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你要受點委屈

作者︰半包軟白沙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區區一個主事,被錦衣衛南鎮撫司請去喝茶就請去喝茶,如果不是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沒多少人關注。

加上一個郎中,似乎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都是刑部官員,這其中真的有什麼關聯也未可得知,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嘛。

但是,堂堂刑部右侍郎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請走喝茶,這事情,哪怕是有人想裝瞎子看不到,也裝不下去了。

第一個有反應的,就是刑部尚書林聰。

刑部尚書林聰,是一個標準的文人,履歷也是從朝廷到地方,然後從地方到朝廷幾次反復,算是任職經驗比較豐富的一位,更令人驚嘆的是,從正統年的吏部給事中,一直到如今的刑部尚書,他一步步的走上來,哪怕這期間經歷土木堡之變,南宮之變,以及石亨謀反這些大事,他居然好像沒受到什麼影響。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能臣,而且,是一個深諳為官之道的能臣。

刑部自然是他的自留地,眼下幫他看管自留地的侍郎被太子的人帶走了,哪怕是做給別人看,他也必須去東宮走一遭了。

「這個事情,是有的!」

面對林聰的詢問,朱見深很是肯定的回答︰「錦衣衛指揮使被士子沖擊而死,刑部有失察的地方,不過眼下此事尚未定論,緝事廠的人找刑部的人問詢一下,不至于林尚書這麼大驚小怪吧!」

「我倒是不想大驚小怪!」林聰看起來就是一個很和藹的老頭,聞言幾分苦笑︰「殿下,你的人前前後後從我刑部帶走三名官員了,其中還包括了右侍郎田文第,你不能老是盯著刑部不放啊!」

「那我該盯到哪里?」朱見深轉頭,饒有興趣的問道︰「莫非此案林尚書已經查出了什麼端倪?」

「那倒不是!」林聰果斷的否認︰「我就是想對殿下說,我三司本是一體,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參與了此案,殿下對刑部如此看重,萬一有人覺得是我老朽無能,那老朽只有卷起鋪蓋回老家種田去了!」

他眨巴眨巴眼楮,看著朱見深︰「殿下不希望老朽回老家種田去的吧!」

朱見深笑了起來,林聰這話他听得明白,至少他清楚,林聰還真不是徐有貞的人,論起資歷來他比徐有貞可老的多,甚至不客氣的說,哪怕徐有貞權傾朝野,但是,依然有那麼一部分人看不起他,而林聰就是這看不起徐有貞的這一小部分人之一。

那麼,一個不是徐有貞的能臣坐在這刑部尚書的位置上,對朱見深來說,這麼重要的位置,當然不能輕易拱手讓人。

朝堂之斗,不是非你即我,要分高低見生死的,更多的時候,在兩派斗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在一邊看熱鬧的人更多,這些人或者資歷、能力,或者名望、勛爵,甚至對大明來說,這些人比那些在朝廷爭斗的人來說,更是國家柱石。

「刑部要整肅一下!」朱見深點了點頭︰「林尚書乃是朝廷柱石,本王將來還要依仗林尚書替本王好好的治理這大明天下,怎麼舍得讓林尚書致仕!」

「那殿下就得快點將我的人還給我了!」林聰狡黠的笑了一下︰「沒人幫我,我怎麼替殿下整肅刑部!」

……

田文第坐在緝事廠的這間屋子里,足足有半個時辰了,這半個時辰內,除了門口看守的兩個番子,其他的人他一個都沒見到。

當然,也沒有茶水,沒有點心。

在最初的慌亂之後,他眼下鎮定了許多,至少,他很清楚,以自己侍郎之身,是斷斷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不管這東宮緝事廠是拿著雞毛當令箭,還是真的太子殿下的吩咐,在如今的局勢下,沒人敢拿他怎麼樣。

當然,前提是他自己不作死。

這半個時辰內,他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作為,他很確定,自己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拿到把柄的地方,即使是刑部里有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公案,哪怕在天子面前,他依然可以分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終,他心里踏實了下來,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是誰來問詢自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他的身份,至少也得是這緝事廠管事的人了吧!

