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有沒有隱疾,許白表示很懷疑,拋開童先對他的忠誠不談,為了讓別人「有隱疾」,童先動點手腳在別人身上,那是他一點都不會感到奇怪的事情。
「大人你這是在懷疑我的人品啊!」
童先很是委屈︰「天地良心,我是那麼不擇手段的人嗎?」
「是!」許白看了他一眼,很是肯定的回答道︰「若是你做事處處迂腐,我還看不上你呢!」
「這個還真不是我瞎說的!」童先好像翻了一個白眼,許白有些不大確定,反正很多時候童先翻不翻白眼看起來都是差不多的︰「大人知道,我以前的營生,察言觀色是基本功,卜算之道也不是空穴來風,總得有所依靠,那小郡主看似活潑伶俐,但是眉宇當中隱隱有一絲黑線,這可不是正常人能有的,而小女孩皮膚細膩,哪怕屬下這眼神不怎麼好,也是看的出來的!」
「就這?」
許白笑了起來︰「小孩子沒睡好,也有黑眼圈,那也算隱疾?」
「所以我才要卜算一下……」童先理直氣壯的說道︰「以我在卜算上面的造詣,不說十有九中,兩三成總是算的準的!」
「十次里面就兩三次準,你也好意思叫神卜?」許白搖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就很了不得了!」童先再一次翻翻白眼(或許還是沒翻)︰「這是和我大人說,和人家說,那絕對是十次十中,若是不中,那就不是我的問題,是問卦的人出了問題……」
「好了好了!」許白擺擺手︰「不用解釋了,畢竟這是你以前吃飯的本事,多少我還是相信你有那麼一點的,小郡主的事情,我來想想辦法,說真話,我還真不想看到這丫頭有什麼隱疾,我還挺喜歡這丫頭的!」
「大人,那可是郡主啊……」童先大驚︰「大人切莫有別的想法,若是真的喜歡年紀小點的……」
「停!」許白叫了起來︰「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種人嗎?算了……」
許白覺得自己背後冷汗都出來了,小郡主這才多大啊,這童先還真敢想,這要放在幾百年後,有這個想法的都先崩再問都算是為民除害了。
「不許再提這事情,想都不許再想了!」他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狠狠的瞪了童先一眼,走了出去。
童先一邊點頭稱是一百年看著他出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半響,他露出一絲恍然的樣子,喃喃自語道︰「原來大人不好,是這個原因啊……」
很快,許白從外面轉了回來,丟給童先一個小小的袋子。
「袋子里的金瓜子,是小郡主經常把玩的東西,這里有幾根頭發,也是她的,你用的上用不上,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
童先點了點頭,這一次,他沒有神神叨叨的將他那幾枚金錢拿出來,而是拿出一把竹簽,一番鼓搗之後,他抬起頭來,臉色變得無比嚴肅。
「真有隱疾?」
許白大為驚訝,這樣也行?
