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鋒芒畢露

雖說馮府有兩位正室夫人,但事實上,奪走了馮大司馬「完璧之身」的,卻不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而是看似人畜無害,少有人注意到的阿梅。

當年馮大司馬在南中,呼風喚雨,掌控雷霆,連蠻王都聞雷而逃,南中夷人稱之為鬼王。

然阿梅以南中巫醫獨傳迷香制之,一夜破身,英名盡失。

香是好香,只要控制好劑量,有時還能增進夫妻感情。

甚至就算是偶爾放縱一下也無所謂,那就叫增加夫妻情趣。

這可比後世的藍色小藥丸好用多了,純天然,無公害。

經醫學院驗證,確實是難得的房中好東西——就是藥材對生長條件的要求太過苛刻。

南中純野生藥材的藥效才是最好的。

在南中人工種植藥效就大減,若是移出南中種植,基本沒有什麼藥效。

這樣的好東西,唯二需要注意的是︰

一是要注意劑量。

超劑量使用,偶爾一次可能不會明顯出什麼狀況。

但如果經常如此,就會導致焦慮、沖動、激惹、易怒、暴躁、煩躁等不良情緒。

如果劑量超出了身體的承受能力,甚至會出現幻覺、被害妄想。

從古自今,乃至後世,但凡藥物,過量皆有遺害,這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二是不能經常使用。

否則時間長了,容易氣短胸悶,體虛腎虧。

原因就更簡單︰色字頭上一把刀。

不過馮大司馬身體的底子好。

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生活條件不好,怕染了病身子抗不住,所以天天鍛煉身體。

現在條件好了,連養鹿場都有,人參鹿茸都不缺。

又有虎女天天督促練天女鍛體術,喝補腎大力湯等等,不虞身子有虧。

所謂陰陽和合,略窺修仙之樂,也不算錯——雙修也是修嘛。

但這世間之事,多是壞在貪心不足上。

要不說,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呢?

就是太貪心。

秘香加大劑量,那就叫開銀趴版。

加大劑量再往上,那就叫威力加強版。

馮大司馬送給孫大帝的陰陽和合丹,正是「開銀趴版」,同時恰好忘了告訴孫大帝注意事項。

當然,以後有機會,或者孫大帝喜歡,馮大司馬不介意送個威力加強版。

在獄中飽受折磨的死囚,聞得丹香,竟然能大展雄風,數名宮女婉轉嬌啼,雨打花零落。

雖說孫大帝仍是存了小心謹慎之意,讓呂壹再注意觀察死囚數日。

豈料死囚非但沒啥事,反而因為不用受折磨,再加上食物充足,身體竟是漸漸恢復了過來。

此時一心只往修仙方向思考的孫大帝聞知,心里更是激動,只道這雙修果然是有效果的。

潘夫人乃江東絕色,人稱神女,孫大帝驟然得之,恨不得夜夜摟于懷中憐愛。

只是歲月不饒人,孫大帝年過花甲,不得不面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悲傷事實。

坐擁絕色,欲愛而不得入,讓人望之空流淚。

現在好啦,馮大善人送來了及時雨!

專業挖坑二十年的馮某人,從《夢游天姥吟留別》現世就已經開始挖這個大坑了。(見780章夜里談神仙)

孫權從得知這篇名著時起,一只腳就算是踏入坑里。

朱據送回秘錄時,曾言馮明文府上有一夫人,乃是南中巫醫,善于制藥。

馮府每年都要從南中收集大量藥材,用以煉丹。(見1156章絲絲入扣)

依朱據的判斷,馮明文手里,至少有長生訣里「天地玄黃」的黃級丹藥。

而「天地玄黃」,正是出自馮明文所著的《千字文》——不,應該是說他師門所著。

孫大帝听聞這些秘聞,得到這些秘錄的時候,全身就算是躺在坑里了。

至于等孫大帝親眼見到傳說中的丹藥,那是馮某人已經準備封土了——至于搞陸遜搞蠶絲啥的,那叫增加附加值。

渾然不知自己即將被埋到土里的孫大帝,此時陷入了極為矛盾的猶豫當中︰

這藥,是用,還是不用?

