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暗中藏起的利刃

這回詫異的人換成了延和帝,他看著言徵,眼神中又是驚詫,又是欣慰,「你居然猜到了這個?」若非察覺出了什麼,他也不會這麼問。

延和帝臉上神色輕松了些許,坦然承認道, 「沒錯!那兩萬多的驍龍騎確實是暗中得了你父親的軍令,陣前直奔敵營而去,卻是在中途從密林折返,從他們熟悉的通道繞遠路,回到了大寧。之後便一直留在你父親事先安排好的地方藏匿了起來,這些年, 他們一直未曾懈怠過,練兵布陣, 日日不輟, 一有機會,便會上陣殺敵。北狄在厲兵秣馬,我們也未曾松懈半日。雪庵啊,你父親早已為你準備好了一支鋒利的尖兵,半點兒不輸當年他的驍龍騎,定能隨你一道所向披靡,讓北狄人聞風喪膽。」延和帝說著這些,居然也是雙目閃亮,透出兩分少年人的血性意氣來。

沒想到居然是這樣!言徵心跳如擂鼓,知道這是當年蕭衍布下的一子暗棋。既然那些人坐實了他與驍龍騎的謀逆之名,余下的那些驍龍騎即便留下,要麼不得善終,要麼是寶刀封匣,束之高閣, 倒還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化為一把隱在暗處的利刃。這樣,既保存了實力, 來日還可出其不意,給敵人致命一擊。

「是在蜀地嗎?」言徵略一思忖,便已經猜出了蕭衍布局的脈絡。蜀地偏安一隅,山高水險,又遠離權力更迭的上京,最適合藏人練兵。

加上蜀地將領何重從前不服蕭衍,與他當眾大打出手,蕭衍半點兒沒有客氣,將他揍了個鼻青臉腫,兩人可謂是結大了梁子,恁是誰只怕也沒有想到,生死攸關的時候,蕭衍會將自己的驍龍騎托付到明顯不對付的何重手中。

卻哪里知道,何重此人雖是性情魯莽,卻也最是耿直仗義。他起初不服蕭衍,是覺得他一個小白臉模樣的,會打什麼仗,不敗戰神之名不過被人吹捧罷了。可被蕭衍結結實實揍了一頓之後,他反倒服了, 覺得蕭衍是實至名歸。

而他一旦服了,便對蕭衍甚是佩服, 兩人私底下常通書信,討論兵法謀略。旁人只當他們是不對付的仇敵,卻哪里知道人家根本就是莫逆之交。

不過也幸虧有這麼一個人,否則,蕭衍這一步暗棋哪里能布的這般順利。

「陛下有與何將軍聯絡的方式吧?能否讓他秘密帶兵北上?」言徵沉吟片刻後道。

「你是擔心清遠伯狗急跳牆?」延和挑眉問道。

「不是擔心!而是一定!」言徵神色平淡,語氣卻是篤定。「我暗中撒網,讓人關注著無回山兵械的流向,找到了清遠伯藏匿在湘南一帶,密林之中的一支私兵。那里看守很是嚴密,我的人怕打草驚蛇,只敢隱在外圍盯著,幾日之前,這軍營里突然有了動靜,看樣子,怕是要整軍拔營了。」

「驍龍騎既是在蜀中,若是不動,怕是來不及。上京城中京衛大多數都是養尊處優,若對上真正訓練有素的兵將,只怕不堪一擊。何況,清遠伯經營多年,各處怕都設有他的暗線,咱們不可掉以輕心。」

延和帝听著這些話時,便是蹙著眉心若有所思,待得言徵說完,他拉開了手邊的櫃子,取出一封明黃的手令,直接遞給言徵道,「這是朕的手令,除了蜀中何重那里,還有這上京城中,朕也允你便宜行事,京衛、禁軍任你調動。」

言徵眼波一顫,自然知道這手令意味著什麼,心下觸動,卻也不過遲疑一瞬,便是雙手伸出,鄭重接過了那封手令,道了一聲「是」。

「雪庵,上京城還有大寧的安危,朕便托付于你了。」延和帝微微一嘆間,意味深長。

「臣定盡力而為!」言徵卻仍是謙遜溫和,「這些時日上京城中有疫病盛行,請陛下下令關閉宮門,嚴防出入。臣在外,怕沾染了污穢之物,近來若非必要,便不會再隨意出入宮闈了,還請陛下與諸位貴人多多保重。」

「朕知曉了,你自管忙你的去,外間諸事駁雜,勞你多費心。而且,亦要多多保重自己,可知曉了?」後頭的這些囑托卻更似一個長輩。

「是!」言徵應了一聲,拱手一揖後,轉身疾步而出。

看著他高拔挺直的背影步出殿中,延和帝長嘆了一聲,臉上卻是藏不住的笑意,「雪庵如今這般,當真像透了阿衍,朕心甚慰。」

立在一旁,一直如同影子般存在的陸遠宗欠了欠身,終于出聲道,「恭喜陛下。」

這樣的好事,自該恭喜。可眼下,卻還有更緊要的事。

延和帝神色幾變,轉為沉寂,負手立起,眼中暗影重重,「你去吧!給他搭把手!那些牛鬼蛇神既是藏不住了,那便索性都揪出來,將內鬼除了,咱們也該騰出手來,會會北狄了。」

「是!」陸遠宗恭聲應罷,轉身退出。

言徵剛出宮門,元鋒便是牽著馬快步迎了上來,到得近前,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兩句,言徵神色微動,接過韁繩,縱身一躍上了馬背,急喝一聲「駕」,便是揮鞭催馬,疾馳而去。

陰沉了兩日的天又開始飄起了雪,細碎的雪花被冷風夾雜著撲面而來,落進脖頸,凍得人一哆嗦。

瑞杉將探出去的頭收了回來,搓搓手,跺跺腳,心底無聲罵著這鬼天氣。

突然听得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他剛剛佝僂下的身形瞬間又挺直起來,馬蹄聲轉眼就到了跟前,熟悉的大黑馬背上,言徵玄色披風恍若一朵黑雲奔襲而來,他自馬背上一躍而下。

瑞杉趕忙上前來拉住馬,接過言徵扔來的馬鞭,言徵已經如一陣風般從身邊卷過,直往里去了。

一路大步流星,直到了值房前,看著值房外的屋檐下立著的人,他才稍稍緩下了步子。

那人正背著手,仰頭看著天上飄散的雪花,听得腳步聲,轉頭看了過來。是鄭博暄。

他清瘦了好些,面上卻少了上一次見面時的乖戾和怨氣,平和了許多,目光對上言徵,語聲淡淡道,「我已經盡了我的力,若是我父親如你所願,但願你也能如你承諾的那般,保我幾位兄長死罪可免。」

「這是自然!」言徵目下微閃,輕聲應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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