「大人確定這頭發真是從小郡主身上取來的麼?」童先問道。
「我很確定!」許白點點頭。
「不是隱疾,是中毒!」童先一臉肅然的說道︰「雖然毒性不大,但是已經中毒很久了!」
「這也是卜算出來的?」許白一怔,這實在是有些挑戰他的三觀了。
「卜卦卜出來的,是家宅不寧,犯小人,中毒是從這頭發上看出來的,這樣的頭發,我以前見過,發梢漸黃,而發根發亮,發質脆硬易折,這頭發,大人就是說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婦人頭上取來的,屬下都信!」
「這樣的頭發,若非先天不足,必定是中毒,而小郡主我見過,並非先天不足的樣子……」
「這事情就不好辦了!」許白也嚴肅了起來︰「小郡主被下毒,甚至王爺也王妃也可能被下毒,而且,目地還不是直接將他們毒死,而是很久以前就慢慢的下,一點點的下,這不是內鬼作案,根本不可能啊!」
「王爺和王妃是不在中毒,倒是不確定!」童先說道︰「小郡主是肯定中毒了!這大同當地若是有名醫,稍稍一查就知道了!」
「你隨我去見代王!」許白想都沒想的站起來︰「這事情耽擱不得,若是真是代王一家子都被下毒,而恰好我在王府的時候出事了,那這個黑鍋,別說我背不住,就是連陛下被背不住!」
「這毒已經下的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急這麼一時半刻!」童先倒是比許白冷靜︰「大人打算如何和代王說,還有,大人打算證明證明這事情和大人沒關系,王府里有朝廷派來的探子這種事情,簡直是人所周知的,貿然和代王說這事情,代王會相信大人嗎?」
許白頓時怔住了,沒錯,這事情上要取信于代王,可不是那麼容易,現在代王本來就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了,自己跑去告訴他全家都中毒了,萬一他覺得自己是皇帝派來賜死他的,那這玩笑可就開大了。
「沒錯,這事情不能這麼冒失,這個下毒的人不抓出來,說什麼都沒用!」許白點了點頭︰「而且,敢做這事情的,只怕單槍匹馬還做不了,背後一定有人授意……」
「會是先皇的意思嗎?」童先看著許白,輕輕的問道︰「代王沒有子嗣,對陛下來說,這是好事情!而且,當初瓦剌犯邊,就是走的大同,大同鎮御敵不利,代王守土無方,先皇若是心里有芥蒂,只怕未必會願意將這芥蒂帶到陵寢里去!」
「密諜?」許白心里一凜然︰「那錦衣衛千戶說他上任後上面給了他幾個密諜的密令,他說的是幾個,而不是一個,也就是說,在大同鎮,不止一個密諜在活動……」
「不知道!」童先坦然的說道︰「這些都是屬下和大人的猜測,到底什麼人做的這事情,得抓住了再說,當務之急,是得替代王一家解毒,而且,不能再給下毒的人繼續下毒的機會!」
「我想想,我好好的想一想……」許白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踱步起來,突然之間,這麼大一個事情拋在他的面前,他還真有些感到棘手了。
「我先帶你去見代王,你能確定他有沒有中毒麼?」在屋子里轉了幾圈後,許白站定了︰「若是他沒事去,我就是去拜訪問候一下,若是他真的中毒了,咱們的人突然發難,能控制整個王府麼?」
「人不夠,而且,王府里還有幾十個侍衛,刀不刃血的控制王府辦不到!」童先搖搖頭︰「而且,咱們一旦動手,王府里各種亂七八糟的探子肯定會將消息傳出去,這事情就沒法收場了!」
「你去拜訪一下代王!」許白想了想;「確定他中毒沒,你這神卜的名頭也可以拿出來顯擺顯擺了,總之,不管你怎麼做,先確定此事再說!」
「明白!」童先點點頭︰「大人盡管放心!靜候我的消息便是,此事重大,一定要謀定而後動!」
許白擺擺手,童先匆匆而去。
「不宜張揚,不宜張揚!」許白喃喃自語道,眼下突然出現的局面,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相比之下,在王府外面韓雍的那些無心之舉,顯得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若不是小郡主中毒有一段時間了,他都懷疑這下毒之人不是針對代王一家,而是針對他,針對小皇帝的。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那下毒之人能下慢性毒藥,就能下劇毒,也就是說,代王一家的性命,全在下毒那人的一念之間。
