,不作她想。

听到馮永讓她在學堂里多學些東西,張星憶又豈會听不懂他的話,當下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會那般短視?這兩年里,我跟李家娘子可學了不少東西呢。」

馮永咳了一聲,「在學堂里正經地學上一段時間,還是很有必要的,又不用費你太多時日。」

張星憶有基礎,最多也就是學點數學基礎。

「打好了基礎,就算以後到了隴右,想要繼續學習,我也可以教你。」

師生情深麼……

然後看了一眼關姬,嘴里打了個磕絆,「當然,阿梅……」

張星憶眼楮一亮,直接打斷了馮永想要拿阿梅打掩護的話,「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阿兄可莫要吝嗇身上的學問。」

關姬臉上的淡笑一直不變,垂下頭去,輕飲了一口蜜酒。

倒是安靜地坐在張星憶身邊的李慕看到這一幕,淺淺一笑,顯得嫻靜無比。

若是不明白她底細的人,看到她這副端莊典雅模樣,只會以為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子。

根本不敢相信她就是不少人口中「心如蛇蠍毒婦人」的南鄉慕娘子。

馮永迎著她的目光,說道,「李娘子,此次隴右初定,蜀中會有一批人想要建工坊。只是這工坊,有羊毛只是第一步。」

「還要有織工,要有紡車,要有織機等。紡車、織機這些東西,只要有錢糧,那都容易找到。但這織工,可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上手的。」