——

「不用了?為什麼不用了?」

陸遜雖是書生出身,平日里看起來頗為儒雅,算得上是個謙謙君子。

但終究是久鎮一方,再加上屢次領軍大破敵國,一旦發起火來,身上自有一股威勢。

此時的他,手拔在劍柄上,盯著眼前的秦博,眼中隱有怒火︰

「吾在建業時,陛下猶問我何時拿下上庸等地,如今吾才回襄陽一月有余,陛下怎麼可能就改變主意,不用吾攻取上庸?」

「說!是不是你們校事府,又在從中作梗!」

陸遜一邊說著,按著劍柄的手,已是青筋微微暴起,讓人很是懷疑,下一步若是秦博說得不對,就得血濺當場。

周圍將士,看到向來溫潤如玉,即便是敵臨于前,都能從容而面不改色的上大將軍如此失態,亦紛紛對秦博怒目而視。

更有甚者,直接按劍,面有躍躍欲試之色。

看那模樣,若是上大將軍下令,就能立刻讓秦博看不到明天的日頭。

秦博見此,被嚇得不由下意識退了一步。

同時心里暗罵︰

你們這些死卒,都給我記著,日後千萬莫要被我尋了機會,否則的話,看我如何在蠶絲上給爾等壓價!

季漢,或者說興漢會在荊州的交易對象,從一開始,本來只是針對荊州大族。

後來馮大司馬伸手拉了一把校事府,所以校事府是第二個跟進來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掌握著荊州大量屯田的荊州軍軍頭們,也不甘寂寞,從最初的偷偷模模加入,變成了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對于季漢來說,荊州方面供應商的增加,肯定是件好事。

除了說明對荊州的滲透不斷加深,同時也保證了己方的交易利益——交易對象的多樣化,就越能保證交易的穩定性。

特別是在原材料供應方面。

上游原材料供貨商越多樣化,就越不用擔心被哄抬物價。

雖然興漢會很喜歡卡別人的脖子,但這並不代表喜歡別人卡自己的脖子。

但對于荊州各方來說,就不是那麼美妙了。

至少在粗糖供應方面,還有紅糖配額以及其它大宗物資分配方面,荊州軍頭和校事府,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競爭關系。

當然,這里面有沒有興漢會故意而為之,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反正這些軍頭,對秦博沒有好臉色,肯定是有原因的。

特別是在有上大將軍撐腰的情況下,若是借此機會誅殺校事,不但能對校事府殺雞儆猴。

說不得,還能順便博一個為國除賊的名聲。

秦博對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眼下,形勢比人強,他對這些軍頭,只敢暗自月復謗一番,臉上卻是不敢稍顯露出來。

「上大將軍真是說笑了,這等軍國大事,自然是由陛下決定,校事府何來這般大的本事,能影響陛下的決定?」

說著,秦博目光閃爍地看向陸遜︰

「陛下何等聖明,召上大將軍回京都,那自然是有原因的,莫不成,上大將軍懷疑陛下的決定嗎?」

陸遜冷笑一聲︰

「陛下自然是聖明的,但架不住有小人蒙蔽一時,就算陛下日後能看穿這些害人伎倆,但小人行徑,終是惹人惱恨。」

「上大將軍,和這等小人費口舌作甚?吾等正欲立功,這廝就前來阻止,朝野內外,除校事府,還有誰能做出此事?」

有人按捺不住地叫道,「只要上大將軍一聲令下,某這刀,定會叫此小人知道利是不利!」

「鏘!」

听到刀劍出鞘的聲音,秦博嚇得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就欲後退,誰料到站立不穩,踉蹌了幾下。

看到秦博這般模樣,眾將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鏘!」

被拔出一半的刀重新入鞘,再次發出聲音,引得秦博臉色再次一變,忍不住地循聲望去,眼中驚懼怎麼也掩飾不住。

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看著這些軍頭如同看小丑一般的嘲笑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秦博羞忿欲死,他看向陸遜,漲紅了臉,嘶聲道︰

「上大將軍,莫不成你想抗旨嗎?」

眾人之中,唯獨陸遜沒有笑。

他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眾將。

這些年來,荊州軍頭私底下的小動作,上大將軍不是不知道,而是只能當作不知道。

畢竟雖然身為荊州牧,但實則荊州的具體軍務政務,前有諸葛瑾,後有步騭,並不歸陸遜他直接掌管。

這也算是孫權的帝王心術手段。

而且以陸遜本身的立場問題,他就算再怎麼不喜歡這些軍頭所為,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下來。

若不然,當年暨艷欲改革吳國選官制度的弊病,澄清吏治,難道陸遜不知道這對吳國是一件好事?