門吱呀一聲打開來,他抬起頭來看到來人,頓時滿臉驚喜。

「尚書大人,驚動了您,下官真是惶恐!」

「這麼大的事情,能不驚動我嗎?」林聰看著他,嘆了口氣,在他面前坐下。

「您來了就好,我和諸郎中還有魏主事,就有主心骨了!」田文第一臉雀躍︰「太子殿下的人,大概也是立功急切,才和下官起了幾句爭執,這事情,若是太子殿下問責下來,下官一定好好的太子殿下分說一番!」

「那倒是不必麻煩你了!」林聰又嘆了口氣︰「我剛剛從太子殿下那里來,至于太子殿下的人為什麼請你來,你真是一點心里都沒數嗎?」

「尚書大人什麼意思?」田文第感覺有些不妙︰「下官言語是有些過激,不過,我輩文人,遭遇強橫,這點風骨總是有的!」

「有風骨好,朝廷就需要你這樣的有風骨的官員!」林聰點了點頭︰「我和太子殿下都覺得刑部還是委屈了你,不能讓你好生施展胸中抱負,像你這樣有本事,有風骨的官員,理應得到朝廷的重用!」

田文第閉上嘴,眼楮微微有些發呆,這話可不是什麼好話,尤其是前面還捎帶上了「我和太子殿下……」

「南京禮部左侍郎月前已經致仕,你若是願意,這個禮部左侍郎就是你了!」林聰眼楮看著眼前的田文第︰「當然,若是你覺得手下無可用之人,這諸小樓,魏芳等人,你都可以一並帶走!」

「若是下官不願意呢?」田文第臉色有些難看。

從北京刑部右侍郎到南京禮部左侍郎,這簡直是從炙手可熱到門可羅雀。而且,只要去了南京,他非常肯定,只怕十有八九自己的尚書夢就此破滅了,這禮部左侍郎,就是他人生頂峰,他的歸宿了。

「不願意就不願意唄,我就是提個建議!」林聰微微搖搖頭︰「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為什麼會讓你去南京,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去南京,對你來說,真不是一件壞事!」

他站起身來︰「你好好的想想,我就在外面和太子殿下說會話,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半個時辰之後,我都會離開這里!」

林聰轉身離去,田文第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門口兩個看守的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見了蹤跡,屋子的大門就這麼打開著,他若是要走,似乎隨時都可以離開。

在緝事廠的另一端,朱見深饒有興趣的緝事廠的轉了一圈,此刻正坐在大堂里,一般喝著茶,一邊听著許白給他稟報著緝事廠的作為。

「刑部這邊的事情,接下來就看那個田文第如何抉擇了,這一仗,你們算是替我打贏了!」

朱見深嘿嘿一笑︰「至少換了一個侍郎和一個主事的位置給咱們,更重要的是,那林尚書也做出了選擇!」

「那都是殿下英明,汪掌班辦事得力!」許白笑吟吟的回答道,他不知道太子和那位刑部尚書聯袂而來,是為了那田文第,還是給外面的人一種刑部已經任由太子殿下驅策的感覺,更不知道太子和刑部尚書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默契。

反正朱見深說他打贏了,他就打贏了,盡管贏的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這只是剛剛開始!」朱見深滿意的看了他一眼,「接下來就是都察院,那里才是應該下大力氣的地方,而且,都察院那邊你我都知道,他們對東宮這邊,一直都是頗有微詞的……」

「那幫文官手中的筆,是可以殺人的!」他哼了一聲,

「臣必定為殿下攻城略地,再建新功!」

朱見深看到許白一副謙卑肅然的樣子,心里微微一動︰「不過,動了都察院的馬蜂窩,那幫文官不敢將矛頭對準我,對準你是毫無疑問的,所以,不管你是否立功,只怕這一次被口誅筆伐被聲討的,很可能還是你,你得做好受委屈的準備!」

「為殿下粉身碎骨臣且不懼,受點委屈算什麼!」

門外傳來腳步聲,朱見深側首看了一點,緩緩的對許白點了點頭。

「完事了?」看著走進來的林聰,朱見深問道。

「話我是說到了,他是聰明人,如何選擇是他的事情!」林聰笑著對許白點了點頭,然後對朱見深說道︰「我其實也有點好奇,如果他真的不願意去南京,殿下打算怎麼對他?」

「去南京,他是禮部左侍郎!」太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去南京,此次逯杲案的主使者就是他,很簡單的事情啊!」

「那逯杲案就到此為止了?」

「他不去南京,才到此為止,雖然有些遺憾,未竟全功,不過,似乎也可以了!」太子笑著說道︰「東宮那邊下午還有功課,我就不配林尚書了,這緝事廠倒是有幾分風光,若是林尚書喜歡,在這里多坐坐也是好的!」

「我送太子殿下……」

「不用了,這是我的緝事廠,還勞你送?」少年有幾分暢快的笑聲飄揚,一路輕快的走了出去。

「許舍人!」

「林尚書!」

「不給老夫上杯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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