「這些年來,都是你在管著工坊,如何培養出織工,你最有經驗。隴右初定,丞相又讓我管著隴右的羌胡。」

「這羌胡不好管啊,」馮永長嘆了一口氣,「特別是前些日子,有部族被滅了族,只剩下一些婦孺。若是放著她們不管,在隴右只怕難活下去。」

「所以我就想著,讓你帶著她們回去,好好讓她們學上一門手藝,以後也能靠這手藝吃上飯。」

李慕听了,點了點頭,「君侯總是這般心軟,妾知曉怎麼做了。」

遲疑了一下,又問道,「只是讓她們學會了這手藝,那這身價是幾何?」

「什麼身價?」馮永責怪地看著李慕,「南鄉不是有規矩嗎?學會了手藝,那就可以入籍了。入了籍,哪能隨意買賣?就是介紹她們到那些新開的工坊里上工。」

「介紹?」

不但是李慕,所有人都看向馮永,臉上都帶著不明所以的神情。

「對,介紹。」馮永點點頭,「她們是弱女子,把她們介紹到別的工坊里,一來能讓她們能吃上一口飯。」

「二來可以解那些新開工坊的燃眉之急。不過要讓那些工坊跟隨南鄉工坊的規矩,定個契約,或兩年,或三年,免得她們受了那些人的欺負。」

「不過我們給教會她們手藝,總不能是白教的,收些費用不是很合理嗎?等她們在工坊里上工,再讓她們慢慢還。」

「那等契約滿了以後呢?」

李慕問道。

「她們是在南鄉落的戶籍,契約滿了,自然是要回到南鄉。」

馮永振振有詞地說道。

在胡人眼里,女人和牛羊一樣,都是財富的象征。

只要你出得起價錢,沒有什麼不能買賣的。

特別是在冬日來臨之前,能用婦人換回糧食,沒有人不願意。

馮郎君很好心,為了能改變這些胡人女人的命運,願意讓她們去傳說中人人富足的地方,教她們一門手藝,讓她們能靠著手藝活下去。

當然,如果有兒女,也可以帶著過去,只是以後還債的時候,可能要多還一些。

李慕听了,不由自主地伸出香舌舌忝了舌忝嘴唇,明明看上去很誘惑的樣子,可是配合上她那興奮的神情,竟然讓馮永有一種她剛喝完人血的錯覺。

「此事就交與妾了,到時候妾自會跟蜀地那些想要新開工坊的人家好好談一談,絕不會讓他們欺負我們南鄉出去的婦人。」

說著,又是妖媚一笑。

嗯,很好,看來這位蛇蠍美人當真是要趁著這個機會吸個肚飽。

這幾年來,李慕的表現都非常讓人驚艷,大概她這種人天生就有當CEO的天賦,冷靜,冷酷。

最關鍵的是,盡職,盡責,對工作充滿熱情,听說還常常主動加班。

至于工薪,從來沒听她提過,根本不用馮永這個老板去灌什麼關于福報的雞湯。

「我相信你。」

馮永對她點了點頭。

李慕眼中閃過喜悅之色,坐在那里,輕輕地福了一福。

「如今學堂出來的學生越發地受歡迎,就連我這個山長,手頭上想多要幾個學生幫忙,那也是求而不得。」

馮永的目光落到坐在最後面的魏容身上,「所以這一次學堂對學生的擴招勢在必行。魏容,這幾日,你把手頭上的事情轉交給梅先生。」

「然後再挑出你帶過來的一半人回南鄉學堂,一來宮里派了人到學堂求學,二來,隴右會送一批人到南鄉,學堂正好也多招一些學生。」

「所以你就帶一些人回學堂幫幫忙。」馮永沉吟一下,「光祿勛(向朗)乃是大漢有名的學者,喜好藏書,又樂于提攜後進,深得眾人所敬重。」

「此次他去南鄉學堂題字,那可是一個機會。學堂重算學而輕經學,你若是能跟在光祿勛身邊一段時間,正好可以彌補身上所缺。」

魏容連忙站起身來,「弟子謹遵先生之意。」

「還有虎頭,他已經十歲了吧?把他也帶上。你要記住,我們師門學問,算學一術乃是基礎,若是算學不好,真正的師門學問就無法習得。」

「所以跟光祿勛習經學的時候,要記得主次之分,一定要督促虎頭學好算學。到時候我會讓人定時給你們送去試卷,若是考不及格,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數學是一門工具,是研究科學最重要的工具。

「弟子明白。」

魏容又恭敬地應了一聲,確認馮永吩咐完了,這才重新坐下。

魏容這幾年,跟著自己學了不少東西,在越巂的時候,又有過基層的實干經驗。

如今再回學堂,一邊教新入學的師弟師妹,還有不陰不陽的師弟妹,同時若是能跟著向朗被學一些經學典籍,那就算是鍛煉出來了。

馮永再看向很是自覺地站在關姬身後的阿梅,這丫頭看著悶頭悶腦的,其實眼色很足,以前都是站在自己身後的。

自家里多了一位女君,情況就變了。

「阿梅,平襄城的諸多事情,到時候你就接手一下,至于怎麼做,都和越巂的差不多,你應該知道。」

阿梅這性子,雖然不適合處理各項事務,但以她的才能,當個高級秘書那就算是極度屈才了。

大不了自己辛苦些,親自處理事情。

吩咐完了所有人,馮君侯這才看向關姬,臉上堆起笑容,「羌胡不懂禮數,有些時候,還是要讓細君親自出馬,我才安心。」

關姬看著這個人的笑容,老是覺得不太正經。

「妾知道了,妾從越巂那里,帶過來一隊女卒,到時候我自會派出人手,護好阿梅。還有那些只剩下婦孺的部族,在她們沒有離開平襄前,妾會親自看著。」

「那就好,那就好。」

馮永連連點頭。

看著馮君侯那諂媚的笑容,張星憶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嘀咕一聲,「沒膽鬼!」

關姬此次從越巂帶人前來,又在漢中與李慕匯合,不但帶來了大量的糧食,同時還有大批的毛料。

其中大部分是南鄉工坊生產的殘次品和非優品,準備幫隴右的羌胡熬過這個冬天。

同時李慕還把南鄉的一部分技術人員帶過來了。

古代畜牧區最重要的技術人員是什麼?