為何他卻要規勸告誡暨艷,認為必定會由此招禍,不如不做。

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代表著江東大族的利益,注定了他不能支持暨艷這麼做。

同樣的道理,荊州軍頭們,有多少是江東大族出身?

又有多少與江東大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更別說這里面還有荊州大族,以及校事府這條惡狗。

誰敢掀開這個蓋子,誰幾乎就要站在大吳主要政治勢力的對立面。

陸遜真要有這個膽子和魄力,當年他就應該支持暨艷而不是勸誡。

他甚至不能阻止軍頭們洗劫襄陽城。

所以在這種場合下,對于荊州軍頭的某些心思,陸遜看得很清楚,但偏偏他又不能點破。

「你們校事府的人,就是這麼喜歡誣毀他人,假罪朝臣麼?」

面對秦博的質問,陸遜從容道︰「吾何時說了要抗旨?既是陛下詔令,那吾自然會立刻回京。」

秦博這才松了一口氣,指了指周圍那些將士,問道︰

「那他們又是何意?」

陸遜淡然一笑︰

「軍中諸將,雖略有魯莽,但卻也是識忠辨奸之輩,一時激憤,情有可原。」

校事府氣焰滔天之時,陸遜尚且不懼,屢次上書,言校事之害。

而與他同心憂之,言之流涕的前太常潘浚,甚至欲誘呂壹而殺之。

這些年,校事府威勢不再,猶有何懼?

只是蟄伏已久的校事府,這一回居然被陛下派出來傳口諭。

這讓陸遜本能就升起了警惕之心。

所以眾將那些行為,未必沒有他刻意縱容之。

一是為了打壓校事府。

更重要的,他這次回建業以後,要借諸將的反應,再次向陛下進諫,言明校事乃士吏之仇,須緊勒而萬不可縱之。

秦博見陸遜這般模樣,再看看眾將那戲謔而嘲笑的目光,知道自己繼續呆在這里,只會自取其辱。

當下只得忍氣吞聲地說道︰

「上大將軍既然聞陛下詔令,還請盡快動身,前往建業才是。」

言畢,潦草地行了一禮,便一甩寬袖,轉身欲走。

誰知走了兩步,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又轉過身︰

「對了,博這里,還有一信,乃是漢國大司馬寫給上大將軍的,請上大將軍過目。」

「嗯?」

陸遜聞言,終于面露鄭重之色。

示意讓人把信接過來,陸遜拿到信,掂在手里,臉上的神情由鄭重轉為思索。

正想著漢國大司馬為何給自己寫信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勁。

抬起頭,原來不少將領的目光都落在自己手里的這封信上。

陸遜略一皺眉,把信藏入袖中,問向秦博︰

「汝如何得漢國大司馬的信?」

這一回,秦博終于可以挺起胸膛︰

「上大將軍莫不是忘了,博前些日子,方從漢國歸來?」

但見他的眉宇間,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意味︰

「博不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是說服了大司馬,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事情,而且還頗得大司馬另眼相看,故而大司馬這才讓博轉送信件。」

听到這個話,眾將就是一陣輕微地騷動。

就算是不提馮大司馬乃興漢會會首,而興漢會又與不少人的錢袋子有關系。

光是漢國大司馬威震天下的大名,亦足以讓這些人動容。

他們這一次,之所以能奪下襄陽,馮大司馬領漢軍在草橋關,吸引魏賊大部的注意,可謂有極大的關系。

更別說在去年這一場混戰中,漢國大司馬除了助大吳奪取襄陽。

還能在失了先機的情況下,不但帶領漢軍重新收復上黨,甚至還能逼退司馬懿,反奪魏賊函谷關等要地。

漢軍兵鋒之銳,在這一戰中體現得淋灕盡致。

在不少世人眼中,這一戰,同樣體現出了馮大司馬高超的用兵藝術。

因為這一戰的統帥,就是馮大司馬,有什麼問題?

