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林間爭執

到了一處平緩的林地,胡永貴長出一口氣,對幾人道,「坐下歇會兒,吃點兒東西再繼續走吧!」

進了山里,自是听他的。言徵等人都沒有異議,林間有一處蜿蜒的小溪,泉水叮咚,歡快地淙淙流淌,晏晚晚掬了一捧水,沁涼無比,她點了兩滴在頰上,眉宇舒展地喟嘆了一聲。

「已經入秋了,這山里的水怕都是山頂積雪冰融淌下來的,可不許貪涼著了寒。」一個餅子被遞到眼跟前,她抬眼,濕漉漉的眼睫上有晶瑩的水珠滾落,從林間偶爾篩落下的光影中,流光溢彩,連帶著視線里他的身影好似也蘊上了一層珠彩。

晏晚晚笑著接過餅子捧住,啃了一口。這是胡家嫂子做的餅,面 成薄薄的,一層再一層,每一層里都撒了蔥花和肉末並粗鹽,烤得焦香,一口咬下去,齒頰生香,晏晚晚吃得心滿意足。

言徵看她吃得兩頰鼓鼓,一臉滿足的樣子,笑了笑,蹲身下去,將手里的水囊浸到溪中,汲滿了一囊的水,轉手就遞到了晏晚晚手邊。

晏晚晚正覺得有些噎,接過那水囊,道一聲,「謝謝」,便是仰頭要喝。

「在嘴里多含一會兒再咽下,免得傷了脾胃。」言徵忙交代道。

晏晚晚微微一頓,待得喝水時,卻還是依著他說的,小口含進,在嘴里多含一會兒,待得水溫不冰了,這才咽下。

她這番模樣落在言徵眼中,只覺乖巧可愛非常,當下笑起,抬起手將她頰上唇邊的餅屑輕輕拂去。

晏晚晚習慣成自然,由著他動作,末了,還朝著他彎唇笑了笑。

她喝了兩口水,將水囊遞過去,言徵順手接過,便舉到唇邊,就著她方才喝過的地方,仰頭亦灌了一口。

晏晚晚瞧著,驀地就是耳根一熱,對上他看過來的眼,扭開頭去,卷翹的發絲輕掩下,耳根卻是泛著紅。

「本以為雪庵先生是謙謙公子,最是溫和知禮,誰知,私下里撩撥起姑娘來,這手段倒是了得,與那些慣于風月的登徒浪子沒有什麼區別,難怪我家這只空長年歲,卻不知世事的傻姑娘被你哄得團團轉,才出了上京便唯你是從,將之前說的話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一席酸里帶著刺的話驟然在身後響起,兩人轉過頭,見得邵鈺一邊啃著一只餅子,一邊走了過來,神色不善。

言徵微微一笑,面上沒什麼變化。

晏晚晚卻是听著神色幾變,驀地抬起手來,作出欲打的姿勢,「這餅子原沒有你的份兒,分你一個你就知足吧!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邵鈺一噎,臉色跟著一沉,「晏晚晚,我看你真是腦袋抽風了,胳膊肘往外拐啊?這麼信旁人,小心被賣了還要幫人數錢,悔不當初啊!」說著,眼風如刀狠狠往言徵剜去。

後者一手掂著那只水囊,一手負于身後,半垂下眼兒,立在滿目蔥翠之中,仍如芝蘭玉樹般,看得邵鈺……眼疼,于是,便又是狠狠一瞪,只恨不得那眼刀能化為實質,嗖嗖往人身上扎去。

「旁人信不得?你就信得了?」晏晚晚哼聲道。

邵鈺眉眼微動,狐疑睞向她,「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自舊宅那夜起就積在晏晚晚心底的火小簇燃了起來,「邵鈺,我且問你,十三年前那一日,義父義母不知從何發現不妥,讓你先行帶我離開家暫避,你我心中都是放心不下,可為了以防萬一,你不肯將我一並帶回去,便讓我藏好,你只身返回,之後你我便是失散。」

「重逢後,你告知于我,說你並未回到家,在途中便遇上一伙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見著你,便是追殺而來,你雖然逃過,卻是傷重,養了好些時日才能起身,之後方知家中出了大事,是也不是?」晏晚晚一邊復述著邵鈺之前的說法,一邊目光透著兩分銳利地緊緊盯著他。

邵鈺心口微緊,面上倒沒有顯出什麼,回以滿臉的疑慮道,「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是以,你那日並未到過家中,對嗎?」晏晚晚卻又再一次確認道。

「這是自然。這樣的事兒我何需騙你?你不也說你回去時並未瞧見我嗎?」邵鈺反問,一雙濃眉皺起,隱現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而且……」非要當著這個人的面說這些嗎?她是半點兒不顧忌此人了?

邵鈺抬眼一瞥言徵的方向,後者仍然雲淡風輕站在那兒,半點兒沒有避嫌的打算,哼……邵鈺咬了咬牙,眼底復雜的神色一涌,什麼知禮的諄諄君子,都是狗屁!

晏晚晚望著他,神色亦是幾變,眸中復雜如雲潮翻涌,一時卻是抿住嘴角,不知如何言語。

邵鈺眉峰緊蹙,目光緊緊盯在她面上,「怎麼不說話了?」

「其實也沒什麼。」言徵淡笑著接過話,「前些日,我陪著娘子回了一趟舊宅,見著了些東西,也不過是心生疑慮,想著邵兄是否在岳父岳母出事當日回去過,娘子問了,邵兄答了未曾,既是如此,那便是未曾吧!」說話時,言徵已經走到晏晚晚身邊,伸手將她的手握住,兩人四目相對,晏晚晚眸中翻涌的情緒悄悄平息下來。

邵鈺看著他們,神色變幻,最後到底沒有說什麼,復雜地深看了一眼晏晚晚,驀地掉頭而去。

他身後,兩人亦是沒有說話,相顧無言。言徵帶著薄繭的指月復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帶著無言的安撫。

晏晚晚朝著他輕笑著搖了搖頭,告訴他,她沒事。

一路無話,又走了半日,到天暗時,他們在胡永貴擇的一處避風的山坳里歇了一夜。

晏晚晚飄零江湖那幾年也曾露宿過荒野,倒是言徵,平日里一副貴公子的做派,吃穿用度自來都是講究,雖然上岸後,他們也走過一段路,但前頭她身上不舒服,後來他又病了,兩人雖是趕路,卻都盡量沒有錯過宿頭。沒有客棧,也多是尋附近的住家借宿,倒還未曾露宿荒野過,晏晚晚有些擔心。

沒想到,言徵對上她擔憂的眼,卻是笑著打趣道,「娘子還真當我是半點兒苦也吃不得的貴公子了?你忘了我們初遇時在哪兒了?我與你說過的,我去過很多地方,也做過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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