對于人來說,自然是醫工。

所以這些技術人員里,有一部分是南鄉的醫工,是過來給人看病,兼普及衛生知識,預防疾病。

雖然普及的方式有些粗魯,比如說不听話的就直接擼起袖子打罵之類的。

但因為他們絕大部分都是剛進入實習期,正在練手的醫工,還沒有形成職業性的耐心,這個就不要太過于苛刻了。

至于對于牲畜來說,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獸醫。

漢中有名的「吳一刀」,因為馮永的支持,工作熱情一直很高漲。

如今不但會給牲畜來上一刀,還因為工作的便利,常年與牲畜混在一起,還居然讓他無師自通地總結出牲畜的一些習性。

所以在很多時候,吳明也會兼職獸醫。

雖然他這個獸醫不會開藥。

但一般來說,這年代的獸醫基本也就是只能醫治牲畜的一些常見體外傷,所以南鄉給人治病的醫工也經常混竄過來幫忙開藥。

遇到牲畜生病的,只能是比照著按人的相似病情,猜測著給藥。

久而久之,有幾個不務正業的醫工學徒,治人的本事沒學好,治畜生的本事倒是不錯。

畢竟畜生真得了病,就算是獸醫的藥開錯了,它也不會開口拆苦不是?

那可比治人輕松多了。

吳明為這還特意去了醫學院,求了樊阿,想要幾個醫學生過去當獸醫。

于是樊阿破口大罵,舉著掃帚把這個不孝子弟趕出醫學院的大門。

當然啦,當馮永知道這個事情後,表示道︰「無論是救人不是救畜生,都是救命嘛!」

這話可不算是假大空,這年頭,大型牲畜那可真算是農家里的命根子。

也就是南鄉牧場和越巂牧場開了起來,大漢官府又願意幫忙出面,給農戶人家租借大型牲畜耕種。

要不然大漢能有多少家農戶能用得上大型牲畜?

于是醫學院學生墮落成獸醫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說,在漢中那里,給牲口治病的獸醫在看到哪戶農家生了病,說不得還能開個藥什麼的,一醫兩冶。

然後那戶人家還會感恩戴德。

在漢中獸醫可比醫工受人尊敬。

這一次讓李慕把獸醫帶過來,除了是為了以後隴右的畜牧業,同時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東風快遞所用的滇馬,在隴右的生病率比在蜀中高出一大截。

「君侯,這是水土不服啊!」在平襄專門圈出來暫時讓東風快遞的滇馬暫時休息的地方,吳明搖著頭對馮永說道,「這就如蜀人到了隴右,也會生病一樣。」

馮永看向馬圈內,幾個年輕的獸醫正在觀察滇馬的病情,點了點頭,「我也猜到了。這滇馬本是生活在南中,那里乃是悶熱之地。」

「如今到了隴右,天熱時還好說,如今天氣轉冷,自然就耐受不住。」

只是現在正是需要東風快遞運送物資的時候,滇馬的損耗就是再大,馮永心里再心疼,那也得咬牙堅持住。

「吳師傅啊,這水土不服之癥,我們是沒有辦法徹底解決,但你有沒有辦法緩解一下?」

馮永問道。

吳明搖了搖頭,「小人看過了,也問過里頭那幾個小郎君。」他指了指那幾個正在忙碌的獸醫,「這馬病倒了,大部分是因為受了涼。」

「所以在運糧的時候,盡量讓它們少出汗,到夜里的時候,注意給它們保暖。剩下的,就沒有太好的辦法。」

馮永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運糧哪有不出汗的?

看著馮永憂心的模樣,跟隨過來的關姬安慰道,「阿郎不必擔心,我已讓花鬘去南中那里,多尋些滇馬,想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過來了。」

馮永勉強笑笑,「細君有心了。」

若是滇馬水土不服的根源得不到解決,就是有再多的滇馬,那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現在看起來只是制約後勤而已,但從長遠看,東風快遞在出了蜀地後,就必然會陷入困境。

吳明看到馮永這個模樣,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君侯,依小人看來,在隴右與其用滇馬運糧,還不如換其他牲口。」

「我用滇馬運糧,看中的就是它的耐長途,耐粗養。若是換了其他的馬匹,光是吃的就耗費不老少了。」

馮永搖頭道。

蒙古馬用來做戰馬不錯,但用來做運輸所用,成本就有些高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