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想與他較個高低

晏晚晚嚇得眼兒瞠圓,下意識地就是緊緊扣住了手里的劍柄,用了力氣不讓它寸進,面巾外的一雙清凌眼驟然瞪向他,滿滿的都是驚駭,明明白白寫著「你瘋了嗎」。

言徵的手卻仍如鎖鏈一般,死死拽住那劍,面具下的嘴角甚至輕輕彎了起來,那一笑卻不過如曇花一現,很快抿在嘴角,伴隨著一聲沉喝,「退!」

「是!」應聲如浪,在夜色之中匯聚。

晏晚晚就要抽劍反身,那劍卻不過往自己這處拉過一些,便又停住。這才發覺他竟只是用了食指與中指,便是死死夾住了她的劍身。

而她身後,那些喑鳴司得了「退」令後,已經趁機帶著那小男孩兒退遠了。剩余的黑衣蒙面人追了上去,喑鳴司一面留人堵截,一面有人帶著那小男孩兒與從坡上下來接應的陳儒等人匯合,一道往暗夜的另一頭疾馳而去。

晏晚晚瞄見,便要抽身而退,誰知一時卻還是未能將劍抽回。

他倒是會裝!晏晚晚想道,不只會武,還是個能與她斗個不分伯仲的高手,他方才還故意用他自己當籌碼來攔住她,他真是心機善謀,真是……討打!

晏晚晚越想越是火大,眼尾一挑,手中劍往前疾送。

對方一愣,卻是反應極快,兩指收起的同時,身子亦是往後急撤,一擊不成,晏晚晚手中長劍一挽,又急刺而來,他連忙側身避讓。

他顯然並沒有打算要與晏晚晚動手,只是避讓,身形滑溜,步伐靈巧,恍若一陣輕風,在她編織的綿密劍網之中游刃有余。晏晚晚心頭火更旺了兩分,另還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沸騰了渾身的血液,這樣好的輕功,這些年她行走江湖,幾乎還從未遇到過。

頭一回雨夜交鋒,心中已是震駭莫名,如今已是篤定這面具之後是哪一張臉,她便莫名生出了一腔的勝負欲,想與他較個高低。

要較個高低,就要逼他出手,一直躲下去可不成。她往後一撤,長劍一挽,起勢,狂風起,沙礫與樹葉亂枝化為萬千利刃,朝對面之人席卷而去。

天地劍朗朗氣清,大開大合,為君子之風,蕭衍傳授之時,已然經過數年戰場洗禮,劍招之間已淬煉出殺氣,多了干淨利落,簡單卻鋒利。拂花手卻是軟功,軟到極致,身形可如化風入雲,晏晚晚用了十來年的時間苦練,才終于將兩者融會貫通,達到蕭衍口中所說,兵刃可為劍,可為刀,可為一花一葉,一石一礫,可為萬物。

她從沒有固定的兵器,短劍、長劍、短刃、長刀……萬物皆可。

看著裹挾著利氣,漫天漫地卷來的沙礫與樹葉亂枝,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言徵終于被逼著拔出了手里的腰刀,他沉身跨步,手中腰刀揮舞,化為散影,如驚雷落雨,飛濺而出的雨點恰恰將那些沙礫與枝葉擊落,他從那網中破開一道口子,從容而出。

居然也是大道至簡的路子,那樣簡單直接到沒有招式的招式,卻是輕易破了她撒下的漫天大網。

「你這又是從何處學的?難不成又是自學?」面巾後傳出晏晚晚不滿的問詢,嗓音脆朗,有金石之音。

言徵卻並不回答,手中腰刀垂握在身側,一雙眸子深處似有墨雲翻滾,巨浪滔天。面前之人一身玄衣,玄巾覆面,只一雙眼楮在暗夜之中熠熠生輝,手中握劍,好似便攜了移山倒海之力,只是站在那兒,便如發著光一般,成這暗夜,與他眼中,最為灼亮耀眼的星子,唯一一顆。

他起初怎麼能沒有認出她?哪怕她蒙著臉,故意遮掩,可這世間如她這般耀眼之人又有幾個?他從與她初見那一刻,便莫名篤定,便知是她,也只能是她。

晏晚晚眉心緊攢,不知他為何不說話,卻用那樣莫名的目光將她看著?看得她不自在,晏晚晚手中劍花一挽,脆聲道,「再來!」

「嗖」一聲,一支響箭驟然竄上天際,在黑沉的天幕上爆開一朵血色的花。

言徵與晏晚晚兩人都是仰頭去看,言徵面具外的嘴角驟然一抿,下一瞬,便是抽身而退,足下一點,朝著響箭竄出的方向急奔而去。

那里正是方才那些喑鳴司護送著那個小男孩兒離去之地,出事了!晏晚晚明白過來,略略思忖片刻,她也是腳下生風,跟在言徵身後急掠。

「怎麼回事兒?」晏晚晚落後一步,剛到那里,就听著言徵一聲沉冷的問,那聲音里透著冰冷的怒意,寒氣徹骨,明明確實是熟悉的嗓音,可卻好像與她認識的那個,判若兩人。

晏晚晚微微怔了怔,才靠了過去,所見卻是讓她腳步猝然一剎,心下更是咯 了聲,驟然往下沉去。

喑鳴司以身為盾,圍起了人牆,被護衛在其中的,是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他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好似丟了魂魄一般的樣子,而他懷里緊緊抱著的,正是一刻鐘之前,那個晏晚晚與喑鳴司從大高個兒短匕之下救出的小男孩兒。

他此時渾身是血,當胸還插著一箭,小臉慘白,眼兒緊閉,怕已是沒了氣息。

明明是沒有什麼干系的人,可或許就是因為他還那麼小,還有無限的可能,因為一刻鐘之前還鮮活的生命,這會兒卻已經戛然而止,晏晚晚想到了十三年前的她還有蕭讓,想到了很多,心頭堵得厲害。

那些個喑鳴司听得言徵那一聲問,為首的一個抱拳回道,「突然放出的冷箭,屬下等全無防備……」

沒有戴面具的個個都是一臉愧色,戴著面具的看不清表情,可都耷拉著腦袋。當下便是紛紛跪下道,「屬下等失職,還請大人責罰。」

言徵戴著面具,又是這樣暗沉的天色,窺不見他的神色,可他負手而立,周身散發著森森寒意,竟讓人不寒而栗。

「陳閣老,是在下之過……還請節哀!」過了片刻,言徵才啞著嗓輕聲道。

可陳儒卻好似沒有听見一般,仍是如同泥胎木塑似的,呆坐在那兒。

言徵卻是驀地回頭,看了晏晚晚一眼。

四目相對,一個戴面具,一個蒙著臉,四周夜色如濃稠的墨,晏晚晚愣了愣,不知道她是不是當真看清了他眸中的神色,但那一瞬,她就是清楚解讀了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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