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狗血的開端

賜名也就算了,言徵說他父親與皇帝自幼一起長大,雖是君臣,卻更似手足。能得皇帝賜名自然是無上榮耀,可即便如此,皇帝陛下,你也不能賜個名將人家的姓也給改了啊。你的兄弟就沒有意見嗎?

自然是不敢有意見的。否則,言徵也不能姓言一直姓到現在了。

「可你和陸大哥長得也半點兒不像啊!」晏晚晚狐疑地瞄了瞄他,在腦海中將他與陸衡做對比。陸衡面相陽剛粗獷,板起臉時,煞氣攝人,可言徵卻是一臉的清雅溫潤,五官更是秀逸俊雅,越看越不像,沒有一處相似之處。

「大抵他像父親,我像母親吧。只可惜,我從未見過母親,無從得知。」言徵微微笑,並不怎麼在意。

「你說陛下為你賜名?除此之外,陛下是不是待你也格外優容?」晏晚晚問得小心翼翼。皇帝賜名,卻賜了個不知是何出處的「言」姓,加上他與陸衡沒有半點兒相似的長相,從未見過的母親這不都是狗血身世之謎的開端嗎?難道皇帝與他當真是?不!不對!剛起了個念頭,晏晚晚便是自我否決了,若當真是那樣的話,皇帝怎會讓他去喑鳴司那樣的地方?還有,怎麼會放任他娶自己這麼一個出身卑賤的商戶女子?

言徵看她又是搖頭又是皺眉的,表情甚為有趣,不由笑著道,「娘子這是在想什麼?不妨說出來與我听听?」

晏晚晚搖了搖頭,這可不能說。說話間,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車室外傳來元鋒沉穩的嗓音,「公子,夫人,到了。」

言徵看她一眼,反身鑽出了車室,先行躍下馬車,將手伸了過來。

晏晚晚扶著他的手臂輕盈躍下,她今日這身衣裙是清早時麝煙拿來給她的,說是言徵為她備的。大方簡單的款式,看上去並不繁復,可那料子拿在手中便覺難得,絲滑垂墜,穿在身上,自帶清涼。是淺淺的紫色,最妙便是此時裙擺垂墜下來,陽光照射上去,她周身都泛起了如煙似霧的夢幻朦朧。今日為了見名義上的公爹,她可也算是盛裝打扮了。

她一站穩在身邊,言徵的手就是往下一滑,動作自然而熟練地握住她的手。

晏晚晚轉頭抬眼,望向面前的門庭。有些意外,本以為這位延和帝的發小,定是權柄在握,門庭 赫,可入目卻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富貴人家門庭,青磚黛瓦,院牆內偶有探出的花木枝葉,背陰處的磚縫里有明顯的苔跡,更顯古樸。

「雪庵,弟妹,你們來了?」兩人站在門外打量的這麼一會兒工夫,一把嗓音已是從洞開的門內傳來,緊接著一個人影闊步如風而出,正是陸衡。見著杵在門口的小夫妻倆,眉心一蹙道,「來了怎麼在這兒杵著?快些進來!」

這回無需他迎,言徵攜了晏晚晚,拾階而上,與陸衡並肩時,晏晚晚望著他,略有兩分躊躇,「陸」還是喚陸大哥嗎?之前倒還罷了,可在分明知道他和言徵是兄弟的此時?

似是知道了她為難,陸衡笑得豪爽,「一家人,叫什麼都可以,為了避免麻煩,你就如以前一般稱呼就好。」

「陸大哥。」晏晚晚從善如流,脆聲道。

陸衡臉上笑容更甚了兩分,言徵亦是勾起唇角。

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邁步進了門。

「我與你們說,昨日父親特意讓人開了庫房,我估模著應該是給弟妹尋見面禮。弟妹,咱們家三個糙老爺們,刀里來火里去的,掙得的那些東西堆在庫房里發霉,我雖不覺得可惜,卻到底有些暴殄天物,你呀,別客氣,往後盡管花。」陸衡一邊說著,一邊哼道,「要我說,費事兒挑什麼挑,倒不如直接開了庫房,領你進去自己挑便好,喜歡什麼便拿什麼」

晏晚晚听得笑起,在初見之時,她怎麼也沒有料到那個眼神陰沉,煞氣撲面的喑鳴司同知,私底下對待自己人居然是這般模樣。

晏晚晚不願意承認自己心底其實有那麼一點點緊張,不過被身旁這人緊緊握著手,再听著陸衡這一長串的話,那一絲莫名的情緒悄悄轉淡。

她抬眸看了看身邊眉眼帶笑,溫和如昔的青年,一壁邁開步子,一壁逡巡著四周,「夫君以往住什麼地方?一會兒帶我去瞧瞧?」比起他們家的庫房,她倒是對身旁男人長大的地方更好奇些。

言徵神色卻古怪地頓了頓,半晌後才道,「父親給我留的院子就在西南角上,與抱竹軒有些相似,娘子若是感興趣的話,我一會兒也可以帶你去逛逛。不過我其實甚少住在這里。」

晏晚晚自是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這不是他家嗎?可看看言徵,再看看陸衡,兩人都是面無異色,看來,她要了解的,還有許多。

幾人一時沒有再說話,沿著濃蔭遮蔽的游廊,一路緩行,穿過一個偌大,卻只見松柏竹,不見什麼花木的庭院,到了一處闊大的敞軒。

敞軒里已是立著一人,負手背門,一身暗色的綢衫,仰頭看著頭頂「忠義傳家」四個大字的牌匾。

晏晚晚便知這一位定就是陸衡與言徵的父親了,雖然背對著,可那股無形的威壓便是撲面而來。那種感覺與初見陸衡時甚為相似,卻比之更要煞冷,頃刻間好似連這軒中溫度也驟然降了幾分。

邊上陸、言二人已是停了步,言徵松開握住她的手,與陸衡一起拱手抱拳,沖著那身影恭聲喚道,「父親。」

果真是了,晏晚晚將諸多心緒壓在心底,隨著他們兄弟二人一並屈膝福了福。

「都起來吧。」淡淡幾個字,平板肅冷,負手而立的陸遠宗回轉過身道。

三人都是站直了身子,晏晚晚有些好奇地抬起眼睫,偷偷往上頭看去,剛好撞上一雙恍若幽潭般深沉的雙目,以及似曾相識的一張臉。

四目相對,她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目光卻是瞬也不瞬盯在對方面上,對方亦然。她不自覺地慢慢繃緊了背脊,手下意識地往腰間探去,卻是撲了個空,她這才恍惚想起,是了,今日言徵給她備的這一身衣裙太過輕薄,藏不住兵刃,她想著要見的是長輩,帶著兵刃到底有些不祥,便將隨身的軟劍、短匕都拿了出來,鎖在了床下的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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