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9章 叛變

匈奴右部帥帳周圍的混亂,並沒有波及底下的胡人,沒過多久就平息了。

毫無防備的軍司馬和一眾親衛,哪能擋得住劉猛劉渾所率的眾多匈奴胡人?

軍司馬等人只抵抗了一會,大半就被射成了馬蜂窩。

僥幸逃過箭羽的,又被一擁而上的匈奴胡人,砍成了肉醬。

在夕陽最後余暉的照耀下,匈奴右部所在的魏國大旗,轟然倒下。

「殺!」

劉渾沒有停下腳步,領著族人,親自帶頭沖鋒,向山下沖來。

匈奴右部的突然叛變,讓中部和左部的魏軍司馬措手不及。

原本守備完整的河谷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僅僅是一會兒功夫,河谷正前方的匈奴中部,就開始混亂起來。

關姬拔出長劍,她的身後,日頭恰好完全隱入山里。

讓她猶如正從黑暗里走出來的使者。

「怎麼回事?」

唯一還能穩住的匈奴左部,軍司馬看著對面山上的匈奴,不斷地往山下沖去,同時還有人試圖往自己這邊射箭。

僅憑著最後一點點的余暉,他可以看到蜀虜已經開始策馬向著這邊沖過來。

有人與蜀虜相勾結!

他立刻作了這個判斷。

「劉豹,快,立刻讓你的人,緊守好山頭,不得有誤,否則軍法處置!」

匈奴左部帥劉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腳下動了一下,然後又有些遲疑停下,目光閃爍。

軍司馬見狀,立刻厲聲催促︰「還不快去!」

劉豹看了看對面山頭。

很明顯,他的那個佷兒,已經叛變了(劉豹是南匈奴左賢王,與右賢王劉去卑是兄弟)。

或者說,已經投靠了漢軍。

漢軍?

劉豹頓時一激靈。

「再磨蹭,當吾不敢殺汝!」

軍司馬看到劉豹猶豫模樣,大怒之下,拔出劍來。

劉豹不敢再怠慢,連忙腳步匆匆地下去。

軍司馬這才暗松了一口氣,他只覺得後背有些濕漉漉的。

比起匈奴右部的軍司馬,他要清醒得多。

或者說,匈奴右部的叛變,已經讓他生出了警惕之心。

只是眼下的情況,讓他別無選擇。

唯有依靠往日的威嚴,逼劉豹就範。

幸運的是,自己總算是成功了……

就在軍司馬暗自慶幸的時候,帥帳周圍,突然響起了喊殺聲。

「殺賊!」

他猛地轉過頭,只見不遠處,劉豹正親自帶著族人,向著自己這邊殺了過來。

匈奴左部,也跟著叛變了。

……

匈奴左部的叛變,不但出乎了魏國的意料,同時也出乎了關姬的意料。

原本是主角的漢軍精騎,最後愣是被混戰的三部匈奴排擠成了旁觀者。

這一場混亂,持續到天黑,最終以左右兩部匈奴聯手,殺得中部逃竄而告終。

待這場混亂結束後,劉猛與劉渾兩兄弟迫不及待地找到劉豹,真心誠意地道謝︰

「多謝叔父出手相助!」

劉豹看到這兩兄弟,臉色就有些臭。

因為他這一次幫右部,至少有一半是迫不得已。

或者說,他是被這兩兄弟強行拉下水。

若說並州五部匈奴中,魏人最信任的是北部。

那麼最提防的,就是左右兩部。

這兩部的部帥,前身就是南匈奴左賢王和右賢王。

前右賢王劉去卑自不必說。

前左賢王于扶羅當年和劉去卑一起南下,也是救護過漢帝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于扶羅在救護漢帝之後,還輾轉中原,與曹操作對了好多年。

而劉豹,正是于扶羅的兒子,繼任為左賢王。

因為這個特殊的歷史原因,再加上劉猛劉誥升愛兩兄弟與劉豹的叔佷關系。

所以劉豹篤定,這一次右部反叛魏人,日後十有八九會牽連到自己。

畢竟這麼多年來,魏人對自己這些胡人是個什麼態度,劉豹最是清楚不過。

所以自己最好的下場,極有可能就是像自己的叔父(呼廚泉)一樣。

被召到內地,名為陪侍天子,實則是被軟禁起來。

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劉豹這才咬牙跟著反了——誰還不是姓劉呢?