而這個時候,代王一家是絕對絕對不能死的,尤其是他還在王府,在大同。
童先說的對,這事情重大,他一定要冷靜,現在他任何的輕舉妄動沒準就能讓下毒之人狗急跳牆,在這代王府里,不知道有多少眼楮在盯著他,其中絕對包括下毒的那個人。
若不是童先這個二把刀那些神神叨叨的本事,他已經一腳走到了這個大坑的邊緣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葬送的可不是僅僅是他的前程,更會是他的性命,小皇帝是絕對不會剛剛即位就背上殘害宗室的這個黑鍋的,那麼,這事情不是許白做的,也是許白做的,也必須是許白做的。
對許白來說,這就是黃泥掉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在屋子里,許白不知道思索了多久,只听到外面腳步聲想起,童先板著臉翻著白眼走了進來。
他沖著許白點了點頭,許白的心頓時一下仿佛掉到了冰窟了,代王確定中毒了,那就是連最後一絲僥幸也沒有了。
「現在咱們離開這倒霉地方,怕是也不行了吧!」他抬起頭,苦笑著對童先說道。
童先面無表情的搖搖頭。
「若是確定他中的什麼毒,你能幫他們祛毒嗎?」許白看著自己的得力屬下,抱著最後的一絲期望說道。
「我是個算卦的,又不是郎中!」童先搖搖頭︰「能看出中毒就已經是祖師爺有眼了,怎麼可能會解毒!」
「來人!」
許白沖著外面喊道︰「去請大同府最好的郎中來,多找幾個,就說我舊傷發作,請他們過來治療!告訴郎中,我是在天津中的毒傷,多找幾個會解毒的郎中來!」
許白轉過頭,對著童先嘆了口氣︰「說道舊傷,我感到身上又隱隱生疼起來,當時受的那傷,可險些要了我的命,我可沒想到,這傷到這里還用得上!」
「也只能如此了!」童先一瞬間,就明白了許白的意思︰「先保住他們的命,其他的再說了!」
許白嘆了口氣︰「哎,我真是個事兒媽,怎麼走到哪里都能讓我踫到這些破事啊!」
王府內院,代王一家三口,正笑吟吟的吃著飯說著話。
王府里新鮮事情本來就不多,下午童先的拜訪自然就成了代王和王妃之間的主要話題。
「昔日孟嘗君門下食客三千,什麼雞鳴狗盜之徒都有,我今天算是見識了!」朱成煉笑著說道︰「許白今日派人來見我,王妃你猜此人以前是做什麼的!」
「還能是做什麼的,都是一幫武夫而已!」王妃不以為然的說道。
「錯了!」朱成煉給自己的王妃夾上一筷子︰「那人以前居然是個算命,據說在京城里還闖下了好大的名頭,號稱京城神卜什麼的,不過,我和他說了一會兒,倒不是一個不學無術之輩,肚子里應該還是有點貨色的!」
「神卜?」王妃笑了起來︰「王爺不是被他們給騙了吧,這些人嘴里可沒什麼實話的,若是真是什麼神卜,王爺難道沒請他為王爺卜上一卦!?」
「你還別說,我還真讓他卜了一卦!」朱成煉說道︰「我自己當然沒什麼好問的,主要就是問問你和淺兒!還別說,他卜的還真有那麼幾分準?」
「真的嗎?」王妃心里一動︰「王爺有沒有問問他子嗣的事情?」
「這個剛剛見面,這話自然是不好說的!」朱成煉搖搖頭︰「主要真要問這事情,還得王妃去見他,不確定他真有幾分本事,我可不想勞動王妃!」
「哦!」王妃點點頭,眉宇間露出幾分憂愁之色︰「若是能給王爺生下兒子,我這輩子也就沒什麼遺憾的了,可我這肚子不爭氣,淺兒一天天都大了,可肚子還沒有動靜!」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朱成煉笑了笑︰「遲早會有的,擔心什麼,到時候就怕淺兒太淘氣,欺負一群弟弟妹妹!」
「我才不淘氣呢!」朱淺兒撇了一下嘴巴︰「那就是一個江湖騙子,父王不要相信他們!」
「你懂什麼!」朱成煉呵呵笑道︰「明日叫那個誰,再來這邊一趟,反正在王府里也是悶得慌,叫他過來算算,就當解悶了就是了!」
朱淺兒往自己嘴里扒拉著飯,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你這孩子,你笑的這麼古怪干什麼!」朱成煉自己也笑了。
「我才不會告訴你們,我已經將他們都趕走了呢!」朱淺兒在心里得意的想道︰「明天,明天他們都不在王府里了,我看你們找誰解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