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是小魚回來了

僵冷卻又汗濕的手突然被熟悉的溫暖和干燥所包覆,她怔怔抬起濃密的眼睫往上看去,入目是言徵一雙平和卻溫潤的眼,「走吧!」他對她說。

她點了點頭,他與她說過,他們來這里,並不只為了祭奠或是故地重游而已。

言徵拉住她,手里拎著一籃子東西,兩人卻沒有走那扇破敗的宅門,而是腳下輕點,便攜著手,如同輕燕般,越過牆頭,無聲地落在了牆內。

是夜,無星也無月,光線很是昏暗,兩人雖然都是目力極佳之人,卻也很是謹慎,待得稍稍適應了,這才站直身子。

目下所見果然都是荒草枯木,斷壁殘垣。晏晚晚站起身,默了片刻,反牽住言徵的手,「走這邊。」兩人分開雜草,踏著夜色舉步而行。

「難怪周邊那些人都說,這宅子里鬧鬼了。」走了幾步,晏晚晚輕聲道。若非她膽子夠大,光是走在這樣的地方,都能嚇個夠嗆。

言徵輕輕勾了勾嘴角,「你怕嗎?」

「怕什麼?就算有鬼,那要麼是我義父義母,要麼便是那些死在我義父義母劍下之人。若見著了我義父義母,我正好問個明白,還能一解思念。若是遇上那些人,我正好再殺他們一回。」晏晚晚輕哼一聲,言語隨意卻鏗鏘,全然的自信疏朗。

言徵听著笑意更深,果真是他家娘子啊。

兩人又默默走了一會兒,晏晚晚停住了腳步,抬起手,指著前頭不遠處的一角屋檐道,「那日我回來時,我義父義母就靠著那面牆坐著,滿身的血,已是沒了生機,只是不知那些喑鳴司的人是否有挪動過他們,至于這一片,都是尸體,都穿著黑衣」說到這兒時,她微微一頓。

「怎麼了?」言徵狐疑地瞥向她,見她攢著眉心。

「沒什麼。只是有些記不清楚了,那黑衣人里到底有沒有喑鳴司的人。」晏晚晚擰眉又思慮了片刻,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般,眉宇間染上苦惱。

言徵將攏在掌心里的那只手緊了緊,「就算沒有穿喑鳴司的衣服,也未必就不是喑鳴司。」他如他承諾的一般,不預設任何的立場。晏晚晚告訴他,那時,他父親帶著喑鳴司的人都出現在了現場,他父親的面具已是不見,身上還有天地劍留下的傷痕。她自幼跟隨蕭衍夫婦習天地劍和拂花手,定是不會認錯。那麼他父親和喑鳴司都有可能是殺害寧王夫婦的凶手。

寧王即便是謀逆,也該拿了回上京問罪,可他們夫妻雙雙卻是死在了這宅院之中。說他們畏罪自殺,為何晏晚晚卻又見到了這滿院的尸首?如今時過境遷,自然已經沒有尸首可供他們查證,他出發前也未曾問過他父親任何的話,若是先入為主,只會模糊他的判斷。是以,他更寧願相信自己看到的,查到的。

不知這宅子當中是否還留下什麼線索,來這一趟,不過是踫踫運氣罷了。

須臾間,兩人走到了晏晚晚方才所指的地方,她望著某處牆角,停了步,臉色發白,目光也略有些發直。

言徵便知道就是那里了,他松開她的手,提著手里的籃子走上前,將籃子里備好的香燭和供品取了出來,將香燭點燃,又將供品一一擺放好,他這才轉頭朝著晏晚晚招手道,「娘子,過來!」

晏晚晚遲疑了一瞬,走過去,見他斂袍跪了下來,她也跪了下去,他轉手遞來三炷點燃的清香,她接過。見他也雙手奉起了三炷清香,朝著那堵牆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直起身道,「岳父岳母在上,我是小魚的夫君。成親之時未能告知,現在才來拜見,禮數不周,還望二老不要怪罪。」

「二老將娘子教養得很好,小婿感激涕零。也在此向二老保證,小婿日後定會照顧好小魚,不讓她凍著餓著傷著,懂她知她,愛她重她,絕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誓言空泛,只請二老在天之靈,好好看著吧,若是小婿未能做到,只管懲罰小婿便是。」

說罷,將三炷清香插在土堆里,又是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

邊上,晏晚晚听著他那些話,已經悄悄濕了眼睫,她自來不是個喜歡哭的人,可今日……應該是這個地方讓她的心防脆弱易感了吧?一定是。

她眨眨眼,眨去眼底的淚霧,亦是奉著那三炷清香,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響頭,將那香與方才言徵的那三炷插在了一處。

「義父,義母,是小魚……回來了……」她低聲喊,嗓音不帶哭腔,卻輕嘶喑啞。

驟然一陣風來,拂過她的發梢,帶著江南初秋特有的微涼,掠過耳畔,吹動言徵剛剛點燃燒過的紙錢灰屑,在空中四散紛飛。

好似亡人都听見了,看見了,在輕聲應和——回來了呀。

祭拜完,晏晚晚心緒有些低落,卻還記得正事。且她與言徵之所以偷偷模模潛來,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既是如此,更不該沉溺于自身情緒之中抽拔不出,得抓緊時間查找那可能遺留下來的線索。

然而,什麼也沒有。哪怕是那些遺留下來的痕跡,可以依稀辨出些許,有天地劍留下的,也有拂花手留下的,還有些別的兵器留下的,有刀有劍還有暗器,可卻瞧不出半點兒出處。

都是沒有用。直到一處半人高的地方,灰白的牆壁上一抹輕淺的痕跡落入眼中時,晏晚晚驟然一怔。

言徵察覺到她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見到了那抹痕跡。「這是……天地劍?」

看了這麼一會兒,他已能分辨天地劍和拂花手造成的痕跡,可問著時,他眉心卻是狐疑地深攢。

這痕跡,似天地劍,卻又有些不同。

「不,那不是義父的天地劍。」晏晚晚眼神發直地看著那一處,語調幽幽道。「那是蕭讓的小劍留下的,那年他的天地劍已是小成氣候……」

蕭讓?言徵眼底掠過一道異光,「那這是以前留下的痕跡?」

「不!」晏晚晚下意識地搖頭,「我們一般不會在這里來練劍,我也不記得他曾在這處留下過痕跡。」末了,她又有些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我……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說,你能確定這痕跡是蕭讓留下的,卻不能確定是什麼時候留下的?」言徵卻仍敏銳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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