至于促使劉豹反叛的另一半原因,自然就是跟劉猛一樣,極為不滿這些年畢軌對部落的欺凌。

劉豹看向劉渾,皺眉道︰

「你是阿兄的小兒子,誥升愛?」

劉渾當年離開部族時,年紀也不算太小,劉豹仍能依稀地認出他來。

「回叔父,正是。」

劉渾點了點頭。

劉豹盯著劉渾,臉色有些陰沉︰

「你離開族里這麼多年,沒曾想一回來,就做了好大的事。」

方才的混亂中,他看到護在劉渾身邊的那些士卒,明顯不是部族中人,兵器甲冑可比自己部族強多了。

這種情況下,劉豹要是還看不出端倪,那就枉為左部帥。

劉渾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

「叔父過獎了,不過是重歸大漢,被漢家天子封為歸義侯罷了。」

「嗯?歸義侯!」

劉豹這一回是有些吃驚了,「漢家天子封的?」

長久以來,隨著南匈奴的漢化,讓他們在潛意識里認為,漢家天子所封的名號,可是比匈奴部族里的自封強多了。

可惜的是,自從鮮卑人在草原興起以來,被封為王侯的胡人,大多都是鮮卑人。

匈奴人基本都是頂著匈奴內部原有的名號。

沒成想劉渾出去游歷一番,居然能有這等際遇。

所以得知劉渾居然有一個歸義侯的封號,劉豹不由地感到意外。

劉渾昂起頭︰「那是自然。這一次我回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要讓族人擺月兌魏賊的欺凌,過上好日子。」

劉渾在漢中與涼州呆了這麼多年,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

主動投靠大漢的部族,與被迫投靠大漢的部族,兩者待遇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麼多年來,大伙一直自稱是漢家之婿,圖的是什麼?

不就是想要擺月兌胡夷的身份,希望成為真正的漢人,不再受人歧視欺壓?

身為匈奴貴族,哪一個不想成為第二個金日磾?

對劉渾來說,眼下的局勢,就是最好的機會。

劉豹自是不知道劉渾心里所思,他有些皺眉︰「什麼意思?」

劉渾淡然一笑︰「叔父若是信我,就先跟我去見過關將軍,後面我再與叔父細說。」

事已至此,劉豹信與不信,有什麼區別?

于是跟著劉渾,前至漢軍營中,拜見關將軍。

關將軍沒有想到劉渾非但出色完成了任務,甚至還把匈奴左部都拉攏了過來。

讓她準備的後手一點都沒用上。

當下非但不吝自己的贊揚,甚至不苟言笑的臉容都多了兩分笑意。

對于劉猛與劉豹這對叔佷,關將軍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拉攏,因為前往河東郡的道路,到現在為止,只走到了一增。

所以她安撫兩人的方式很是簡單粗暴。

當場砸出一大把票子,外加三斤紅糖,一斤茶葉。

直言若是兩人能協助大漢,只等攻下長安後,想要什麼東西,都可以拿著票子去換。

當然,要是沒打下長安,那就不好意思了——票子就是一堆廢紙。

至于他們族人的事,那就更是簡單。

劉誥升愛可以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他們什麼叫漢夷一家親——大漢丞相親自定下的國策。

若是不信,涼州軍中還有一批已經入籍的歸化胡。

甚至連義從軍都可以證明,大漢治下,他們的日子可比深受壓迫的並州匈奴強多了。

吃飽穿暖算得了什麼?

族中子弟進入學堂學習也是莫得問題的。

真能讀出成績來,保送皇家學院不是夢。

什麼,不知道什麼叫皇家學院?

帶了皇家二字,那還能差了?

一听就知道是和漢家天子有關。

進了學院,那就是半只腳踏入了仕途。

這不叫前途,什麼叫前途?

在以前,這可是只有世家豪族子弟才有的待遇。

關將軍的許諾極為大氣,反正又不需要她來兌現,誰叫她有一個好阿郎呢?

明晃晃的票子,沉甸甸的紅糖和茶葉,堪稱數百年來最光明的前途,直接把劉猛和劉豹砸得差點暈了過去。

兩人的雙腿不由自主地就是一軟,對著關將軍納頭便拜。

南匈奴身份最高貴的兩個男人,跪在關大將軍面前,用刀在臉上劃出血口,流淚發誓與魏賊誓不兩立。

河谷口的丟失,讓東面山嶺關口的魏軍的側後方一下子就暴露在關將軍面前。

就在關將軍準備截斷司馬奐的後路時,漢軍連破雁門郡雁門塞九原縣,欲南下取晉陽的消息,終于到達了洛陽和長安。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巨大的霹靂,差點炸翻了洛陽的太極殿。

曹叡坐在皇位上,從拿上並州送過來的緊急軍報那一刻,他的手就在不斷地抖動。

這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置信。

待讀完軍報後,曹叡驚怒交加之下,臉色開始脹得紫紅,呼呼地喘著粗氣。

他只覺得發絲根根豎起,額頭冰涼。

關中二十多萬大軍,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哪知到頭來,竟是被蜀虜牽著鼻子走,司馬懿簡直就是無能至極!

想到若是失去並州,別說是關中,就是洛陽,只怕亦要無時不刻在蜀虜的威脅之下。

曹叡心里不由地生出一股恐懼,然後他的臉很快從憤怒的血紅變成慘白色。

軍報被狠狠地砸到階下,曹叡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尖聲叫道︰

「蜀虜怎麼會從雁門過來?他們是飛過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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