「嗤!」

上大將軍自然是不會小看馮大司馬,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因為馮明文年紀輕輕就小看對方。

他這一聲嗤笑,是對著秦博去的︰

「馮大司馬,乃漢國柱石,位高而權重,聲隆而望尊,文武皆絕倫,世人不可企及,汝乃何徒?敢大言得馮大司馬另眼相看?」

「是文章,還是武略,亦或者品性德行?汝有哪一樣可稱?」

上大將軍好歹是書生出身,雖是領軍多年,但刻在骨子里的書生意氣,終是沒有被磨滅。

獨佔天下八斗才氣的馮大司馬,對你這個小人另眼相看?

你在侮辱誰?

你這是在侮辱全天下的士子書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眾將一听,頓時也是反應過來,再次哄然大笑。

秦博被這個話堵得面紅耳赤,羞忿得連手沒有拱,便狼狽而逃。

身後笑聲更響亮了。

羞走了秦博,陸遜又讓諸將下去,待身邊再無人,他的臉色,這才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他從袖里拿出馮大司馬的信,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用拇指在信上輕輕地滑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好一會,這才拆開信封,抽出信紙看了起來。

「上大將軍勛鑒︰……」

前面一番問候的話,自不必提。

「……合肥襄陽,一東一西,為吳之梏桎,今上大將軍西取襄陽,其有意合肥乎?」

「若合肥不取,不日漢家將士將東進,吳將焉取徐青?」

「若將取之,永觀吳國諸將帥,非上大將軍親往,難以攻取。」

「近日得聞上大將軍不意合肥,意在上庸,此豈非棄絲絹而擇葛麻?永竊為上大將軍所不取。」

「況上庸之地者,漢中舊地是也,昔漢吳盟誓,約分天下,地界各有所定。」

「按盟,上庸之地當歸漢,若將軍取之,則壞舊盟,此可一而不可再。」

看到這里,陸遜的臉色一沉!

什麼叫可一而不可再?

你們這是打算翻荊州舊帳?

「若是上大將軍執意取之,永不敢與將軍相爭,唯有避之。但日後大漢將士擂鼓而平河北,順攻幽州,易也。」

「望上大將軍三思。」

看完之後,陸遜的臉色越發地陰沉。

但見他慢慢地把信紙捏起來,捏成一團,然後緊緊地團在手心。

最後,陸遜的嘴里,吐出幾個字︰「馮明文!」

你在威脅我?

怪不得陛下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召自己回建業。

陸遜感覺自己終于明白了。

只是很快,陸遜的目光漸漸變得凝重。

他抬起頭,看向西北方,目光仿佛想要透過牆壁,投射到千里之外的長安。

他知道,這是馮明文對自己的示威︰

天下沒有白佔的便宜。

去年你一封信,拿下了襄陽。

現在我一封信,要拿下上庸。

我就問你答不答應?

仿佛感受著手心信紙上那咄咄逼人的語氣,陸遜握著的拳頭捏得更緊了,青筋再次暴起。

良久之後,青筋又悄悄地消退了下去。

陸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吐出去,似乎也抽掉了身上的力氣,一向以忍辱負重著稱的他,跌坐在案旁,神情竟是有了一絲頹然。

以陸遜的涵養,馮永的信中言辭,就算是再怎麼無禮,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之所以如此失態,是因為他從這封信背後,看到了漢國那懾人的鋒芒。

漢國君臣還很年輕,而且君明臣賢。

思及多年前,漢國費出使大吳,自己曾與之在車上談起漢吳兩國年青俊杰。(661章)

馮明文確實厲害,一人便可壓江東諸多年青才俊。

但當時自己卻是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大吳有明嫡。

明嫡終將為君,明文只能為臣,大吳將來未必不能壓漢國一頭。

可現在……

今日觀昔日之自己,可笑啊可笑!

「上天當真幸劉氏耶?」

已是耳順之年的陸遜,發出了一聲無奈而長長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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