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不能痊愈的短處

但那溫暖與安定,卻是別無二致。

蕭讓也不知他如何了?為怕他不同意言徵的計策,屆時會生出不必要的波折,言徵堅持瞞了他,她考慮了一番,也是默許了。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若是知曉一切只是計謀,不知會否生她的氣啊?不過在生氣之前,他也是會擔心擔心自己的吧?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水性,可一直沒有消息,怕也是會擔憂的。

真是有些對不住他啊。

晏晚晚迷迷糊糊地想道,之後,腦袋便成了一團漿糊,什麼都記不得了。

再等到有意識時,她已經躺在了一家醫館的診床上,邊上大夫的診斷忽遠忽近地傳了過來,「姑娘小日子來時卻受了涼,這寒氣入體,便成了風寒,兩相一激,病兆有些凶險。好在姑娘的底子強,不至于傷著根本,這便按著藥方抓上兩帖藥,煎了服下,並好生歇息便無大礙了。」

「多謝大夫。」言徵滿頭的大汗,一張清雋的臉緊緊繃著,听完大夫的話,才長舒了一口氣。

拿著藥方抓了藥,付了診費,這才又背著晏晚晚出了醫館。

「你不用背了,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晏晚晚在他背上抗議道。

言徵腳步不停,托著她的手仍是扶得穩穩,「你沒有听見大夫說你需要好好歇息嗎?還是別逞強了。」

晏晚晚嘆了一聲,想著反正之前也背了,再背一回也沒什麼,秉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她抿著嘴角住了口。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問道,「咱們這會兒去哪兒?」

「客棧。」言徵應道。

「客棧?」晏晚晚卻是驚聲,「我們哪兒來的錢住客棧?」他們的錢本就剩得不多,方才付診費和藥費又用了大半,再住客棧,明日怕是就得喝西北風了。

「先住著再說,你需要好好休息。」言徵沉聲應著,語調卻是堅決得沒有半點兒轉圜的余地。

他似是有些不高興。晏晚晚趴在他背上,雖然瞄不見他的臉色,但隱約有些感覺,沉吟了一瞬,到底沒再多說什麼。住客棧便住客棧吧,銀子的事兒,明日的事兒,等過了今晚再說。

他們所在的這小鎮名為蓮花鎮,不大,醫館只有一家,客棧亦只有一家。客棧不大不小,不新不舊,勉強能住,當然,他們眼下也不是挑剔的時候,價錢倒也不貴,一間上房,一晚三十文,他們手里的錢還夠住兩晚。

言徵將晏晚晚安置在房中,便向店小二的借了廚房,說要煎藥。

晏晚晚躺在床上,望著頂上灰撲撲的承塵,月復中翻攪的疼痛平息了些,她昏昏欲睡地想道,他素日里那副貴公子的做派,當真知道如何煎藥嗎?

半個時辰後,當言徵端著煎好的藥,抿著嘴角坐在床沿邊,一勺一勺吹涼往她嘴里送來時,她總算默默承認自己是小瞧了他,這藥除了苦,再沒其他奇怪的味道,不過「這藥已經夠苦了,再佐著夫君這張苦臉,真真是難以下咽。」

言徵動作一滯,卻沒有說話,唇角仍然抿成一條直線,沉默著,往日的春山新碧忽然就成了三尺寒潭,生人勿近。

晏晚晚挑起眉梢,一邊飲下又喂到唇邊的一勺藥,一邊問道,「夫君這是怪我病的不是時候,耽擱了行程?」

他動作一頓,沉聲應道,「不是。」

「那夫君是怪我花盡了銀錢,讓我們前路更是艱難?」

他抬眼一瞄她,眼底隱隱有郁氣,「不是。」

「那夫君在氣什麼?可別狡辯說你沒有生氣啊,就你如今這張臉,只怕都能止小兒夜啼了。」晏晚晚將他手里的藥碗接了過來,仰起脖頸,便是咕嘟嘟將余下的半碗藥飲盡。

言徵看著她,眼波閃動,神色有些復雜,「我不是氣你,我是氣我自己。本以為什麼都盤算好了,結果卻讓你受了這般苦楚。」

晏晚晚其實也料到是這個原因,只是沒有想到,還真是為了這個。當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連自己的命都敢賭了,可見是思慮周全的,我這點兒情況不過是意外,哪兒能想的這般周全?」

言徵沒有說話,緊抿著唇角,垂下眼,明顯仍是還陷在早前的情緒里。

晏晚晚目下閃了閃,也不勸,干脆轉移了話題,「夫君怎麼會畏水?我以為,你該無所不能才是。」

「這世間哪兒有真正無所不能之人?不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罷了。只是我這短處,委實有些不能示人。」言徵自嘲地苦笑道,「一個殺人如麻,刀口舌忝血的喑鳴司,居然畏水,這樣的短處若被我的仇敵們拿捏住,只怕就要致命。我本也想克服,可試過無數次,就是不成。」

晏晚晚听著微微蹙眉,「難道還有什麼隱情嗎?」若只是單純的畏水,如何會克服不了?

「這水,我原本也該是不畏的,我也記不得了。總之,那件事後,我便存了這個病根兒,不知病因,但大抵卻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痊愈了。」言徵嘴角微微勾著笑,可笑意卻半點兒不入眼底。他一雙眸子甚至是茫然的,空洞的,看得晏晚晚心口有些生疼,他這模樣倒還不如不笑呢。

她悄悄掐住掌心垂下眼,有些後悔為何要問他這個,早知與他早年那場喪母失弟的劫難有關,她說什麼也不會問的。

「娘子呢?娘子之前說會水,可我沒有想到,娘子的水性竟好成那般。」晏晚晚正在懊惱時,卻听得言徵笑問道,轉頭往他看去,笑容清亮,眼神明澈,倒好似方才那一瞬間的低落,只是她的錯覺一般。

晏晚晚心中五味雜陳,略略沉吟,順著他的話答道,「我本是不會水的。我兩歲那年,江南發了大水,我不知為何落在水里,險些沒了頂。之後被我義父和蕭讓救起,義父四處打探我的家人未果,那年洪水死了太多人,打探不到消息,他們想我的父母家人多半也是死在了大水中,是以才收養了我。因著險些在水里淹死,我義父說,人不能在同一個坑里栽兩次,所以,硬是逼著我學會了鳧水。」事實上,蕭衍可不是讓她會而已,而是恁逼著她學精了。彼時,蕭讓的水性已是很好,常常言語相激,她骨子里不服輸,恁是咬著牙苦練,直到能與他不相伯仲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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